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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四


  中年道:「少林弟子一見玉牌,唯命是從,不得抗辯,那時慧真大師恰巧在武當訪友,我現出玉牌,便叫他劃地為牢,自囚於武當後山碧翠谷中,以十年為期。」

  金南道吃驚道:「碧翠谷師弟不是說過是武當神聖禁地嗎?除了掌門死後骸骨送到谷內,弟子如果進谷,一定是必死之罪。」

  中年漢子得意道:「慧真是少林高僧中年紀最輕之人,武功卻是最高,比起不死和尚,並不多讓,他年輕氣盛,我一再挑撥,他只道是師兄不死和尚嫉他才能武功,以莫須有罪名害他,當下理智盡失,再被我一激,便恃強進了碧翠谷底。」

  金南道嘆口氣道:「師弟你當年不過二十來歲,卻是如此多謀,安排下這條毒計,難怪師父常讚你是天才鬼才合為一體了。」

  中年漢子道:「我估量咱們須時十年,這才能羽毛長豐,所以以十年為期,再過十天便是期限,到期我前往武當,將此牌遺留谷底,慧真此人天性偏激,他受此侮辱,定然不肯罷休,他揀到玉牌,定要往少林和不死和尚理論,那時兩塊同時出現,哈哈,少林寺還會不天翻地覆,還用咱們動手嗎?」

  金南道佩服得五體投地,他知此事事關機密,師弟隱藏多年,這時才肯說出,便是怕自己魯莽,壞了大事,心中又是慚愧,又是佩服。他見其心怔怔站在一旁,似乎漫不為意,他雖知師弟行事謹慎,可是這等大事,旁邊竟有人同聽,心中忑忐不能放下。

  中年漢子道:「此人服了狼血草心智全失,唯我之命是從,他武功不弱,倒是一個有力工具,師兄我昔年二十七八歲初入中原,定下此計,如果此子心智不失,他現下頂多不過二十歲左右,可是心機之密,比我當年尤甚。」

  金南道不由咋舌不已,中年漢子又道:「武當周石靈,他如果得知禁地有少林弟子侵犯,這事關武當數百年威名,他又豈肯甘休,我等慧真一出碧翠谷,便向老周告個密,那麼意思可大了。」

  他侃侃而談,屋子四周金南道早就佈下了四個弟子,是以放心暢言,其心在旁站了很久,似乎甚是疲倦,便向另一間屋子睡了。

  金南道恭身告退,中年漢子拍拍他肩道:「你好好坐鎮國內,咱們先世遭人陰謀,失位被趕出中原,這多年仇恨不久便要報復了。」

  金南道神色興奮,他激動地道:「師弟不但是我國十數代之奇才,真是天下之真主,愚兄先在此預祝吾王成功。」

  中年漢子道:「到時候文臣武將,由你自挑吧!」

  金南道氣揚揚地退出,那中年漢子心中忖道:「先控制住中原武林,然後再擊殺朝廷大將,買通奸臣,將來軍馬入關,便如摧枯拉朽一般。」

  他看看天色,口中喃喃地道:「我與徐學士約好中元節共聚北京,此去還有二十多天,目下眾事紛紛,必須日夜馬不停蹄,唉,金南道雖是忠心耿耿,卻是智謀不足,無法替我分勞,不知徐學士工作做得怎樣了。」

  他心中沉吟,又叫其心把回金南道。命他將四個弟子留下,以供差遣。

  這一路上他急於趕路,那震天三式並未再要其心傳授,心想只要將諸事辦妥,以自己功力之深,如果知道法門,最多只須一個月便可練成。

  那四個弟子都遠遠跟隨著他,這日走到湖北武當,他命那四人投宿城中,自己帶了其心乘夜往武當後山而去,他路徑甚是熟悉,翻山越嶺盡是走的小路,走了大約兩個時辰,翻過一個山脊,便往一個谷中躍下。

  他見其心行走得輕輕鬆鬆,始終能和自己保持距離,心中對這少年不由暗暗稱讚不已。

  兩人翻到谷底,這碧翠谷地勢極為隱蔽,黑漆漆的漫無星月之光,那中年漢子從懷中取出一物,只見前面一亮,一縷柔和的白光放出,竟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。

  又走了半刻,來到一處巨大洞穴,那中年漢子陰陰一笑,又從懷中取出一物,輕輕放在洞口,其心借著微光,只見那是塊玉牌,雖在黑暗之中,猶可見瑩瑩玉光。

  那中年心中道:「明日慧真出洞,我計謀便成,明午我去找周石靈下盤棋去。」

  他領著其心又循來路回去,心中充滿了信心和愉快,如果一個人他處心積慮等了十年,眼看多年心願將臨,那心情自是喜歡,饒他是一代梟雄,也禁不住狂喜緊張。

  兩人走到路上,已是明月西垂,將近四更,漸漸走近市鎮,那中年漢子忽然臉色一寒,其心順著他眼光看去,只見地下倒著兩人,已然氣絕多時,正是金南道四個弟子中兩人。

  中年漢子一翻屍體,口中喃喃自語道:「七指竹,七指竹,難道是丐幫藍老大,藍老大和這兩人中任一人頂多伯仲之間,不可能有如此功力,同時斃了金南道兩個徒弟。」

  他心中氣憤不解,忽見一具屍首衣襟上別著一張小紙條,他俯身一看,只見上面字跡龍飛鳳舞,筆力蒼勁,直透紙筆,上面寫道:「為殺者戒」四個大字,中年漢子沉吟半晌,驀然想起一人,心中暗道:「如果那個老傢伙未死,又是一個麻煩,目下我也無暇尋他霉氣。」

  他命其心將屍首抬到郊外去了,回到城中,那兩個弟子也不見回來,他處處謀算於人,想不到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,自己窩中倒著了別人道兒,心中愈想愈氣。

  直到天明,那兩個弟子才氣喘吁吁跑回來,他兩見到中年漢子,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  中年漢子問道:「你們到哪裡去了?」

  其中一個人道:「弟子等本在屋中,被人引了出來,來人身手極高,弟子分頭追捕,走入山中,竟然迷失方向,天亮這才跑出來。」

  那中年漢子沉聲道:「你們兩個師弟都被人殺了。」

  那兩個少年一驚,站立不穩跌倒下來。中年漢子看看不早,手一抹臉,又罩上了人皮面孔,髮鬚皆蒼,一時之間老了幾十年,他哼了一聲道:「你兩個也跟了去吧,不要又被人宰了。」

  那兩個少年見他面色不善,只嚇得心驚膽顫,大氣也不敢哼一聲。

  四人又往武當而去,走到山上中年漢子只帶其心往武當純陽觀走去,他揮揮手示意那兩人在武當山前不要遠離。

  他走到觀前,早有道童前來迎接,高聲說道:「方老施主來得正好,祖師爺爺正等著你下棋哩!」

  他微微一笑,老態龍鍾,剛走了兩步,正要跨過門檻,忽然一止步道:「小道士,你師祖怎知我會來?」

  那小道童一怔,臉上急得通紅,「方老施主」心中一凜,仍是邁步直入,忽然一隻劍子劈面砍來,那劍勢之疾,實是他入中原來所僅見,當下不敢怠慢,身子一偏,左移半步,呼地一聲,左邊又是一劍刺到。

  「方老施主」雙腳微微一抬,身子已閃過左邊一劍,這兩劍都是施劍上上高手刺來,而且是暗中刺出,他卻能垂手閃過,絲毫不見狼狽之態,忽然一個蒼勁的聲音道:「好功夫,好一個『方老施主』,老道叫你騙得慘了。」

  另一個沉沉的聲音道:「好老賊,錯非上天有眼,我慧真豈不著了你的道兒,成了少林千古罪人。」

  「方老施主」神色木然,只見武當掌門周石靈仗劍而立,那少林慧真大師,也是手持長劍,滿臉黑髯長鬚,幾乎把臉孔蓋住了大半,他幽居十年,顯然並未剃鬍。

  周石靈一指長劍道:「你究竟是誰?你和貧道下了半年多的棋,原來是想引老道士上鉤的,是好漢的就報上名來,貧道劍下不斬無名之輩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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