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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


  憶君例頭想了許久,才恍然大悟的樣子笑「哦!你原來說的是那傢伙,我還教過他吹簫呢,想不到他竟有這般武功!」

  郭蓮一喜問道:「你知道他?他住在那裡?」隨即又記起自己不是與憶君正在嘔氣,臉色不竟發紅起來。

  憶君微微一笑道:「郭姑娘倒底開口了,我還以為姑娘永遠不會說話呢!」

  郭蓮柳眉一皺,哼一聲道:「誰與你說話來!答不答由你。」講完又不禁咕咕笑出聲來。

  蘇慧恂在旁看得大不是滋味,兩道細眉輕輕蹙到一起,但她苦在心中而又有何法呢?憶君答著道:「那已是十年前了,有一日我正在山上獨自吹簫,誰知無意競發覺有一人在我身前不遠處飛快地舞著,看他手中一雙金光四射的鞭子,像一層光幕般包住他四周上下,腳底更如沒貼著地般來回踩踏著,當時我駭呆了,真以為他是鬼呢……」

  瞎扯了一番,又道:「誰知待了一會,他竟停了下來,身上一襲白衣似錦似瑕般閃閃發著光,看他手提著金鞭微笑著朝我過來,我駭得連忙站起,問道:「你是人還是鬼?」

  那白衣人看來年歲比我大了不多少,望著哈哈狂笑道:「你的簫技真妙絕人衰,我是不自禁而聞聲起舞,嘿嘿!咱們來個交換條件如何?」

  我見他確實是人不是鬼,心中也定下不少,因此問道:「交換什麼?」

  這白衣人指著我手中簫說:「你教我吹簫,我教你使鞭!」

  「我一想這也不錯,立刻答應下來,從此以後我就教他弄策,而他也教我習鞭,但奇怪的是我從不知他住哪裡,僅知其姓軍名毅,是武仙上官清的徒孫……」

  「這樣過了一年餘,他的簫倒是學成了,而我的鞭可只學會三招,他氣得罵我笨蛋,不久也就走了。」

  郭蓮被憶君一番瞎扯吸引住了,疑道:「一年多隻學三招?我不信!」

  憶君一看四人面上俱有疑色,面上浮起了陣笑意,緩緩道:「你們習過武,可知『武仙』之靈蛇鞭法非得配合天陰正氣不易使,想我短短一年中,又無內功基礎,能學得幾個架式也不錯了,因為白衣人屬玄機子北派,武功素來單傳,尤其天陰正氣,決不能輕易接人。」

  郭雲點點頭,臉上疑思消去,道:「北派武功素來單傳,這話我曾聽說過,此次咱們在呂梁山腳碰上他,當時他身負重傷,奄奄待斃,後經父親將他救好,在晏江附近咱們分手的。」

  於是他說了許多許多關於白衣人的事情,他說了白衣人的武功如何高強,行運如何奇怪,而氣質又是如何吸引,不過他即隱起了郭蓮與白衣人間發生的事情——這些事,憶君肚裡早已明白,為了不露出破綻,他也像慧佝與肇炎般,不停問著郭雲,有關白衣人受傷後的一切——據他的冷眼觀察,郭蓮對白衣人的感情,確是已超乎了朋友的關係,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令一個眼睛失明的女子鐘意自己,而這除了用因緣來解釋外確也是別無道理來述明。

  憶君冷眼旁觀,見郭蓮嚅嚅欲言,果然不一會——郭蓮問道:「古……古……你知道軍毅住在何處?」

  她不好意思直接稱呼憶君之名,但臉色上也看得出她對憶君的感情緩和了許多,憶君早洞悉內情,心中暗自覺得好笑,聞言故作不知,道:「他住在何處從不告訴我,十年前我與白衣人只在固定的地方見面。」

  郭蓮有些失望,肇炎卻奇怪憶君怎會認識一個奇俠,而自己竟會不知,不禁問道:「君弟,你幾時識得個叫軍毅的,我們怎會不知道?」慧佝也瞪著憶君,表示她也奇怪。

  憶君一怔,隨口答道:「哈!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會認識他的,如何能告訴你?」這句話矛盾已極,但肇炎卻不好追問下去。

  五人變得沉默下去,憶君因為肇炎與慧恂在旁,心理上局促許多,也自然不肯多開口。

 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,郭蓮已有些不耐,額間微微皺起,這模樣兒嬌美已極,憶君看著心中暗起一股子衝動,但礙著慧佝在旁,他卻不好過份顯出。

  幸好不久辛飄楓即來呼喚他們回到大廳去,想是郭泰者與關外五雄的四位場主已商談好一切。

  這一晚古家莊大宴賓客,名義上雖是憶君作主人,但桌上仍是由辛場主元慶照管一切,每人心中都懷著一些難過,因為真正主人——古義秋卻置身囹圄不得脫身呢!

  酒過三巡,李氏場主巍巍站起,周圍聚宴賓俱知他有重大話講,自動安靜下來,果然見他朗聲喝道:「在座各位,今日之宴雖是為咱們郭大哥接風洗塵,但尚有兩件事須向各位說明……」

  「第一是此次郭大哥遠由洛水而來,其因是十年前,古場主已代君兒與郭姑娘訂下婚約,但因古場主與大少莊主俱不在,此事只得暫緩張辦……」

  此話一出,場中立刻議論紛紛,少的一輩俱露出豔羨的目光,因為郭蓮的美貌此時大家有目共睹,即使自負才貌出眾的蘇慧恂在她面前,也不得不自歎弗如,而憶君的俊朗聰慧,更早蜚聲鄉里,實為諸長心中佳婿。

  憶君暗裡已有準備,除了臉微紅笑容可掬外,仍是與旁人對答如流,倒是郭蓮羞得躲到父親背後。

  辛元慶待他們祝賀一番,才繼續說道:「大家靜點,咱們關外五雄世代相好,能合力以禦外敵才有今日之成就,但此次因蜈蚣幫覬覦咱們將古場主虜去,咱們關外五雄拼了命也得將他救出……」

  立刻下面嗡嗡一陣鬧聲,群情甚是激動。

  此時廳中人數甚是眾多,除了關外五雄外,其他地方上的一些知名之士俱也來到,辛元慶話一出頓時有了反應——平日古義秋坐鎮關外,憑其才智與毅力,顯然是關外五雄中的領導者,因而連附近居民得著他恩惠的也是不少。

  大家都主張立刻派人去將古莊主搶救回來,但最後是辛元慶說道:「救古場主咱們是義不容辭的,但蜈蚣幫也不是容易的,老夫與另幾位場主已決定,由咱們五人去武夷山相機行事,其餘的得留守家園,以防蜈蚣幫乘虛襲擊。」

  辛元慶說完,仍坐下去與其他莊主商談,也不去理會別人議論紛紛,憶君一見大廳鬧哄一片,心中感覺壓悶,給辛飄楓說了一聲後,竟先回房練功去了。

  前廳一片喧嘩,而後院甚清靜,正是到心神聚會之最高境界,嘴唇裂開了一條縫,徐緩地呼吸著——驀地花園這頭悄悄踱來個人影,俏瘦的身姿,搖曳的步法,看得出個道地的女子。

  只見她衣抉飄飄,身段甚是嬌柔炯娜,停停玉立地行至憶君臥室窗邊——憶君耳目靈敏已極,早知有人來到窗前,縱步聲中他也知道這個是誰,但他卻不能出聲詢問。

  紙窗上映著她長髮松卷的螓首,良久良久在窗下仁立著——「噠!噠!」

  這女子輕敲起紙窗,纖纖的玉手,握曲著五指,像一個剪影般,在月色下清晰地映在窗上。

  「誰?」憶君明知故問。

  等了一會兒才聽見那幽怨的聲音回答:「是我,蘇慧恂!」

  憶君從旁門中很快踱出,果然見蘇慧恂憑窗而立,目中淚光儒濡,帶著責備的眼色瞪著憶君。

  憶君心中一緊,趕忙陪笑道:「憫姐是嫌廳上太悶出來走走嗎?」

  慧佝點點頭,看著對她像是失落在夢般而不可尋的憶君,慧恂呐呐而不能言語——憶君外出半年余,豐朗不失秀敏的氣質,益發覺得溫馨可愛,尤其他那精光活現,射出無窮堅毅的眼睛,仍是令慧恂覺得迷戀而不可自拔。

  憶君見她久久不言語,知道一定是自己又調度起她傷痛情感,對她虛擲的愛意,除了歉意以外,如今他還能為她作什麼呢?」

  外面的鬧聲與此處的靜寂,成了個強烈對比,慧佝強作出個笑容,淒然道:「我……我是來向你道賀,賀你得著這樣美一個嬌妻憶君面上浮起一層苦笑,幼時他與慧佝親密的玩樂情景,一幕幕映上他腦海,他尚記得慧佝以前總是處處讓著他,護著他,雖然她自己性格是這般驕縱任性,這或許是即是憶君一直不能喜愛她的原因吧!

  如今一切都變了,不只環境、身心,何況慧恂已是佳人有托,而憶君也是終生已定,兩人間自然形成了一層隔膜,這隔膜是禮教使然,也是理性使成的。

  「恂姐!」憶君的呼喊,令慧佝心靈一陣震動,只見他緩緩道:「多謝你,我知你一定明瞭我,但願有一日我能有緣報答你這番思情……」

  慧恂知道這一生她是與憶君結合無望了,她知道憶君最大可能只是與她結為知己,但這何其難啊!」

  有人說,異性間的感情是絕不能如同性間感情的純潔,如果男女能作到知心而不流於欲望,那將是太超然了。

  明月高懸在空際,寒風已無蹤影,屋宇亭角模糊不清,前廳的喧嘩聲仍如先前嘈雜——她無奈地嘆息一聲,靜靜地立著,慧伺本來預備很多話要向憶君說的,但她卻再也無從開口——正當憶君轉身欲去,突然小徑來處又響起一陣足步聲,慧恂一驚連忙掉頭向後看去——憶君早已發覺,但他臉上卻有一種迷惑的神情,只見又是一條纖細的黑影,摸索著朝此方躍來——看她東碰西撞慢慢來到憶君窗前,憶君心中一陣疑惑,故意靜靜地注視著她,也不開口——「憶君!」那突然來者輕聲喊道:「你在屋裡嗎?」

  憶君面上一喜,也輕聲應道:「蓮妹,我就在你身旁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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