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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一


  左冰冷冷道:「便是刀山槍林,在下照樣前去。」那人哈哈大笑道:「左白秋有子如此,死可瞑目矣!」

  笑聲一止,四周又是寂然一片,那人已走得遠了,左冰聽他話中帶刺,正要開口回敬幾句,但心中忽然轉了一個念頭,臉色都變得蒼白了。

  他心中暗自忖道:「那駱金刀昔日在江湖上終年行鏢,他的相貌自然為人所熟,可是爹爹隱身多年,近年雖是重出江湖,但絕少與人照面,那石像栩栩若生,如說那石匠只與爹爹照過數面,便能恁記憶雕鑿姑此生動逼真,這事再難令人相信,但如不是如此,爹爹難道……」

  他想到此,再也不敢想下去,他瞧了瞧那昏倒的淩姑娘,心中真若一團亂草,方寸全失,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隔了良久,他轉念忖道:「恁姓楊的幾個人怎能把爹爹困住?但駱金刀不也是身具一代宗主的武功麼?不會的!不會的,便是北魏親自出手,爹爹也不含糊,嚴格說一點,爹爹不定會輸過北魏。」

  他想起不久前父子相偕而行,爹爹曾說過:「當今天下,除東海二位董先生外,其餘諸子,只在伯仲之間。」

  自己童心未氓,追問一句道:「北魏魏定國比爹爹如何?」爹爹道:「如果他這些年來,武功臻境只依照常理增長,那麼或許遜爹爹半分,也未可知。」

  自己當時心中那份高興是不用提了,只覺爹爹雄風盡複,豪氣陡增,世間再無難事了。

  想著、想著,心中漸漸安定下來,彎下身去,只見淩姑娘急痛攻心,猶自昏迷未醒。

  他輕輕在淩姑娘背後脈道拍了兩下,淩姑娘悠然醒轉,一睜眼只見左冰正在捏自己人中,鼻內一癢,不由打了一個噴涕,左冰溫柔地道:「你放心,我好生生地一點沒事。」

  淩姑娘用手揉了揉眼睛,眼前心上人確是活生生地並無半點異樣,翻身坐起道:「大哥,咱們是在夢中麼?」

  左冰柔聲道:「我原想詐死,以引出敵人現面,想不到未騙到敵人,倒嚇著了姑娘。」

  淩姑娘道:「我真役有用,我真沒有用,如果……如果……您真的受了暗器,我這般不爭氣,還談什麼報仇……雪……恨?」

  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,左冰輕輕拍著她秀肩安慰地道:「是我不該嚇了姑娘,好姑娘別哭,別哭!你一哭我心裡亂得緊,什麼也不能想。」

  淩姑娘臉色一變哽咽道:「都是您不好,您難道不知道我心裡多麼悲痛麼?」

  左冰自以為施計可騙出施暗器之人,自己放手和他幹,卻是弄巧成拙,苦了這個多情姑娘,當下心中甚是羞愧,連聲陪不是。

  淩姑娘悲痛之情一去心想其實左冰也並沒有犯什麼,只怪自己不爭氣,這當兒竟是昏倒,瞟眼只見左冰不住軟語陪話,作揖哄自己轉顏,當下心中一甜,嫣然笑道:「下次再也不可以嚇我了。」

  左冰連聲道:「當然不會,當然不會!」

  淩姑娘道:「我剛才昏倒之際,發生了什麼事?」

  左冰照實說了一遍,淩姑娘皺眉沉吟一刻道:「翻過山麓,便是駱金刀之墳,大哥,咱們便是尋個駱金刀之墳,卻又能怎的?」

  左冰道:「如果真是北魏他們一夥人幹的,這筆血債自然須得償回。」

  淩姑娘道:「如果敵人故布假相,咱們什麼也查不出。」

  左冰知她有勸阻之意,但不見真相,自己實在不甘心,心一橫道:「事已至此,難道還能退縮不成?」

  淩姑娘默然,兩人相對一瞧,不再多說,握劍一步步前行,翻過山頂,只見小山背後反倒平緩坦平,空地極廣,黑暗裡也不知暗中到底藏了多少敵人。

  左冰道:「咱們亮起個火把,搜索一下。」

  淩姑娘遲疑一會,探手囊中,迎風燃起個火熠,兩人眼得一亮,見立身十餘丈外,一個雄偉青磚新墳坐落在山坡平緩之處,一柄砍山大刀,正插在墳前地上。

  左冰仔細一瞧道:「這是駱老前輩的砍山大刀。」淩姑娘道:「看來正是。」

  左冰一吸真氣,朗聲道:「在下約赴而來,姓楊的,你再躲蹤藏藏,不怕讓人恥笑麼?」

  青磚墳後一個沉著的聲音道:「好說,好說。」

  人影連動,閃出五、六個人來,淩姑娘借著火光一瞧,低一聲對左冰道:「那日在酒樓中談論駱金刀的正是這幾人。」

  左冰了然於胸,他明知此舉是自投陷阱,但此刻心中平靜下來,這正是他性子中異于常人之處,當下緩緩地道:「楊群你處心積慮要邀在下來此,在下有一個問題倒要請教!」

  那從墳後閃身出來幾個漢子,有意無意間緩緩踱到左冰淩姑娘四方站定,左冰暗自冷笑忖道:「好一個十面埋伏,今日之爭,非得拼個生死了。」

  那最先走出的人正是楊群,他嘴角微微含笑,墳前,長衣衫寬襟,袖帶隨風而動,顧盼之間,極是瀟灑自得。

  左冰見他不理自己所問,心中久忍的一口氣再也忍耐不住,大喝一聲道:「楊群,駱金刀是被你等所害?你敢承認麼?」楊群微微一笑道:「姓駱的不識抬舉,自恃一把金刀竟想和魏大先生爭長短,嘿嘿!後果你不難猜到。」

  左冰午間所見一切,心中對駱金刀之死早就信了八分,此時聽楊群親口說來,他素知楊群此人雖是詐奸無比,但自恃極高,此事既是涉及北魏那老魔頭,看是不會假的。

  冰道:「你們害了駱金刀,自有東海的人來收拾你,你要在下來此,難道只為告知在下此事?」楊群冷冷地道:「在下也有一事相詢。」左冰一擺手道:「請閣下劃下道兒來。」

  楊群道:「聽說閣下伸手搶奪了駱金刀一封親筆函件,在下斗膽,求閣下放手,咱們怨仇一筆勾銷。」

  左冰心道:「這人消息真快,他甜言蜜語,又怎能騙得過我?那被我搶信到手,如果其中真是關係那昔年之事,被我得知,楊群豈能不下毒手滅口?卻未想到是張白紙,奸賊呀!奸賊,你也太看輕我左冰了。」

  當下左冰沉聲道:「那封信是在下手中,此為駱老前輩致書家父,在下原該代收。」

  楊群臉色微微一變道:「在下再請閣下放手。」

  左冰道:「如是在下不答應卻又如何?」

  楊群陰陰地道:「咱們走著瞧吧!」

  左冰哈哈笑道:「那封信在下已然看過,那事已了然于胸,閣下手段再厲害些,也不能從在下腦中將此事刮去,哈哈!姓楊的,你處處著人先機,卻未料想到會敗在在下一個江湖無名之輩手中吧!」

  楊群不動聲色地道:「在下早就將尊駕與那丐幫姓白的,視為生平對手,此事尚未了結,鹿死誰手,卻也未可先見。」

  左冰伸手懷中取出信封雙指一彈道:「接住了。」

  那信封套又輕又薄,此時夜風甚疾,但左冰指手所至,那信封平平穩穩向楊群飛去,到了楊群胸前,忽然力歇直落,端端放在楊群手中,便似親手遞交一般。

  楊群雙眉一揚,心中暗忖道:「這小子內勁已達收發自如,此時不除,他日終成大患。」

  他將信封運勁一柔,化為片片紙悄,一張手掌,漫天飛去,楊群道:「既是如此,在下再也留你不得。」心中卻盤算道:「不知還有什麼人見過此信內容,須得一網打盡,不然終是禍根,師父一番心血也白費了!」

  左冰哼一聲,道:「在下來此,便是要領教北魏高弟之功夫,楊群,多說無益,你上吧!」

  楊群凝視左冰,見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,心中竟是寒意,漫然毫無把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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