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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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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話尚未說完,忽然拍拍兩聲,臉上挨兩記重重耳光,董敏寒臉道:「鬼川大頭目是你什麼人?」 那頭目一驚,連臉頰上掌痛也忘了,他恭恭敬敬地道:「鬼川大先生是小子的領袖!」 董敏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枚銀制權杖,她揮手一揚,只聞咚咚之聲大作,頓時甲板上跪滿了人,那頭目臉伏地上,不敢抬頭。 董敏卻未想這權杖如此威力,心中不禁大感得意,笑吟吟地道:「鬼川大頭目的部下如此不成氣候,依你等行為,實在應該罰你們跪地不起,至少三日三夜,但這船卻無人駕駛,算你們運氣,快送姑娘到明霞島去!」 那倭人如負重釋,紛紛道謝而起,賣勁駛船,乘著海風,船兒如飛往東而駛。 那倭船張開風帆,黑夜中乘風破浪疾行而去,那頭目恭恭敬敬侍奉在董敏身側,董敏將那陸家母子安置在頭目艙中,緩緩走上甲板。 那頭目陪笑道:「早知姑娘是鬼川先生貴賓,小人吃了豹子膽,也不敢冒犯姑娘。」 董敏哼聲道:「鬼川先生雖是海盜,但盜亦有道,那像爾等如此,劫財劫人,哼哼,異日見到鬼川,你便瞧著辦吧」 那頭目不住解釋道:「小人弟兄們只因近數月生意實在太差,這才敢到東海面來碰運氣,小人該死,姑娘千萬原諒則個,如在大先生面前美言數句,小人粉身碎骨,只聽姑娘一句話。」 董敏雙眉一揚道:「真的麼?」 ▼第三十八章 鬥智鬥力 那頭目點頭道:「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,如有吩咐,小人無不從命。」 董敏道:「你漢語說得不錯呀!你如能在明日月落送姑娘去明霞島,姑娘便饒了你。」 那頭目不住作揖道謝,董敏忽然想想一件事道:「聽說你們橫行海面多年,個個頭目都是富可敵國,是也不是?」 那頭目聰明絕頂,當下連聲應道:「這個傳聞只怕是誇大之辭,小人這些年來,珍珠倒是集存了些,姑娘要不要過目?」 董敏倒是個臉嫩少女,她本意向這頭目敲詐一些珍珠寶物,但別人如此大方坦然,她倒有點不好意思,口中連道:「誰希罕你這些賊物了?」 但臉上卻並無怒意,那頭目當了多年強盜,心中豈有不明之理,馬上命令部下從艙中抬來一隻紅木箱子,放在董敏身前,那頭目取出鑰匙開了木箱,翻開了層層厚毛氈,董敏只覺眼前一亮,真是珠光寶氣,將整條船都映得光茫閃爍,那頭目臉上更是一塊明亮,一塊陰暗,樣子十分可笑。 那頭目手一攏道:「姑娘只管自取。」 董敏忍不住一件件賞玩,大凡少女都最愛漂亮,對於珠寶首飾,可說沒有不喜愛的,董敏雖是出身武林中第一世家,但她爺爺婆婆都是天性淡泊,平靜度日,她幾曾見過如此價值連城的寶物,當下只覺每一件都愛不釋手,但她畢竟是大家閨範,只選了一件珍珠項練,一付碧玉手鐲,和一枚珊瑚發釵。 那珍珠項練顆顆珍珠都有龍眼大小,渾圓發亮,那碧玉鐲清澈碧瑩,任何人只消看上一眼,便煩惱立消。那珊瑚發釵,卻是紅若烈火,閃爍欲出,無半點雜質。 那頭目滿臉笑意贊道:「姑娘真好眼色,這整箱珠寶,便數這三件最是寶貴,真是識貨。」 董敏略感不好意思地道:「那也不見得,這箱中還有更可愛的東西。」 她似是安慰那頭目,隨手將項練解開掛在頸上,那明珠放出淡淡光茫,她人本是白皙,這時晚是膚著白玉,那頭目瞧著,不由得癡了,董敏嗔道:「你賊頭賊腦的看什麼,有什麼好看?」 那頭目嘆息道:「姑娘實在太好看……」董敏啐道:「你成天到晚只知道殺人放火,你懂得什麼好看不好看?喂!我問你,明夜到不到得了?」 那頭目連道:「包在小人身上,包在小人身上!」 董敏嫣然一笑,心中著實喜歡,走下艙中去看陸夫人母子,只見這母子兩人都已安睡,她細細打量心上人,雖是憔悴,但容顏並無大改,可是心智喪失,連自己也像陌生一般不再認識。 想想心酸,一點歡欣之情化為輕煙,她撫著碧玉手鐲,一時之間情思無限,那玉鐲在她心中,便如一塊頑石一般,毫無價值,那珊瑚發釵,更是沒有意識了,她生來最是任性,心中一煩,幾乎想將這價值連城的珠寶拋到窗外海中,忽聞一聲大喝道:「頭自下令,左右八槳齊啟。」 董敏神智一清,只覺十分疲倦,伏在虎皮交椅上沉沉睡去,這一睡,直到次日正午,那頭目幾次進來請她用膳,只見她睡得十分香甜,臉上笑意盎然,也不知她夢中又到了何處,不敢驚動。 好容易董敏才醒了,她見陸家母子都上了甲板,梳洗完畢,也走了甲板,這時日正當中,海上晴空萬里,那帆吃不到風,行走緩慢,董敏放目四瞧,只見兩弦每邊八個赤膊大漢,拼命運漿如飛,臉上都是疲乏之色,想是昨夜至今,未曾休息。 董敏心中暗暗得意想道:「這般人平日殺人越貨,真是海中魔王,航海的人談之色變,今日做了姑娘奴隸,也替咱們中國人出口氣。 想到得意之處,沒由來清脆笑了起來,那頭目處處討好這小姑娘,奉承道:「姑娘如覺船慢,待小人也去劃。」 董敏笑道:「誰叫你不去?你如以身作則,這些部下便更是賣勁,天不黑便可到了。」 那頭目原是討好隨口胡言,想不到這「小魔君」當真不顧及自己,但他又怕董敏在鬼川大頭目面前說自己壞話,只有苦笑道:「姑娘有命,小人敢不遵從。」 吆喝一聲,水手送上一隻大槳,頭目接過運勁劃了兩下,他身手高強,一劃之勢端的非凡,那船登時疾馳,倭人自來奴性甚重,那頭目與屬下階級觀念極嚴,這時眾人見首領親自加入,都不禁氣力陡生,吆喝之聲,此起彼落,海上雖是無風,但船行得比乘風更快。 董敏大是高興,吃過豐盛午餐,在船頭船尾走來走去,指揮打氣,偶而也幫忙做些零星之事,但動口總比動手多得多,那些水手個個必恭必敬,唯命是從,說起話來,卻不敢抬眼平視她。 她這麼跑來跑去無事忙,時間也過得快了,太陽漸漸西墜,在遙遠的海面上一片霞光,董敏心中想:「當太陽完全看不到時,明霞島便到了。」 但她愈行近家,心中倒反更緊張起來,目前反來複去總是這個問題:「如果爺爺也是束手無策,那便怎麼辦?」 但據她所知,爺爺對這狼血草之毒也是漫無把握。 那日頭落得真快,漸漸地明霞島已遙遙在目,日頭每往海平下沉一分,董敏心中也自涼了一分,她一路上忍氣吞聲,便是等待趕快到家,但要到家了,又覺愈來愈沒有希望。 她心中淒然想:「董敏!你的命運早已決定,何必要親口去聽爺爺絕望的宣判,又何必要惹年邁的爺爺再為我傷心?」 思到極處,直覺這越山涉海都是多此一舉了,忽然耳畔陸夫人親切的聲音道:「姑娘,這便要到了麼?」 董敏點點頭,豆大的眼淚直灑下為她哭道:「太陽便要下山了,伯母!」 陸夫人一怔,不知她為什麼哭起來,口中喃喃地道:「天黑不是可以回到家中麼?」董敏點點頭,那心底堅強的性格又流露出來,她擦乾眼淚,對陸夫人道:「伯母,我為什麼哭了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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