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上官鼎 > 七步干戈 | 上頁 下頁
一七八


  慧真大師心想以周石靈之尊,師兄定會賣個面子,況且掌門師兄也是個不拘小節之人,他站起走前兩步,又跪倒在張三丰像前,口中祝道:「祖師爺慈悲,異日武當有事,弟子粉身碎骨以報。」

  他此言已承認是武當門中之人。周石靈笑口呵呵,眾小道士歡聲雷動,有些小道士竟慫恿擺酒慶祝,純陽觀中日常小事,原由周石靈大弟子掌管,這大弟子生性嚴厲,他一死,觀中更是自由。

  周石靈見徒孫鬧得實在太不像話,他滿臉歉意地對慧真大師道:「真讓師弟笑話。」

  慧真大師一怔笑道:「師兄生性無滯,這才是修道人的本色。」

  他急於趕回闊別十年的少林,當下告辭而去。世間就是這等奇妙,算冥中似早有安排,少林中有一個長年寄往的道士,而武當又收了一個正宗的僧人。

  兩門使者在武林中的確是前所未見,也虧周石靈一番苦心安排,成了武林佳話,多年以後,武林中人猶自津津樂道不止。

  ***

  且說凌月國主帶著其心和兩個弟子繼續前行,他一路上愈想愈氣,總找不出一個原因,那日他在客舍中告訴金南道這件秘密,身旁就只有其心在,任他再是自信,可是多番思考之下,仍不得不對其心起疑。

  他心中忖道:「難道是五毒病姑迷藥無效?」

  他覺得此事極有可能,對其心更是注意,但卻瞧不出半點破綻,他靈機一動,一路上命兩個弟子到處行兇,都假以其心之名,靜觀其心動靜。

  他知周石靈必定會通知武林各門,武當耳目眾人,不數日只怕自己潛入中原之事便要傳遍武林,他又戴上人皮面具,卻是一個年輕秀士。

  他此行赴京,事關整盤計畫,他離間之計無效,這最後一著更不能失敗,是以小心翼翼,命四人分道而行,暗中卻仍在監視其心。

  他又行了數日,已入河北境界,這回過保定又行了一陣,北京城已隱然在望,凌月國主瞧著那莊嚴雄壯的城門,心中激動不已,他數次潛入北京,對這天子古都是一次比一次更為嚮往,幾乎已到了不能忍耐地步。

  他入京城,揀了一家大店往下,包了整整一個獨院,不久其心和另外兩個弟子都先後來了,凌月國主命其心留了下來,其他兩人在四周觀望可疑之人。

  這天正好是中元鬼節,入夜以後,北京城家家祖祭先人,熱鬧非常,凌月國主站在樓臺上,望著月已中天,寒光普照,但見萬家燈光,好一片升平世界,心想不久以後,便能作為此間主人,不由又向四周望了幾眼。

  忽然一聲輕咳,他連忙下樓,室中已端坐一個人,那人頭巾戴得很低,掩住半邊臉孔,一身微服,像是個落拓書生。

  凌月國主悄聲道:「徐學士真是信人,小生恭候佳音。」

  那被稱為徐學士的道:「這事說小關係老夫一家數十口性命,說大關係整個天下蒼生,老夫怎敢怠慢。」

  凌月國主低聲道:「我那軍前統領,徐學士是否已安排在宮中了?」

  徐學士道:「這著是最有效的棋子,老夫豈會疏忽,貴國軍前統領,已經由老夫保薦,做了皇上御林軍副頭領。」

  他說話老氣橫秋,那凌月國主心中雖微微不滿,可是眼前這人辦事俐落老成,心中大為安心。

  凌月國主道:「大將軍的事怎樣了?」

  徐學士道:「吳元帥頗得軍心,他家對皇上忠心耿耿,世世代代都是重臣大將,老夫雖則多方設計陷害,皇主猶自不肯貿然處置於他。」

  凌月國主道:「你再鼓動親信在京城中暴動數次,好歹也要把此人趕出北京皇帝身邊。」

  徐學士道:「這個老夫省得。」

  凌月國主道:「明天七月十六,聽說天子要祭天於郊,此事可真?」

  徐學士點點頭道:「正是如此。」

  凌月國主道:「明日百官必陪天子北郊,宮中定然空虛,你派人替小王將調派北京兵馬的兵符竊來。」

  徐學士大大反對,他搖頭道:「京城兵馬都在吳元帥手中,天子發覺失了兵符,豈不打草驚蛇。」

  凌月國主道:「小王只需讓一人瞧上數眼,便可還回兵符。」

  徐學士沉吟道:「巧匠高大雕又來了北京?」

  凌月國主點點頭道:「他上次便一直留在京中,並未隨小王返國。」

  徐學士道:「這樣也好,老夫在京中多方佈置,只望陛下馬到成功,老夫……」

  凌月國主插口道:「徐學士,可是用錢上有了困難?」

  徐學士點點頭道:「老夫秘密佈置,開銷極是驚人,上次那二十萬兩已所剩無多。」

  凌月國主接口道:「這個容易。」他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道:「這是三十萬兩,由你做主用吧!」

  徐學士滿臉喜容,凌月國主忽道:「現在離期還有半年多,徐學士你好自為之吧!」

  正在這時,忽然走廊上步聲一起,其心推開房門直走進來,徐學士臉色大變,又驚又怕。

  凌月國主道:「這個是小王貼身護衛,徐學士休驚。」

  徐學士不語。凌月國主道:「到時候,你先調開守城軍馬最好,小王羨戀北京文化,不願干戈攻伐,毀了這多年古都,是以請徐學士多多費心。」

  徐學士應是,他眼光看著凌月國主,似乎意猶不足。

  凌月國主是何等人,當下立刻知他心意,他忽見其心目光爍爍,便用密室傳音的功力道:「只須攻下北京,公卿王侯,任你選擇。」

  徐學士附耳低聲道:「老夫在朝貴為大學士,與丞相也是分庭抗禮,老夫佈置內應,所冒危險之大,陛下自應知道。」

  凌月國主滿面笑容道:「大功告成,自以你為第一功,我與你長江秦嶺為界,劃地為王如何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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