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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九


  淩姑娘忽道:「我一路行來,聽人談起一件驚人事,我先前忘記告訴你了。」

  左冰問道:「什麼大事?」

  淩姑娘道:「我聽人說駱陽總鏢局鏢東駱金刀被害了!」

  左冰一驚道:「你是聽誰說的?」淩姑娘道:「我在灑樓上聽一個俊雅青年和幾個漢子談起,那幾個人目光懾人,分明具上乘內功。」

  左冰道:「我下午到鏢局,駱老爺子鏢局關了門,這倒奇怪了。」

  淩姑娘道:「那些人還說,駱金刀葬在城外十裡五陵崗上,還感歎了一大陣子才走。」

  左冰雙目一睜道:「你一路走來,他們沒有跟蹤你麼?」

  淩姑娘道:「這倒沒有注意?但如有人跟蹤我數天數夜,能不被我發覺,那是相當困難之事。」

  左冰沉吟忖道:「難道駱老俠當真死于這群賊子之手?這事真象務須查明,今夜我便到五陵崗去看看。」

  轉念又想道:「如果是賊人們布下毒計,引我上鉤,那豈不是自投羅網?」

  一時之間沉吟無計,那淩姑娘知他在深思一事,大凡男子思索之際,最討厭別人打擾,她對男子心理可謂知之甚為透澈,當下默默地陪坐在一旁,一言不發,但見左冰劍眉微皺,她昔日所見的左冰,都是嘻皮笑臉,此時見他凝重,那輪廓分外動人,看著看著,不由得癡了。

  左冰沉思良久道:「我今夜去探駱金刀墓去。」

  淩姑娘道:「我也要去。」

  左冰搖搖頭道:「我也不知怎的,直覺此危機重重,但細想起來卻又想不出什麼具體道理,我一個人去,如果見機不對,這便一走了之,敵人也奈我不何。」

  淩姑娘道:「我武功雖不及你,但多個人總多個照顧,至少可以替你抵敵幾個濃包。」

  左冰知她關心自己,早將自己生死看的比她本人更是重要,勸也無效,只得不言,心中卻想道:「如果敵人連我和這姑娘關係都打聽清楚了,自己還未察覺,那真是時時都在危機之中,自己一舉一動都在對方掌握之下。」

  想到此,心中竟是顫慄起來,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之情湧上心,他一行事灑灑自如,這時竟感冷汗沁沁而出。

  他長吸一口氣,心中接著想道:「敵人故意說話給這姑娘聽見,知道這姑娘一定是來找我,又知爹爹要我送的這封信事關重大,非親手交給駱金刀本人才行,引我安排這計謀引我上鉤,這原本是極其普通的詭計,我明明識破,難道一定要進這圈套麼?」

  但他深知,如果駱金刀一死,爹爹一條有力線索又斷,多年心血化於一旦,那年這事永遠不得澄清,看來自己非得涉險去一去了。他默默又想道:「我乍聽到這消息,如果不信,一定會前去探個明白,如果信了,也難免前去墓地尋尋蛛絲馬跡,這定計之人,明明定了一條極其普通之策,竟是算定了我必去,連我心裡都全摸清了,這人是誰,除了那奸賊揚群而外,只怕再無其人了。」

  他心中又盤算了一下進退之計,覺得帶這姑娘涉險那礙事的成份要大得多,想全身而退只怕甚為渺茫,當下不得不再說道:「我看你在客棧中等我,我至多去上一個多時辰,你一路辛苦,正好休息休息,何必又要勞累奔波?」

  淩姑娘淡淡地道:「你單身涉險,我能夠安安穩穩休息麼,你出了什麼事,我能獨活麼,我知道你此事事關重大。不便阻止,難道我願意你去涉險麼?」

  她一連幾句問話,並無半點激動之情,仿佛那是天經地義的事,根本不值得多加思考了。

  左冰卻聽得一顫,他胸中憂鬱不展,感情自是脆弱,只那淩姑娘幾句話便若縷縷情絲,愈縛愈緊,心中反覆思量道:「我對這姑娘的真心程度,能夠及得上她對我的一半麼?我阻止她前去,難道是真怕她涉險麼?左冰啊左冰,你這人也太自私無情了吧。」

  一時,只覺羞慚無地自容,胸中一句話隨著洶湧的思潮幾次要湧將出來,他明知自己性格,如果隔些日子,可能便又淡淡然不在乎,但此時如果不說出來,自己真會嘔血,當下又愧又慚地道:「淩姑娘,我懂你意思,你放心!」

  淩姑娘眼中含淚,點點頭,那感激愛戀纏綿之態,便是鐵石心腸也會激動不已了。

  左冰看看天色,已是初更時分,去五陵崗只怕還有一段相當路程,便道:「咱們回客棧去收拾收拾,時候不早了。」

  淩姑娘點點頭偷偷向左冰手中塞了一塊銀子,示意他去結帳,左冰知她怕給人看到由她會賬,自己臉上須不好看,只覺這女子心細如發,體貼已極,微微一笑雙雙走下酒樓。

  這時月色正佳,清輝四壁,淩姑娘緊偎左冰胸前,左冰只覺鼻端香鬱陣陣沁入胸肺,非蘭非麝,一生之中,左冰是從來未如此更愛過一個人了,包括那年老的爹爹。

  左冰勇氣徒增,自覺一定有能力保護這姑娘。兩人進了客棧,裝束已好,左冰從囊中拿出寶劍,順手一按劍削卡簧,刷的抽出三尺青鋒,格森地泛著寒光,那劍鞘上用金絲鑄成的「魚腸」二字,燈光下也淡淡發出金色光芒。

  左冰一收劍道:「走吧!」

  夜色蒼茫,左冰、淩姑娘在荒野中狂奔,兩人默默不發一言,但心中是緊張已極,兩人攜手,掌心中都沁沁出汗。

  左冰早已問明五陵崗之路徑,兩人一路行去,只見四周愈來愈是荒涼,地勢也漸崎嶇,奔了一盞茶時光,來到一處岳陵,野草衍生,青墳遍佈,原來是個亂葬場。

  淩姑娘附耳輕聲道:「只怕便是此處。」

  左冰抬頭四顧,黑漆漆的一片,天上無星無月,山風吹過,更自增了幾分陰森之氣。

  左冰點點頭道:「多半是了,咱們小心伏行過去瞧瞧!」

  淩姑娘道:「這漫山都是野墳,那裡去找駱金刀埋身之處?」

  ▼第六十七章 患難夫妻

  左冰想了想道:「你能肯定駱金刀已死了麼?」

  淩姑娘柔聲道:「如果駱金刀沒有死,這便是敵人奸計,咱們明知奸計,為什麼一定要自投羅綱?」

  這是她藏在心中已久的話,只是她見左冰對此事極是凜重,是以一直藏在心中不敢說,這時卻覺四周危機重重,再也忍不住說了出來。

  左冰道:「此事關係家父一生名譽清白,我豈能不去?」

  他才說完,只覺手中一緊,一支又滑又膩的小手緊緊握住他,一股熱流再沖而上,那淩姑娘柔聲道:「咱們得千萬小心。」

  左冰點點頭,兩人伏身潛進,那淩姑娘輕身功夫極佳,緊緊隨在左冰身後,行進間毫無聲息。

  又走了一會,只見前面立著一塊木牌,左冰湊進一瞧,卻是看不清楚上面字跡,他正要伸手去拔,淩姑娘低聲道:「大哥小心。」

  左冰一怔,只見淩姑娘從懷中取出一物,托在掌心之中,閃閃發著柔光。

  淩姑娘上前,將手中之物在木牌上擦了兩下,當下臉色一變道:「好險!好險!」左冰低聲問道:「什麼?」

  淩姑娘將手中之物交給左冰低聲道:「這是千年香鯨內丹,是驗毒解毒至上寶貝,你瞧瞧剛才這丹珠流光四射,現下如何了?」

  左冰伸手接過,只見那丹珠只有黃豆大小,此時果真是黯然無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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