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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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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回答,屋裡的人聲音提高了一些:「你是誰?」 這時,又是一條人影如狸貓一般閃了出來,那人輕功之妙簡直駭人聽聞,一絲聲息也沒有地附攀在窗欄之上,悄悄向內窺看,月光照在他的臉上,竟是那武功深不可測的白鐵軍! 蒙了面的莊主在屋內一言不發,突然「嗆」的一聲抽出長劍來—— 「喂,你是幹什麼的,怎麼一言不發?你是啞子麼?」 蒙面莊主陡地一抖手中長劍,那長劍發出嗡然一聲巨震,門窗也簌然而響。 暗伏在窗外的白鐵軍暗暗地讚歎道:「就憑這一下起手式,已不愧了天下第一劍這個名頭!」 只見蒙面莊主猛可一揮手,長劍有如出海蛟龍一般直射而出,那劍尖在黑暗中跳動著構成一片駭人的劍影,房中人慌亂地說道:「喂,有話好說呀,何必動劍!」 蒙面莊主的劍子已到了他的面前,劍風嘶嘶作響,顯然卓大江在劍上是用上了真功力,只在瞬刻之間,已經點到了房中客的喉前—— 突然之間,呼呼風起,接著一聲「哎喲」,那房中客似乎腳下絆倒一物,摔了一交,然而卻正巧躲過了那一劍—— 卓大江心中疑雲頓起,舉劍準備再試一招。 只見他手中寒光一閃,輕輕鬆松地又遞出一劍,卓大江的劍道已到了舉手投足全是妙著的地步,他這一招看似輕輕鬆松,實則軟硬兼俱,已是最上乘的絕著—— 那屋中客一陣慌亂,那劍尖已抵住了他的咽喉,卓大江信手一收,那劍上力道全消,瀟灑無比地停在房中客咽喉前半寸之處,這待收發自如的瀟灑,實已到了爐火純青境了。 房中客一直退到了牆邊,那劍尖依然抵在他喉前,卓大江心中又開始疑惑起來,他默默自忖:「瞧他這慌亂的樣子,難道真不會武?」 他微微抖腕,長劍又是嗡嗡一震,劍尖在那房中客咽喉前跳動,然而就在這一刹那間,那房中客突然貼著牆角開始向左一閃—— 卓大江是何等功力,那劍尖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緊跟著向左一偏,依然半分不差地抵在那人喉前,在這種情形之下,只怕天下沒有人能逃得出卓大江的劍尖。 房中客一言不發,開始貼著牆遊走起來,卓大江也不用劍,只是如電閃雷擊一般地緊跟著他,劍尖依然不離咽喉。 只見他愈轉愈快整個上人如貼在牆上一般,卓大江的身形也愈轉愈快,轉到第二圈,時,陡然一種奇異的怪風響起嗚的一聲劃破空氣,卓大江一劍竟然完全了落空,那人從他的劍尖下如一縷輕煙一般突然消失—— 卓大江的額上全滲出了冷汗,他看都不看也知道那人已到了他的背後,卓大江號稱天下第一劍,那劍道上的功夫,武林之中委實找不出第二個人來,卻不料這種情形下被人閃出了劍下—— 他當機立斷,一言不發地猛然把長劍一插,背對著門看也不看忽地一個倒竄,整個身形如彈丸一般飛出了房屋,落入黑暗之中。 房中的人卻呆呆地立在屋正中,臉上全是茫然之色,他不解地喃喃自語道:「這蒙面人是誰?這蒙面人是誰?……他為什麼要行刺我?……」 窗外的白鐵軍又如一支狸貓一般地翻上了屋背,這個逐漸將成為武林人士目光焦點的高手,臉上竟露出令人難以置信的驚駭之情,他喃喃地道:「錢冰竟有這種輕身功夫?世上竟有這種輕身功夫?……錢冰,他到底是誰?」 日又暮了,伐木的工人扛著斧頭,沿著夕陽餘暈,一步步往莊中走去,錢冰心不在焉的拖著腳步走著,心中想到白大哥不告而別,不知是什麼原因,算算這些天來工資也著實賺了幾文,無意中又找到要尋之人,自己也該離開了。 吃過晚飯,錢冰漫步在中,走著走著,不覺走到莊主居所附近,只見門口一棵數人合抱古松,亭亭若傘,松下坐著兩個老者正對奕,正是莊主和那夜在南湖畔所見病容滿面何先生,旁邊站著的卻是可愛的小梅姑娘,輕輕揮動蒲扇,替兩人趕蚊子。 ▼第七章 竟見此人 月色皎潔,樹下光景清晰得緊,錢冰最愛下棋,他在塔中陪那人下了多年圍棋,這時見獵心喜,幾乎忍不住湊也上前去瞧瞧,如此大是不妥,便住足不前,但畢竟是少年人心性,乘樹下人聚精會神之際,悄悄從暗處溜到樹後,瞟著右邊不遠之處一棵大樹,輕輕躍了上去,撥開枝葉,正對著桌上棋盤,瞧得清清楚楚,只見莊主手持黑子,臉上得意洋洋,再看看那局棋,黑棋已占盡優勢,那病容滿臉的何先生,臉色本就焦黃難看,這時苦思破解之法,雙眉緊皺,就更顯得病入膏肓,離死不遠了。 錢冰凝神瞧了一會,白棋雖已被圍得水泄不通,那病容老者猶自不肯服輸,手持棋子,久久不能下著,忽然小梅天真地指著棋盤道:「何伯伯,這還有一個空格兒。」 病容老者輸得心焦,心中正怪這小娘們多嘴多舌,但仔細一瞧,那空格果是唯一死中求生妙著,當下心中狂喜,表面上仍裝著沉吟不已,好半天才將棋子四平八穩的放在小梅所指的空格子內。 莊主微微吃了一驚,沉吟片刻,也著了一子,但那病容老者适才下的一子,確是上上棋法,承先啟後,數子之後,竟從重重包圍中殺出生路,作活了一大塊地盤,殺到分際,兩人計算棋子,那病容老者原本一敗塗地的棋局,竟反贏了數目。 那病容老者喜得合不攏嘴來,哈哈笑道:「師兄,我說我近來棋力大進,你偏偏不相信,今日卻又如何?您讓我六子是無論如何讓不了的了。」 莊主卓大江微微一笑,他深深瞧了小梅一眼,只見她笑吟吟地正一顆顆把炒米花往口中送,臉頰白中透紅,又是稚氣。又是可愛,任何火爆脾氣的人,見到這種自然嬌憨之態,都由不得心平氣和,會心一笑。 卓大江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忖道:「蓉兒的美麗並不比這小姑娘差多少,可是剛強得簡直不象個女兒家,自來男至外女主內,她那天地不怕小老爺的脾氣,是我作爹爹的縱容了她。」 他想到此處,不由又想到傳了自己衣缽的叛徒,不覺意興闌珊起來,那病容老者卻興致勃勃,又邀他開始著局。 小梅輕聲道:「這麼多格子,叫人看都看得頭昏腦脹,何伯伯還這好興趣,唉,我是永遠也學不會的。」 病容老者何子方得意道:「小姑娘虧你好耐心,看完了一局棋,要是我那蓉瑛,只怕早就溜走了,這種東西太複雜,女孩子家怎能學會?」小梅嫣然一笑道:「何伯伯,你真成!」 其實何子方這人武功奇高,棋藝卻是平常,偏生也是個大大棋迷,他自幼和師兄卓大江同門學藝,學圍棋比誰都學得早,下的盤數,只怕少有人能比得上,但卻限於天分,進展至一個境界,無論下得多熟,也始終不能更上一層,他師兄卓大江的棋是他一手教會,數十年下來,卻是青出於藍,讓他到了六子,照理說他應心灰意懶,不再言奕,但他仍是興趣盎然,從不怪自己棋力不成,總是怨棋運太差,是以也頗能自得其趣。 這天下第一劍卓大江,為人城府深沉,內心好勝心極強,他從小處處占師弟上風,這學棋本意是要勝過師弟,卻不料對此大有天才,雖是甚少出手,他研究昔人名譜,建浸此道極深,已是天下數大高手之一了。 兩人又對奕起來,樹上的錢冰只見卓大江棋力高超,著子雖是平寬,但隱約之間卻是一派大將之風,那何子方,棋勢閃爍,總是別出心裁,占小便宜貪吃棋子,往往敗了大事。 卓大江在角上,下了一子,立刻大勢底走,他連著數子,何子方又陷入重圍。 正在苦思當兒,忽然破空之聲一起,砰的一聲,一顆白色棋子落在棋盤當中,那棋盤是石板製成,棋子從遠處拋來,竟若吸石吸住一般,端端正正占了一個空相,這內家動力實在驚人。 卓大江頭都不抬起,口中緩緩退:「牛鼻子,你又技癢了是不是?你當我不知道你來了麼?賣弄個什麼勁兒?」 錢冰朝棋子來的方向一瞧,只見前面一棵大樹尖梢冒出一個道人,那道人立在一枝粗如這處小指的權枝上,身子隨樹枝起伏,就若附在枝上一般。 那道入哈哈一聲大笑,身形如一只大鶴般淩空飛落,月光下道施飄曳,實是瀟灑無比,他在離地丈餘,一提真氣,輕輕落在石桌之前,如輕絮般毫無半點聲息。 卓大江微微一笑道:「牛鼻子,別來無恙?」 那道人五句左右年齡,臉上劍眉斜飛入鬢,神采飛揚,實在不象清泊修為的出家人,雖是發髯微白,但仍是英俊灑脫,他向卓大江師兄弟兩人一稽首道:「貧道奉敝掌門師兄之命,特來拜訪兩位。」 卓大江道:「牛鼻子,我當你是熬不住棋癮,這才千里迢迢跑來我這裡,原來是無事不來。」 那人嘻嘻笑道:「找卓兄下棋當然也是原因之一,不然我可懶得向師兄討這個差。」 何子方冷冷地道:「牛鼻子,你有事來巨木山莊,不會規規矩矩從大門走,偏偏要賣弄什麼本事,作個不速之客,這算是什麼名堂?」 何子方适才專心下棋,別人到了身後樹上也不知道,大感失面子,這時乘機罵起山門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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