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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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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前路恰好是個轉角,因此大家的視線只能看到一丈以內。朱玲縱過去,並到轉角之處,驀然間像碰上極為可怖的鬼物似的,斗地躍退尋丈。 清音大師道:「玲兒發現了甚麼?」 朱玲道:「哎,怎的轉角之處有堵黑牆,不但把去路完全封死,還彷彿會移動似的!」 大家都紛紛躍近轉角之處,戒懼地向裏面瞧去,果然見到一堵烏黑的牆,塞住了整條地道。就在眾人注視之際,已無聲無息地移出尺許兩尺之遠。 清音大師哼一聲,道:「看來這就是地底中的黑風了。大家不可移動得太急遽。以貧尼所知,這不是黑牆。而是地底煞火毒煙,內中含蘊極為巨大的潛力,只要有一點微風,就能夠觸發這煞火毒煙潛在的威力。」 朱玲道:「那怎麼辦呢?師父,地上的四人也不知死了沒有?」 清音大師雙目凝視著那片緩緩前移的黑色煙牆道:「剛才的話可說對了。你們瞧瞧,只要我們不走動,因此沒有風力,這陣煞火毒煙就移動得慢了!你們可緩慢地退出去,地上的四人由貧尼帶走便是。」 宮張兩人對望一眼,也不言語,緩慢地後退,到了慧力和左寒子身邊,便小心地彎腰用雙手插入那兩人貼地的胸腹,平抬起來,張咸道:「噫,他們還未死呢!」 西門漸和王珪兩人也依樣葫蘆,托起玄陰教的兩人,轉身向入口那方奔去。 清音大師和朱玲還留在原地,隔了一陣,見那黑牆移動得十分緩慢,便稍稍放心。清音大師道:「現在行了,此地最少也被這煞火毒煙封閉很久一段時間。但為師卻奇怪那四人如何能夠逃到此處?那是從來未曾有過之事。」 朱玲輕輕道:「這個疑問只好等那四人活轉過來之後,向他們詢問。師父,我們走吧。要不然他們又會生出疑心,再來查探。」 清音大師應聲好,徐徐後退,朱玲也十分小心地跟著庵主。不久,她們已退了數里之遠。 在地道中兩人又談起那神秘兇手和石軒中求藥之事,朱玲先是告訴庵主,關於手中這顆明珠的來歷。這本是天玄叟龐極在野鳥洞的十二藏寶之一,後來一直放在史思溫身邊。朱玲去取火炬時,順便去關照胡猛孤木道長超力禪師等三人一聲。其時她記起這顆夜明珠,便在史思溫囊中取出來。她跟著又道:「徒兒聽那些人的口氣,隱約得知鬼母和瓊瑤公主都不約而同地趕赴北京,想是去對付軒中。」 清音大師道:「你這個憂慮倒是有理,不過你丈夫如無牽累,卻不怕他們。」 朱玲道:「師父忘了還有那神秘兇手麼?他突然間去京師,會不會也因軒中之事而去的?」 這個問題尚未得到結論之前,她們已走出地道。那西門漸等四人連同受傷的四人,已不知去向。朱玲跟清音大師商討了一陣,便立刻著手安排一些事情,這裏暫時按下不表。 且說劍神石軒中仗著絕世輕功,加急趕路。第二日中午以前,已到達京師。京師總算是舊遊之地,這番重來,雖然城池不改,但人面已非,不禁生出年華逝水之感。 他記得第一次到北京時,正是雍正末年,江南七俠和一些孤臣孽子,都在圖謀刺殺雍正皇帝。而他也曾大鬧宮禁,大內群魔為之震驚凜駭。現在已是乾隆皇帝的天下,大內的衛士們業已換了一批,昔日的豪俠們也多已匿跡歸隱。 眼下在京師也不是沒有故人,譬如當年的孫懷玉公子,他的夫人李月華本是石軒中正式妻子李月娟的妹妹,昔年和她也有過一段感情。(事見《關洛風雲錄》)不過他此刻自然沒有餘暇去拜訪故人,只望著巍峨的城門感嘆了一陣,走入永定門之後,沿著大街向前走,不久便到了正陽門大街。 這時節在江南一帶已經回暖,正是百卉競豔之際,但在北京卻寒冷異常,他身上的一襲單衫,在街上走動時,便顯得有點與眾不同。 不過他卻沒有注意及此。一面找尋那家慶順絲綢莊,一面動腦筋研究見到那位九華傳人申旭之時,應該如何對答。 走了一程,已見到那慶順絲綢莊就在大街右邊,門面倒是很大,客人不少,生意似乎不錯。 他沒去注意那些購買綢緞的客人,只因他心中微微泛起一絲緊張之感,要知古語所謂「關心者亂」這句話含有十分至理。石軒中雖是一代大俠,可是目下求取雪蓮之舉,關係到愛徒史思溫的生死。同時那申旭又是清音大師的昔年故友,假如他拒絕的話,可就無法像對付仇敵般使用各種手段。有這些緣故,他不免懷有患得患失之心,所以不禁微覺緊張。 他踏入店中,一個穿著整齊的夥計迎上來,臉上堆滿親切的笑容。 石軒中不等他開口,立刻道:「請問貴東主可是姓申?」 那伙計道:「不錯,大爺原來是和東主相識的,不過敝東主恰巧出去了。」 石軒中劍眉輕輕一皺,道:「真不巧,他幾時會回來?」 「敝東主一向沒有定準,小的無法奉告,但說不定一會就回來,您老寬心坐一會,喝杯茶。」 石軒中想了一下,便決定在此等候,他雖然穿得單薄樸素,可是自然而然有一種威懾人心的威嚴氣度,店中夥計們都不敢怠慢,一會兒煙,一會兒茶地慇勤招待。 石軒中坐定之後,不久就發覺有兩個客人似乎與眾不同。第一點是態度高傲,口氣甚是專橫。第二點他們的衣著雖是華麗異常,但身上卻帶著兵器。 石軒中不聲不響地坐在一角,但卻感到那兩個異常的客人時時瞧著他。 他既然看出這兩人是武林中人,可就怕被他們認出身分,只好偏開臉,詐作觀看架上的綢緞。 那兩個客人雖是很注意石軒中,可是卻不過來撩撥。過了一陣,石軒中聽到他們粗聲粗氣地催促夥計,好像是店中綢匹一時不夠,所以店裏派人去取。 有個夥計專門伺候著他們,口中連連道歉,同時接著請他們先走,只要留下地址,不久便可送去。可是那兩個客人卻不肯,非親自帶走不可。 又等了一陣,另外有兩個夥計滿頭大汗,抬了十多匹綢緞進來。石軒中冷眼一看,那些綢緞均是極上等的質料,一共是二十匹,卻有十五匹是碧綠色的。他也不知何故,心中微動,尋思了一下,也想不出何故會動心。 只見那兩個衣服華麗的客人,一個人分了十匹,輕而易舉地托起來,走出店外。臨出門時,兩個人都一齊回頭瞧石軒中一眼。 石軒中懶得理會,端坐不動,過了一陣,耳中聽到夥計們竊竊私語,大意是說那兩個客人乃是當今大內一等侍衛,威勢赫赫。別說這麼一點點綢緞,就算再多些,許多有關係的綢緞莊也不敢收他們的銀子,卻不知何故到這慶順莊來購買,而且還親自托出門外,交給一輛馬車帶走。 石軒中正在傾聽,突然發覺有個人悄悄踅到他旁邊,華目一瞥,只見此人並不認識,不過從他舉動和身上打扮,卻可看出是本店的夥計。那人雙目望著別處,口中卻輕輕道:「剛才那兩位侍衛爺已派人在外面窺伺您老。」 石軒中驚異地哦了一聲,那伙計已揚長走開,這一下連石軒中也幾乎思疑他的話並非向自己說。正因那人外表上裝得很像,所以石軒中又知道那兩個大內侍衛所留下的監視自己的人,極可能就在店門附近,並且看得見自己的一舉一動無疑。 當然石軒中不會愚笨得當真會以為那伙計警告的正是自己。他隔了一陣,才佯裝無意地舉目向店門外掃瞥一眼。這一眼把外面所有人物全部看得一清二楚。當即發覺在大街對面的一間雜貨店門外,有個漢子形色最是可疑。 他想來想去,無法推測出那兩名大內一等侍衛,為何要派人監視自己,同時也十分奇怪剛才那個夥計怎生發覺此事?就算他發現那兩名侍衛向那漢子囑咐一些話,可是如何就能夠斷定說要監視的就是自己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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