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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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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老者見他目光凝注那地上姑娘,大是憐惜關切,當下淡淡地道:「你要老夫治那姑娘麼!」白鐵軍點點頭,那老者道:「你放心,這姑娘死不了!」 白鐵軍欲言又止。最後忍不住道:「前輩靈藥,請賞這姑娘數枚,她創口極深,如果經風,只怕難以痊癒。」 那老者哼了聲道:「你知那丹藥是什麼?」 白鐵軍道:「小人也知道這丹丸非同小可,但!但……萬望望前輩賞賜一枚也好!」 那老者忽然目放奇光,望著白鐵軍道:「這是少林大檀丹,你知道麼?」 白鐵軍心中一震,要知這少林大檀丹是武林至寶,聞得便是少林寺中,此丹也僅存了數枚,當下不敢再出言相求,心中對這老者更是感恩深沉,當下走到蘭芳身畔,將蘭芳扶起,抱到內室安好,又替她推拿一番,見她脈息漸粗,心中這才放下。 那青袍老者待他走出,沉聲道:「孩子,你與這姑娘是什麼關係?」 白鐵軍道:「萍水相逢,又什麼關係?」 那老者喜道:「此言當真?」 白鐵軍點點頭,那老者又道; 「少年人風流雅興,走馬章台原非不可,但如沉溺於此,那便大大不該,如果認真起來,那更是自討苦吃,身敗名裂。」 接著那老者又數說一頓,告誡自鐵軍不可如此,白鐵軍唯唯諾諾,那老者又道:「青樓女子豈可留戀,大丈夫迷於歡場,有什麼好下場,孩子,你要切記。」 白鐵軍雖對這老者敬愛無比,但聽他此言,心中不以為意,他性子直爽,馬上形之於色。那老者冷然道:「孩子,你不服氣是不是?」 白鐵軍道:「前輩之言雖是不錯,但也未必一言而盡,像這位姑娘,身世可憐,非若前輩所說,但知惑人蕩家。」 那老者不耐道:「老夫比你大了幾倍,難道講的話還不能算數?」 白鐵軍婉轉道:「人之好壞,但求諸心,身雖富貴榮華,心卻卑劣如蠍,那不過是衣冠禽獸,再則……」 那青袍老者怒聲道:「老夫說青樓女子不好便是不好,那有這許多歪理?看來你迷離已深,不可救藥。」 白鐵軍昂然道:「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當泉湧相報,前輩您說是不是!」 那老者哼然不語,白鐵軍黯然道:「小人受這姑娘深思。豈不可報?」 那老者神色大是緊張道:「你受她什麼恩惠,多與她些錢財,替他謀一良人托終身,也便罷了,你若無錢,老夫助你一臂,十萬八萬都不成問題。」 白鐵軍道:「錢是身外之物,又豈是萬能?」 那老者怒道:「那麼你是非娶這姑娘了?」 白鐵軍一怔,他雖對蘭芳有傾慕之心,但那裡會想到這麼多,思索良久道:「這姑娘天生冰潔麗質,怎能看上區區一個武夫?」 老者大怒破口大駡道:「真是下流胚子!下流胚子!」 白鐵軍默然,那老者忽然柔聲道:「孩子,你的性命是我所救是不是!」 白鐵軍點頭,老者又道:「你說過老夫但有差遣,萬死不辭是不是?」 白鐵軍又點點頭,老者道:「那麼,你便聽老夫一句話,離開這姑娘,永遠不要見她,老夫包管替她安排妥貼,要她享一輩子福。」 白鐵軍不語,那老者柔聲道:「老夫生平未求過人,這便算求你如何?」 白鐵軍定了定神侃侃道:「前輩要小人死,小人也不敢辭,但要小人棄這姑娘不顧,卻是萬萬不能!「 那老人瞪著看他,只見白鐵軍臉色慘白,額上汗珠沁沁而出,知他心中極端難處,這句話是下了天大決心,當下心中暗暗嘆息忖道:「董家的孩子,正該如此,富貴貧賤不移不變。」 但想到昔日自己固執,造成一幕悲劇,這悲劇不能再任其延續,心中已是無奈,對白鐵軍又看了數眼嘆息道:「孩子,你年齡太輕,等到後悔時,只怕已是太遲了,一個人一生不能走錯一步,走錯了再回頭,那真太的困難了!」白鐵軍昂然道:「為義而前,萬無反顧!」 那老者再不多說,一揮手大步而去,才一出門,忽回身拋來一物道:「這包中尚有三粒大檀丸,你行走江湖只怕有用,老夫便送給你。」 白鐵軍一怔道:「這大檀丸前輩珍藏,小人豈敢拜領?」 老者哈哈一笑道:「天下豈有人能傷得我!」 大袖一揮,身形淩空而起,一起一伏之間,已走躍來岸上走了。 白鐵軍呆呆出了一會神,他心情激動,便如打了一場大仗,汗流夾背,衣衫都濕透了,想到這老者行徑,如神龍不見首尾,又不知對自己為何如此好,直到老者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,心中仍悵然若失! 白鐵軍心中喃喃道:「佛說眾生皆是平等,眾生猶且如此,又何況人呢,我一定要善待這姑娘。」 想到此,連忙奔回內室,只見蘭芳睜著秀目,目中淚光閃爍,癡癡瞧著他,那目光真叫人心碎了,白鐵軍強抑情思,打開紙包,取出一粒大檀丸便給蘭芳服用,蘭芳卻死也不肯。蘭芳泣聲道:「公子,我都聽見了!」 白鐵軍聽她不再「賤妾」的稱她自己,心中一喜,當下點了她穴點令她服了大檀丸,蘭芳只是流淚,半晌才道:「公子,人之相知,貴相知心,蘭芳只聽公子那一句話,死有何憾?」 白鐵軍柔聲安慰,蘭芳新傷之後,又得傾心安慰,心下一放,倒在白鐵軍懷中,漸漸地睡去了。 白鐵軍撫著她如絲秀髮,心念起伏不已,望望她額間傷口忖道:「這傷口好了,只怕要留下痕跡,唉,這樣也好,我脾氣暴粗,但只要看到這傷痕,便會好好憐她惜她。」 當下便在船中照顧蘭芳傷勢,那大檀丸何等靈敏,過了數日蘭芳大好,她得人愛憐,不再自輕自卑,整日溫柔伴在白鐵軍身旁,細心體貼,白鐵軍一生之中何曾享受過這等溫柔,不覺又逗留了幾天,這日見蘭芳傷口全愈,便對蘭芳道:「我還有要事辦,你先住在我一個朋友家裡,待我事了,再來瞧你。」 蘭芳含淚應了,白鐵軍便將她接出秦淮河,蘭芳瞧著那繁華河畔,是自己出生的地方,如今得君子垂愛,從此再無人敢輕視,心中又是喜歡,又是惶恐,生怕自己失態以貽心中人之鄙。 白鐵軍將蘭芳安置在金陵鏢局於總鏢頭家中,此人曾受白鐵軍深恩,自是竭誠歡迎。 白鐵軍懷著欣喜心情,又大步踏上征程,他飄泊江湖,這時心中所定,更是意氣煥發,他在秦淮河畔逗留半月,竟會感到依依不捨,也虧得這一逗留,改變了他好友左冰的命運。 且說在左冰和李百超站在洞內,只聽那足步這聲越來越近,兩人心中卻緊張異常,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尖嘯之聲,那一聲好不尖銳,由於相距太遠,分不出發聲的前後,幾乎形成虛忽的一片。 李百超和左冰對望了一眼,忽然之間那足步之聲停住了,左冰輕聲道:「這嘯聲是什麼人所發?」 李百超搖了搖頭,忽然那足步之聲漸漸向外一直行去,不消片刻便再也沒有聲音,顯然是離遠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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