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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一


  於是,大家幾乎是沒有著情怎麼回事,只見眼前閃起一道迅速的光芒,是倒映在旭日下反射出來的光芒,那光芒,好就天空中的閃電般,但卻沒有雷聲,而且又迅速地消失了。

  只聽得關彤一字一字地揚聲道:「黑劍取蠅,誤傷寶器,尚請見諒!」

  大家這時才注意到,那嗚嗚之聲已然停止,不由大驚,紛紛把目光看向地上,只見那令武林英豪聞名喪膽的鐵疾黎,已變成了如雨點般的粒粒碎片,散在地上,譚清正仔細望去,只見地上果然有一隻小蒼蠅的屍體,一劈為二。

  蕭一笑微微點頭,唐若江臉色微白,敢情連他也沒看清方才關彤的那手快劍。

  關彤右手仍把住劍柄,臉微微偏過去,望著桃林深處,緩緩地道:「下一位是誰?」

  其實唐若江和關彤只過了一招,雖然屈居了下風,但並不能算是落敗,但是關彤既已把話說了出口,雖是他理曲,但唐若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,那能再和他糾纏下去?況且唐若江莫明其妙地被他破去了鐵疾黎,雖然這並不是最上等的破暗器手法,到底也臉上無光,而他心中也有了幾分怯意,更把眼前的年輕人看成了莫測高深。

  旭日照在唐若江激揚的衣角上,顯得一片紅色,反映著唐若江的臉色,更是一付尷尬表情。

  譚清正知是唐若江此刻心中的難過,他心頭上也抹上了一絲陰影,他下意識地用右腳在地上微微地踢著,仿佛是要即時使出那名滿天下的「無影七十二腿」似地。

  這令人窘迫的沉默,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,關彤語聲方息,眾人中有一個漢子揚聲道:「唐老爺請先息息,我郭某兄弟三人不才,先替河洛同道,和這廝算汪大哥的血賬。」說著,便有三條漢子排眾而出,唐若江素有儒俠之稱,這時也不失風度,微微對場外請人一抱拳道:「蕭兄,譚兄及各位朋友,我唐某愧不能為大家出力,就此告辭了。」

  方濤這時已醒了過來,這時也啞聲道:「師父咱們走吧!」

  蕭一笑著重唐若江為人,知道他遠居蜀中,而來淌河洛這場混水,正和自己一樣,是為了大夥兒著想,所以聽得他這般說法,知道也留不住,慌忙回了一個大禮。

  關彤眼角微揚,便把諸般動作看在眼裡,他心中迅即想道:「這老漢不姓譚便姓蕭,姓譚的是譚清正無疑,但姓蕭的又是誰?」

  一時他便想不起來,但他迅即轉身,對唐若江深深一揖道:「小可有事在身,不能遠送,尚請唐大俠見諒。」

  眾人不料他會文縐縐的來了這一手,唐若江也是頗為訝然,只得應聲回道:「我瞧閣下必有非常之意,但望鋒芒梢斂。」_

  關彤心內雖是大不高興,但裝胡羊便裝到底,只得又一揖道:「敬謝唐大俠指教。」

  唐若江師徒便在眾人的目送之下,怏怏地離去了。

  那挺身而出的三個漢子,便是郭盛,郭昌,郭明,人稱「淮上三傑」,上次一方混進河洛大會,便是跟在他們身後的。

  這三個人都是血性漢子,也不知道死是什麼意思。

  關彤待眾人都定下來了,冷冷地朝他們看了一眼道:「難道河洛沒有其他的人物了嗎?」

  郭盛道:「這話難說,什麼樣的價錢什麼樣的貨,小子,咱們走著瞧好了。」

  淮上三傑也不再打話,口中呼哨一聲,三人迅速分開,包圍了關彤,成了鼎足之勢,關彤見他們的動作也頗為清淨俐落,倒也不敢太輕視他們,他雙眼輕輕一轉,便已看清了周遭的情況。

  他心想:「如果不顯些手段,這三十多人,可也不容易打發。」

  郭氏三傑口中是呼嘯一聲,三人便展開了圍攻,他們兩進一退,敢情是和關彤耗上了。這套拳法,他們練了何止千百次,配合之佳,卻是使關彤急切之間不能取勝。

  其實關彤心中另有想法,原來他素知譚門「七十二無影腿」之名,知道今兒遲早要和他耗上的,方才更勝了唐若江,那只是眼睛看得准,出手快而穩,相信眾人也看不清自己下盤的功夫如何,他現在為了使譚清正估計錯誤,便故意把下盤的功夫顯得弱了些,好讓自己有奇襲的機會。

  須知高手過招,那能分神,合郭慶三傑之力,再加上關彤藏了計謀,所以十五招過去竟然仍是車輪般地在場中轉著。

  譚清正在旁看得清楚,心中雖是奇怪,但他何等敏銳,早已看出關彤每在旋轉身體的時候,左腳掌總是轉過了頭幾分,然後再一跳而回正常的位置,這雖是一個極小的失誤,但是已足以致關彤於死命了。譚門以腿快著稱,這時。無數招下盤絕著在他腦中掠過,他在匆忙之中,已臨時湊出一套破關彤的腳法。

  但蕭一笑在旁卻看得心中嘀咕,他拉拉譚清正的衣袖,右手輕輕地在老譚的左手掌中寫了「左足」兩個大字,意思是提醒譚清正,關彤的左足步法裝得有些可疑,但譚清正卻還以為是英雄所見略同,便微微地點了點頭。

  場中戰到第十六招,關彤猛然悟到,敵人三十多個,如果個個戰下去,豈不要被他們累倒?

  這時郭氏三傑的拳風愈來愈厲了,處處往關彤的三十六大穴點去,關彤打得火起,見郭盛的左掌如風般地往自己印來,他身向右斜,掌向左腳,右腳一轉,再輕輕一跳,正碰上郭盛的左掌,只聽拳風激蕩聲中微微地卡察一響,郭盛悶哼一聲,連退了三步,左掌已齊腕折斷,這時,正是郭明自他身後攻到,見狀忙搶發一招,雙掌直取關彤,關彤頭也不回,反身長袖一探,郭時為救兄長,拚力受他這一拂,只覺到衣袖拂過之處,十指發麻,腕如刀割,但他掌風卻擊在關彤身上,但覺去勢往兩旁一滑,再加上一拂之力,身不由主也便往右邊跌沖了過去。

  郭氏三傑之中,一招之內,竟傷了二人,只剩下老二郭昌,這一招本輪著他和老大郭盛齊進,但那料到禍起倉猝,他一時竟不知所措,呆了半晌,方才大吼一聲道:「我和你拚了!」

  雙拳直搗關彤胸前,其勢驚人。其實他是打花了眼,須知這招全全是不合拳理,關彤一幌身,左掌由下翻出,本可結結實實地印在他小腹之上,但這掌下去,郭昌焉有活分之理,眾人看得真切,不禁大聲驚叫了出來。

  譚清正和蕭一笑同時撲了出去。

  但正在生死俄頃的一刹那,關彤心中忽然一記霹靂,把他從盛氣之中打醒了過來,原來他的內心對他大吼道:「老和尚的賭誓!」

  他本已答應薑慈航,在取得鐵騎令之前,決不再殺岳家之外的任何一人。

  於是,他急地變掌如推,輕輕在郭昌股上一推,加上郭昌自己前沖之勢,郭昌便摔出老遠之外。

  郭昌的人還未落地,關彤雙手已迅即抽回,仍舊倒背著手,他頭一抑,口中清清爽爽地吐出了幾個字道:「敬請無影腿譚大俠賜教!」

  他按下心先擒了賊王,打了蛇首再說。

  他背著眾人,好象不知道有人撲了出來似地。

  但蕭一笑身子已離了地,既聽他口口聲聲挑老譚,自己怎好下場子去,而且他也看准了郭昌並無大礙,他心隨意動,右手往上一伸,自己抓住了一枝柔弱的桃枝,只見枝樹輕輕一彈,他壯碩的身子便好象三兩柿花似地,飛上了桃樹。

  譚清正呼地一聲,落在地上,他乾咳了一聲道:「老夫候教。」

  關彤緩緩地轉過身來,右手放在劍柄上,左腳仍是留著那破綻,他不發一語,右衣袖一揚,淩空的是一劍,劍如驚鴻一瞥地在大家眼前掠過,眾人大吃一驚,以為他猛下毒手,但譚清正卻臉不改色地哈哈笑道:「閣下還有如此閒情逸致,佩服,佩服!哼!」

  眾人這才定神看去,方見到關彤左手中已不知何時多了一朵鮮紅欲滴的桃花。

  關彤把手中的花湊近了鼻子,轉了兩轉,深深地嗅了嗅道:「干戈不息,愧對名花!花兒花兒,我今送你歸複池玉樓去吧!」說著,自顧自地用雙手不停地把桃花在手中搓著,眾人見他雙手間竟冒起了縷縷白煙,再見他雙手一分,那還有桃花的影子?竟都化成了氣,散去了。

  他這一手,真個震住了眾人,便連樹上的蕭一笑也不禁暗暗吃驚,覺得這少年竟有意想不到的內功。

  譚清正暗思:「這廝上盤功夫不錯,只有找他那左足上的破綻破他。」

  他主意打定了,便一歪嘴角笑道:「小朋友好深的功力!」

  關彤卻臉色一沉,目如寒星地道:「譚老師是河洛領袖,你且先劃下道兒來,今日之會,是每一位在場的都陪在下走兩招,還是怎地?」

  譚清正一怔,不料他會說出這番話來,心想這年青人真是厲害,嘴上的功夫可也不差。他沉思了一會兒道:「是又怎樣?不是又怎樣?」

  關彤應道:「假如諸位朋友都有這個雅興,我可沒空,還是一起上來,大家切磋切磋,不然的話,哼哼!」

  他這話說得十分狂妄,根本沒把譚清正放在眼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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