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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八


  環兒的弧線鬥然變快,青蝠在這生死一瞬間吃力的掃出一劍,劍身逼出的真氣,直直將周身半丈外完全封圍。

  「嘶」一聲,環兒竟然穿破那層層劍氣中,青蝠劍客急嘶一聲,長劍鬥然倒轉,劍尖指向腹部,猛可向外一挑。

  「叮」一聲,這一挑好不準確,劍尖正好掃著那玉環的外緣,拖著清清一聲,玉環登時被帶歪準頭。

  青蝠長劍震動未休,岳多謙冷冷道:「接招!」

  青蝠來不及抬眼,但覺周身壓力大增,第二環已自臨身不及三丈!

  青蝠憑空一劍刺出,全身平平向地上一臥——

  綠光閃處,穿脫劍網……

  芷青,君青根本沒有瞧到第二枚玉環是如何出手的,岳多謙冷酷看著青蝠斜斜的身形,猛可一沉手掌。

  那枚黃色玉環不可思議的有如一件兵刃,隨著這一壓,登時向下一竄,激射青蝠。

  青幅直到現在,仍沒有看清這枚玉環的來勢。他直覺感到那枚環兒已當頭而下,一如三十年前。

  電光火石間,這三十年來旦夕不忘的一式又重臨上空,青蝠的腦海中登時閃過千萬種防守的的方法,那是三十年日夜思慮的結果。

  這些結果都一度為他所依賴,然而到這一刹那,真環實式出現,他直覺一切都無能破解。

  本能地,他一劍頂出,劍氣嘶嘶發出,又使用上次的舊招,然而棋差一著,劍氣的尖鋒距那環兒僅僅半分,那環兒掃過大名鼎鼎的青蝠的「泥丸」要穴。

  三十年前,那一粒胡家的神珠在頭上承受到這一擊,留下了岳家三環的第一個印痕,三十年後,這一枚神珠沒有放在頭上,岳多謙的內力,借導在玉環下,悉數擊入他的「泥丸」宮內,在體中震斷了主脈!

  青蝠吃力的跌在地上,一片空白侵蝕了他的心靈,猛然一躍,卻是一個踉蹌,他明白,這一身功夫是廢去了。

  岳多謙冷靜的肅立著,右手中指尖上頂著那一枚仍十曾出手的白玉環,又一次,幾乎逼他使用了呢!

  青蝠為難的看著岳多謙,喃喃道:「好!好。」

  岳多謙抬頭瞧著那悠悠白雲,內心中思潮起伏不定,範立亭的往事在頭腦中一閃而過——

  青蝠拾起長劍,一端支著身體,雙目散漫著,只覺那一片無邊的空白在心中滋長,驀然,他瞧見有一個小小的東西在腳尖前,定神一看,正是那枚細窄的綠玉指環!

  他心中一震,不自覺間說道:「岳家三環,三環無敵——」

  刹時他想起了三十年前的失敗,又想起了三十年的苦練,然而,這一切均為這枚綠王指環所擊碎,飄揚到遙遠的地方!

  他只覺得一切的豪氣都逝之而去,他明白這後果,終於,他堅強的一反身,慢慢走了開去。

  岳多謙瞧著他的背影,兩顆精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滾動,只覺視簾一片模糊,他竭力控制著矛盾的情緒,不讓淚水流出來,當他成功的作到後,青蝠劍客胡立之蹣跚的身形已消失在雪地裡。

  ……

  岳多謙回轉身來,瞧著自己的兒子,也許是這一下發生的出於突然,君青面上一片茫然。

  目光移到芷青的臉上,岳多謙找到了一絲放心的笑容在他的臉孔上,驀然,芷青一個蹌踉,踣倒地上。

  岳多謙心神一震,整個身子平平穩穩滑了過去,緊接著,君青也撲了過來。

  岳多謙輕輕撫一下芷青的命門,籲了一口氣道:「芷青,不要緊!」

  芷青臉色蒼白的點點頭道:「我知道,爸!——」

  君青焦急的問道:「大哥,大哥……」

  岳多謙輕輕道:「君青,你過去把那二枚指環兒拾回來——」

  君青只覺心中一震,慌忙走了過去。

  岳多謙拍拍芷青道:「淤血塞阻心脈,不要緊,芷青,你方才為何不散氣於血?」

  芷青點點頭低聲道:「我知道,爸,我怕在場邊倒下會分散您的注意,而又忍不住要硬延著看——」

  岳多謙慈祥的笑道:「好孩子!快將氣血散開,爸爸為你活血——」

  芷青一驚道:「活血?那豈不要消耗真力麼?爸爸,還有金戈——」

  岳多謙不待他說完,伸手一拍,點中了命門,內力源源導入,刹時已使淤血散開。

  芷青緩緩睜開雙眼,只見父親盤膝而坐,頭上蒸氣直冒,心中不由一急,暗暗忖道:「希望能不影響爸爸對付金戈的實力!」

  君青輕輕走過來,岳多謙驀然一躍而起,道:「芷青,笑震天南怎麼?」

  芷青振奮的答道:「我和他連對四十掌,不分上下,最後我使出寒砧摧木掌力全力一擊,結果我當場吐出鮮血,而他也一跤坐在地上——

  岳多謙籲口氣道:「好孩子。好孩子!」

  芷青又道:「登時他氣憤說什麼姓蕭的連岳家的小孩也勝不了,沒有臉在江湖上走動,便一怒而去—一」

  岳多謙噢了一聲道:「這倒好,省卻不少麻煩!」

  正交談間,驀然人影一晃,路角邊趕上兩個人來,君青很快,歡呼一聲,奔了上去!——

  芷青抬頭一看,原來是一方,卓方也到了。岳多謙微微一笑道:「也好,岳家的事情大家都到場啦!」

  一方卓方早已奔上來的叫「爸爸」,高興的說不出話來,岳多謙忽然想起那次首場大戰失敗的情形,不由激動的拉著兩個兒的手——

  驀然,山坳角處傳來一聲低沉有力的冷笑——

  岳多謙呼的一聲轉過身來,大家只覺眼前一亮,一個光頭老人昂然站在七步之外,于中一支光耀閃爍的金戈,在雪地上顯得無比刺目。

  岳多謙心中微微一震,他白髯簌然地朗聲道:「艾兄請了——」

  金戈艾長一把手中的長戈在雪地上頓了一頓,這支金色大戈在首陽山麓曾殺得青蝠劍客長劍出手,他微微笑道:「岳鐵馬今日方見大顯威風,艾某佩服不已。」

  岳多謙知他已把方才和青蝠相鬥之情形看去,當下微微一笑,並不打話。

  艾長一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來,他一言不發,把那油紙包放在地上,沉聲道:「鐵騎令旗,岳兄今日拿回去吧!」說著緩緩把金戈舉在當胸。

  岳多謙知道那油紙包內的就是岳家昔日威震天下的鐵騎之令,金戈的話,等於說只要你勝了你就拿去,他望著那紙包,心中激動著,那激動中又帶著一些微微的惴然——

  因為他自知內力已損耗了不少,他暗中深深提了一口氣,在這大戰前,每一秒鐘他都要用來恢復他的真力。

  金戈輕輕把戈頭斜上轉了一圈,這是他的起手禮,當日在對敵青煙劍客之時,他也是這一個起手之勢。

  岳多謙知道時候已經到了,他準備了六十年,為的就是這一刹那,現在,時候到了,

  於是他緩緩揚起了手,黃色的玉環跳到了指尖上,如陀螺地旋轉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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