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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岳多謙瞧他的模樣,判斷這和尚大約是準備出林而去,心中念頭一動,忖道:「這和尚倒像是在搜索什麼似的!」

  正沉吟間,那和尚已匆匆離去。

  岳多謙鬥然念頭一轉,也自騰身直奔而去。

  但他去的可不是出林,卻是深入林中。

  他判斷這和尚可是要追什麼人,那麼那個人,必然早已打這兒離去,自己反正閑著無事,不如進林去瞧瞧,卻是他之一念之微,引起了日後幾多風波!

  岳多謙乃是武林七奇中人物,功夫之深,自是不問可知的了,這一闖林而入,卻差一點栽了一個跟鬥。

  卻說他剛行至林邊,只見林中密枝叢生,雖是在隆冬之際,綠葉已枯落,但枯枝卻仍是密麻的很。

  岳多謙隨手拂出兩袖,掃落當面的枝枯丫,閃身入內。

  直行約摸有頓飯的工夫,枯林才算走完。

  枯林的盡頭,卻是一片平坦。

  左側有著一幢房子,房子是木板釘成的,很不成氣候,大概並非出自什麼匠人之手,乃是屋主人自己釘成的。

  岳多謙目光如電,已將這一片坦地前前後後打量個夠,只見房子前面一片地上,鋪出一條小徑來,卻見這小徑上新土之印宛然呈現在目前,竟是兩三日以前才挖成功的。

  房子左面平坦土地上一片積雪朱化,積雪幾達盈尺,顯示房主人疏懶成性,根本不管這些雪花。

  岳多謙乾咳一聲,緩緩道:「老朽無意進入此林,不知屋中有否主人——」

  他說此話時,儘量抑住雄渾的中氣是以說得很慢,但卻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有內力的樣子。

  話未說完,驀地裡木屋內「咚」的傳出一聲琴聲,打斷岳多謙的話頭。

  岳多謙一怔,忽地屋中「咚」,「咚」又是兩聲琴響。

  這兩聲琴聲好不奇異,毫無聲調高低可言,只是低沉有力已極,就是以千斤鐵錘打在一塊鐵板上,也未必能夠放出這等音調。

  岳多謙猛覺心中一震,大驚失色,身形竟隱是一個蹌踉,猛可吸一口真氣,一凝之下,穩立不動。

  這一下,岳多謙可驚得說不出話來了,竟然在這枯林之後出現這等人物,方才那聲琴聲,聲調之勁,幾乎成隱形真氣,岳多謙一不注意,幾乎吃了大虧,這屋中主人的內力可真是駭人聽聞了!

  「咚」又是一聲琴韻傳來。

  岳少謙心中一沉,猛可大喝一聲,內力貫注之下,竟把那「咚」「咚」之聲掩蓋!

  這一喝可動用了岳多謙十成真力,他可不敢再有絲毫輕視這屋內之人,喝聲方起,四周枯枝都被震得一陣之搖動,落下不少雪花來。

  鐵馬岳多謙心中怒氣可大啦,哼哼忖道:「這時何等人如物此張狂,若非我岳多謙,今日就是再差一點的人物也要被你這風聲琴聲所傷——」

  他對這一點最是不能釋然於懷,喝聲方畢,大踏步走向那木屋中。

  木屋中的人卻不再彈動琴聲了,一片寂然!

  岳多謙順著小徑走入,三四步使到門口,伸手一揮,呼的撞開房門,一步踏入。

  猛然勁風之聲大作,迎面一股極強的掌力有如一張無形的鐵塊當門而立,阻著他進門,岳多謙疾哼一聲,右足動也不動,卻將方才跨入門檻的立足一收,左掌一立,蕩開來襲的掌力,只覺手上一沉,一揮之下,左足又是一步重新跨出,端端正正走入屋中。

  別看岳多謙這一步,卻是包含甚是深奧的玄機!

  他這一進一退乃是按掌中感覺而行,原來屋中那人一掌封住木門,岳多謙左掌一立,破解他千斤之力,立足卻是一退,直等到手中感到對方舊力將盡,新力尚未發出,在這將發未發,內力不接之際,閃電一步踏入,果然絲毫沒在受到阻擋,別看這一步,可是岳多謙生平功力和經驗集中才施得出來,在對陣之時,威力可十分強大!

  入得屋中一瞧,卻見一個粗布打扮的人背門而坐,右手持筆作寫字狀,左手一掌才揮出,已自收回,猛可卻是一震,順手拂了一抽橫在桌子上的一具琴弦。

  「咚」一聲,岳多謙低低一哼,和那極為沉重的琴聲抗了一記,順著跨前兩步。

  那人卻是不聞不問,對岳多謙的進入理也不理!

  岳多謙心中一怔,弄不清對方是什麼意思,藉此打量室中,卻是除了這木桌以外是一片空蕩。

  這木桌上橫著一具木琴,方才那震人心弦的琴聲即是由此而發,不由多打量那琴兒幾眼,卻見那木琴制得甚是粗糙,連琴上的繩索都沒有繃緊,心中不由忖道:「關中果是臥虎藏龍之地,此人不但沉著異人,內力造詣可也高強得很緊哩!」

  心念一動,又是一聲乾咳,那人仍是不理不睬.岳多謙心中一奇,又上前兩步,到了那桌邊。卻見那人正在書法,木桌上平展著一張大紅的柬紙,那人揮筆正往上寫。

  只見他握毫沾沾墨汁,振筆而寫,岳多謙可是大行家了,一瞥之下,又是一驚。

  那人寫的是魏碑體,一粗一細,上下橫直,書寫甚快,只是瞧他十分使勁,握筆之手,竟作金石刻鑄一般,在紙中一筆一劃寫著。

  幾筆一下,第一個字寫的敢情是「劍」字。

  筆毫一下,岳多謙此等行家也不由脫口低呼一聲「好」,原來莫小看這區區一筆,落筆卻有百斤之力,一撇一捺之間,內力疾湧,筆筆墨透紙背。

  岳多謙本也是此中行家,看看心中不由技癢,默默忖道:「此人好上乘的功夫,字字之間,竟有如對陣,一筆一劃莫不內力貫注,書寫魏碑這才夠味!」

  那人連筆如飛,頃刻上首已自寫畢,岳多謙一瞧之下,不由咦出了聲!

  原來上首寫的是:

  劍神胡笠
  英鑒
  雷公程景然

  這一下可真湊巧了,又有人寫拜柬給胡笠,岳多謙心中思潮起伏,不斷忖道:「瞧這人模樣,必是七奇中人物,只是不知是誰又要和胡笠有所牽擱,倒沒聽說過——」

  他們武林七奇相互從未見面,是以岳多謙始終猜不出這是何等人物!

  那人右手急振,揮毫一轉,開始書寫下首。

  岳多謙可知道這一下他要寫出自己姓名了,這一點正是岳多謙渴望知道的,只見大筆一揮,柬紙上已出現一個「班」字!

  岳多謙心中一怔,猛可失聲大喝道:「班卓!」

  喝聲中,那人前聲一個卓字已然寫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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