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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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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緩緩反過身來走出大廳,眾僧都驚得呆了,只見那少林方丈面上陰睛不定,都不敢打擾。銀嶺神仙走出廳門,忽然止住足步,冷冷說道:「樹後的人出來吧!」 白鐵軍知道自己方才心亂之際,不留神出了聲音已被發覺,他只輕輕一躍,飄了下來。 他才一占地,楊群已經駭然變色,他指白鐵軍道:「大叔……大叔……上次就是這小子……」 白鐵軍若泰山之穩,穩穩中卻又流露出一種威猛無比的氣度,他向著少林群僧行了一個羅圈揖,朗聲道:「小可白鐵軍,請大師恕過擅闖寶刹之罪——」 少林方丈還了一禮尚未開口,那銀嶺神仙已指著由鐵軍道:「姓白的小子,把你的師承來歷說給老夫聽聽。」 白鐵軍道:「白某素聞銀嶺神仙威震漠北,是個神秘無比的世外高手,白某倒是十分想知道薛老前輩你的師承來歷哩。」 銀嶺神仙氣得臉色驟變,便是少林寺的大師們也都在心中暗暗叫糟,只見銀嶺神仙忽然跨前兩步,白鐵軍雙目如炬,全神凝注。 然而就在此時,側面的楊群冷聲道:「倒下!」 他一掌如同閃電般拍到白鐵軍左肋,這一下太過突然,本來所有人的目光全聚在銀嶺神仙身上,卻不料楊群突然發掌,一時之間全都緊張得叫出了聲——_ 白鐵軍聞風而知掌至,他沒考慮的餘地,他知道暢群的掌力重如泰山,只見他開聲吐氣地大喊一聲:「嘿!」反身一記倒摔碑大印手飛摔而出,他心中暗暗地道:「這時若是銀嶺神仙再發一掌,我白鐵軍就要命喪此地了!」 轟然一震,楊群退了一步,白鐵軍也退了一步,他清醒一下頭腦,知道銀嶺神仙並未發掌——因為他還活著。 少林寺威鎮武林的就是掌上的功夫,然而卻是還沒有見過這麼威風凜凜的一記摔碑手,眾僧呆了半晌,忍不住叫出「好」來。 這時那銀嶺神仙又跨前了一步,他對著白鐵軍一揚衣袖,面上顏色徒變酡紅—— 白鐵軍再也不敢有第二個思想,奮起畢身功力一掌「六丁開山」橫推過去—— 銀嶺神仙卻在這一刹那之間猛然收招,如同一輕煙一般閃到右邊,白鐵軍驚天動地的內力已廢。如排山倒海一般直湧而前,轟隆一聲正正打在前面一口青色巨鐘之上。 只聽得嘩啦一響,那口巨鐘被白鐵軍一掌打成粉碎,白鐵軍暗道:「這下壞了,又毀少林的寶物……」 他人在極度緊張之中,絲毫沒有注意到四周少林增人全都面露狂喜之色,只差沒有齊聲歡呼出來。 那銀嶺神仙望著白鐵軍這驚天動地的一擊,面上露出沉思之色,過了一會,忽然問道:「姓白的,你可是來自大漠落英塔?」 白鐵軍哈哈笑道:「薛老爺子,你猜錯了。」 銀嶺神仙面上神色古怪之極,緊接問道:「錢百鋒是你什麼人?」 白鐵軍一怔,數十少林僧人也是大震,「錢百鋒」,這三個字重重地震駭了每個人的心—— 白鐵軍在這個當兒,心中忽然如同靈光閃過,他驀然想起一個人來:「漠北……錢百鋒……?對了那錢冰不是從漠北來的麼?」 正是,錢冰正是來自漠北,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關係麼? 風吹刮著,灰沙在天空中飛揚,錢冰緩緩地走著,他的臉上現出一種灑脫的神采,但是沒有人知道那瀟灑的自若的神色下,究竟還藏著什麼。 他信步向前走著,心中暗暗想:「前面不遠處,該有一個村鎮了。」 他伸手摸了摸衣袋,袋中除了那巧妹給他的一對金釵還有足夠的銀錢,心想那巨本山莊的伐木工資可真不算低,自己不過隨便做了一些工,卻也賺了不少! 前面是一片茫茫的遠景,誰也不知道那前面的路途上會遇見一些什麼事。人生在世,總是在茫茫中摸索著前進呵。他默默地道:「若是人能知道未來……」 他抬起眼來向前望,風在響,塵沙在飛舞。 「前途總是茫茫的,未來總是一個謎,我走在這裡,又怎知下個時辰會怎麼樣?也許世上的事全是一個偶然,但是也許在這個世上的每一件事冥冥之中早已有人定好了——」 他想到這裡,腳步加快了一些,搖頭歎道:「如果世事全是偶然,那麼人生在世行事便毫無須顧忌什麼,走到那裡算那裡了,如果世事冥冥早有天定,人謀豈能勝過天算,那更不須多憂多慮了——」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瀟灑的微笑,繼續向前走。 走過了前面的大山坡,他忽然看見了兩個熟人—— 只見前面十丈之處,立著好幾個人,其中有兩個人他是認得的,一個是悅來客棧的老闆葉老頭,另一個卻是賣了那匹瘦馬給他的馬販。 錢冰十分意外地叫了一聲,那邊的人全回過頭來,葉老頭也驚呵了一聲,那「馬販」卻指著錢冰驚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」 錢冰走上前去,但是他只走了幾步就停止了,因為他發覺場中的氣氛大大不對,那「馬販」的身後站著三個大漢,手中竟全持著雪亮的鋼刀,那葉老頭的身邊還跪著一個蓬頭散髮的青年婦人。 葉老頭過了一會兒指著那「馬販」喝道:「鄧森,你也是成名武林的高手了,怎會連這等醜事也作得出手?」 那「馬販」冷笑道:「葉老頭,我問你今日架我鄧森這根獨苗子是存公還是為私?」 葉老頭道:「為公。我要向你討回那支銀劍,為私,我要你放回這無辜的孩子。」 那鄧森捧腹狂笑起來,他咄咄逼人地道:「為公麼?葉老頭,你已不是華山門人了,哈哈,為私麼?這孩子既非你葉某的兒子,這婦人也不是你老兒的媳婦,你嚷些什麼?」 葉老頭勃然大怒,全身氣得發抖,他指著鄧森大喝道:「鄧森,我葉飛雨封劍以後發誓除了碰上夏作康絕不動劍,你不要逼我再開殺戒!」 那鄧森的臉上忽然露出無比陰森之色,他冷笑道:「葉飛雨,我瞧這孩子骨格生得不錯,收了他做徒兒這是他的造化,與你何干?」 葉老頭指著身邊的婦人道:「你須先問問孩子的母親答不答應。」 鄧森怒道:「難不成一個娘兒們不答應,我青龍鄧森就收不成徒兒?那有這等怪事?」 葉老頭歎道:「武林中老一輩的個個獨善其身,俠義之道淪落,所以你鄧森養成了這麼驕橫的性子。」 錢冰在一旁聽得出神,這時候才發現那鄧森背後的大漢身旁躺著一個三歲大小的娃兒,似是昏迷了過去,一動不動。 那鄧森罵道:「葉飛雨,我鄧某是見你年老才對你客氣,你不要狂得忘了鄧某是什麼人物。」 葉老頭道:吸森,你是非要葉某動手不成了?」 鄧森只是冷笑,卻不回答,錢冰站在一旁,忽覺鄧森的臉色愈來愈是陰森,他直覺地覺得鄧森必是懷著什麼陰謀鬼計,但是從現場情形看去,卻是看不出什麼來。 葉老頭長歎了一聲,雙雙凝視著鄧森,似乎有些惋惜與無奈的模樣,他腳邊那年輕少婦忽然抱住他的腳哭道:「老爺子你仗義拔刀,小婦人這裡給你叩頭……只是……只是……這強人太……太厲害了……」葉老頭低首柔聲道:「這位娘子你放心,老夫與你作主。」 他微一抖手,叮然一聲,長劍已到了手中。 「那日在悅來客棧喝酒時,這葉老頭是何等老邁衰弱的模樣,想不到他也是一個有武藝的高人,市井中盡有屠狗英雄,這句話真是不錯……」 那鄧森見葉老頭拔出了長劍,冷冷笑道:「十多年前追魂劍葉飛雨的確是名動天下。只是在我鄧森這後進小子的眼中看來,不過是浪得虛名之徒罷了。」 葉老爺子長劍到了手中,霎時之間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,只見他雙目神光如炬,白須簌然而震,一股無以復加的英雄豪氣躍然而出,錢冰不禁看得呆了。 只見他微撫長須,朗聲道:「葉某行遍江湖之時,你鄧森是什麼人物,今日是你逼我動手,葉某叫你死而無怨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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