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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二


  鬼母把手一揮,道:「你們去守住出入要道,同時命尹左尹右仗著關師叔的金鈴神鷹,追蹤搜尋朱玲他們數人去向。但切勿當真追上,他們幾個人一身武功,業已完全恢復。」

  西門漸大駭道:「師父你是說,那三個人的武功全部都恢復了?這事怎有可能?」

  鬼母道:「此事頗費猜疑,以後再想。關師叔請隨我到地網陣中,會一會那敵人如何?」

  地行叟關列道:「使得,使得!」

  於是眾人分頭而去,內中陰陽童子龔勝暗暗鬆口大氣,只因從鬼母這等處置,無疑表示她已認定朱玲等人業已逃掉。這一來只要朱玲他們忍耐一點,等到鬼母放棄追查,同時把門戶恢復正常,他們就可以安安穩穩脫身。

  且說在秘室中的朱玲等三人,分別盤膝運功。這秘室中空氣自然不好,但還好的是毫不潮濕,倒也不覺得辛苦。三人坐上好一會,魔劍鄭敖就沉不住氣,主張動身離開。朱玲深知鬼母手段厲害,尤其他們這一次教她上一個大當,自然不肯干休,所以極力堅持等下去。史思溫也贊成朱玲的意見,為了不使鄭敖難過,便道:「小侄剛才妄運玄門罡氣,耗損真元太多,若然不能立刻修復,日後就麻煩了。」

  鄭敖一聽史思溫這等說法,便就放棄己見。黑暗中三人靜靜地打坐,也不知隔了多久,突然那塊石頭發出移動之聲。他們都凜然戒備,由於在黑暗中待得長久,加之他們都是目力超乎常人之流,所以這時已能隱約看見室中景象。

  只見壁上那方石頭緩緩陷入來,隨即外面開了一道縫隙。外面傳來一陣話聲,道:「玲姑娘,你們還在裏面吧?」

  朱玲輕輕應了一聲,外面那人正是陰陽童子龔勝,他道:「你們必須耐心,不久之前,教主已把入侵此地的無情公子張咸擒住。教主似是十分煩躁,問也不問,就以重手法把張咸一身武功毀去,並且故意把他放走。她說如果一個人本來武功極佳,足以橫行江湖,一旦失去武功,無法修煉復原,這等痛苦滋味比死還要難受。教主發落張咸之後,就出動所有的人,連于叔初關列等都在其內,說是務必傾全力把你們找到,那時立下殺手。那地行叟關列的金鈴神鷹極為厲害,你們暫時躲在此地,最是安全不過。」

  朱玲道:「謝謝你,今日如果沒有龔香主,我們早就遭了毒手啦,此恩此德,不曉得如何方能報答。」

  龔勝道:「這些話不必說了,還有一件事,那就是和你們同行的胡猛,我已設法通知他,要他找個客店歇宿,等候你們。」

  他說完之後,立刻把石頭關閉起來。朱玲等三人商議一番,便決定一直等到瑤台大會前一日方始出去,那時鬼母等一定已動身前赴廬山,相信絕無危險。

  此處暫且按下朱玲等和鬼母諸人,且說那劍神石軒中兼程前赴雪山恆春谷,找那九華派高手毒叟朱向冷求取「雪蓮」之事。

  石軒中一面趕路,一面尋思下手之法。首先他想到清音大師當日把毒叟朱向冷說出來時,曾暗示他最好以暗取之法獲得雪蓮。他進一步忖出那毒叟朱向冷和清音大師之間,必定有某種關係。所以清音大師說過,假使毒叟朱向冷得知乃是清音大師指點而去求藥的話,一定無法求得。

  他想來想去,一時沒有甚麼好法子。但有個原則他已決定,那就是由於他此次求取「雪蓮」乃係關係到許多武林高手的性命,所以他在此行中縱然會遭遇侮辱,也不能為了個人的喜怒榮辱而反抗,一定得極力忍受,務將「雪蓮」取到手中。

  要他這麼一位磊落正直的人,決定這樣一個原則,當真不是容易之事。第一,他一向不會使用詭計,要他打誑說謊,很難不露出破綻。第二,若然他忍辱得到雪蓮,日後此段經過傳出江湖,他的清譽不免受到污損。第三,以他目下的身分地位,事實上也很難忍受任何輕侮之言!此所以他反覆考慮這個原則,起初他覺得很對,為了保全武林許多高手的性命,個人榮辱實在不大重要,可是其後他又想到假如像自己這麼一個負天下清望的人,居然也能夠做出這種事,只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,則以後傚法自己所為之人,都將會振振有詞。這等影響深遠的行動,豈可隨便去做?

  不管他怎樣想法,大雪山卻是越走越近。第三日下午,他已處身在荒涼的山區。大雪山白皚皚的峰頂隱現在雲端,好像頑強的白髮老人屹立在天際。他曉得毒叟朱向冷所居的恆春谷在大雪山最南端,因此一徑奔去。越走地勢越高,漸漸群山合圍,四下已再也瞧不見人煙。由於地勢增高,氣溫則越來越低,可是大雪山白皚皚的峰頂,好像遠出雪層之上。

  到了黃昏時分,他已走入冰天雪地之中,冷風嘯號,其寒刺骨。放目四望,都是一片雪白。環繞在四周的冰山雪嶺似乎無窮無盡。

  石軒中懷疑地停住前奔之勢,一面打量四下形勢,一面想道:「毒叟朱向冷所居的恆春谷,照名字來說,一定是四時長春,谷中並無冰雪。可是眼下所見的冰雪,都是業已凝結多年,再也難以找到一片沒有冰雪蓋覆之地,莫非我已經走過了地方麼?」

  在他前面十餘丈之處,便是一座冰峰,孤拔峭立,遮住了視線。他遲疑一下,決定再走過去,繞到峰後瞧瞧,如果仍然看不出一點端倪,那就不如往回走,重新細查。

  走到冰峰腳下,忽見峰側有一塊冰雪積成的屏障,而在那冰屏之後,似乎有點異狀。

  當下縱過去一瞧,只見那塊冰屏之後的峰腳,竟然有個洞口。而令他感到有異的地方,那就是這塊冰雪堆積而成的屏障,原來已經封死這洞口,但卻被人工開出一道口子,可以容兩三人一齊通過。

  石軒中暗暗高興,心想只要有人,大約就可以查出恆春谷所在。當下走入洞中,但見此洞方圓丈許,甚為寬敞,此刻雖是天色昏暮,但外面皚白積雪的反光,卻照得洞中甚是明亮。

  走了兩丈左右,但見一塊巨岩,阻住去路。巨岩兩旁俱有通路可以繞過,因此這塊巨岩的作用,一望而知像是一座屏風,間隔住入洞之人的視線。

  石軒中毫無所懼,沿著巨岩繞過去一看,目光到處,岩後竟然豁地開闊,看去總有里許方圓,但不見天光,敢情仍在山腹之內。在這一片空曠地面上,建有數十座岩石小屋,排列得整整齊齊,儼如一個小規模的村舍。

  石軒中大喜,想道:「誰也想不到恆春谷竟是在山腹之內,如果我不是細心,恐怕找上十天八天也不易找到。」

  轉念之間,已舉步向最近的一間石屋走去。眨眼間已到了石屋門前,但見木門緊閉。他竟然驚訝地想道:「奇怪,這裏既是居住有近百戶人家,人數想來不會太少,但怎的沒有聽到一點語聲?就算所有的人都剛好不言不語,可是這裏面不比外面有積雪餘光反映,總該有些人家點燃燈光才對,但我卻沒有見到一線燈火之光。」

  為了證實沒有燈光此事,石軒中雙足一頓,登時飛上半空。他身在空中,目光四下一掠,果真見不到一點燈火之光。

  落地之後,又繼續想道:「就算由於深居大雪山中,油燭得之不易,大家都省儉得不肯用,也不至於像目下這樣成了黑暗世界,總有些人家在做飯或者做些別的事情!只要有人動彈,我都能夠聽到聲息。但這刻卻宛似處身鬼域之中,如果換了個膽氣較弱的人,大概忍受不住這等死寂。」

  眼前那座石屋佔地大約是兩丈方圓,雖不算大,但在這等山腹內的地方蓋建屋子,能夠佔地兩丈方圓,也不能算小了。

  他舉步走到門邊,敲敲木門,發出「篤篤」兩聲。但片刻間四下都響起「篤篤」之聲,生似有數十百人一齊敲門似的。

  石軒中微微一愣,回眸四看,卻沒瞧見一個人影,就在這轉瞬之間,四周圍的敲門聲漸漸沉寂。他啞然一笑,忖道:「原來因在山腹之內,所以回聲與別的地方不同,連我也差一點給駭住啦。」當下出聲喚道:「室內有人麼?」

  剎時間四方八面都發出人聲,但細細一聽,卻都是同樣的「屋內有人麼」那句話。石軒中豎起耳朵聽了一陣,雖然已知道是回聲,但在這等環境之下,總不免有點毛骨聳然之感。

  四周圍那陣語聲迅即消逝,登時又被一片死寂所淹沒。石軒中想了一想,暗運內力,試探著推一推那道木門。

  那道木門敢情沒有上鎖,不過大概是由於許久沒有人開啟,所以甚是澀滯。石軒中這一推去,木門緩緩打開,同時之間,發出尖銳刺耳的「咿呀」之聲。

  四面八方又同時升起刺耳的「咿呀」聲,生似是數百千道木門在這瞬息之間先後被人推開。這種聲浪入耳驚心,縱然藝高膽大如劍神石軒中,也不禁遲疑四顧。他一方面是覺得這陣回聲過於難聽,心頭微感不安。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膽大心細,考慮到會不會當真有人趁這「咿呀」之聲響起之時,開門出來窺伺?

  歇了一陣,石軒中微笑了一下,心想假如此地還有活人的話,早在他敲門及出聲詢問之際,就該現身或出聲回答了。因為在此地居住之人,不至於會把任何一個誤闖入此處的人都當作仇敵看待,所以其實沒有鬼鬼祟祟暗中加害來人之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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