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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八


  其心定神一想,這一路上小心翼翼,絕不可能有人跟蹤而竟未發覺。那姓李的又道:「賢弟休要煩惱,令尊臨去時託我這個作哥哥的照顧於你,你只管放心,以兄弟身懷異術,前程豈可限量。」

  那另一人道:「小弟是個渾人,一切都仗大哥指點,只是小弟認為咱們引外國人來欺凌自己人,總是不能安心。」

  那姓李的乾笑兩聲道:「這個……這個……兄弟你便不懂了,咱們這……這只是一種手段……嘿嘿……一種手段而已,等咱們自己羽毛已豐,還受蠻子的氣嗎?」

  那另一人道:「大哥既是如此說,小弟雖是不懂,但想來定有道理,小弟一切都聽大哥的便是,除了動手替蠻子殺人外。」

  姓李的道:「這才是好兄弟,你那驅獸之術,普天下之豈有第二人,兄弟你可是好好利用,成就非常之名。」

  那人道:「家父傳授此術時曾說過,驅獸為惡必遭天遣,這狼血草究竟是什麼玩意,每天都得以狼子鮮血灌溉?」

  那姓李的道:「這個為兄的也不知道,反正五毒病姑把這草種交給我們,我們將它種大便交差了,過幾天秦大哥從西域回來,咱們便去找他。」

  兩人又聊了一陣,其心這才明白,姓秦的原來跑到西城去了,難怪自己遍尋他不著,那五毒病姑又是何人?

  他心中疑雲重重,一長身快步上前,走了一會,只見前面山洞之中透出火光,洞前臥著十數隻灰色大狼,一隻隻目光放散,馴服無比。

  他輕身功夫絕倫,裏面的人並未發覺,他右掌一揮,洞內燈火立熄,黑暗中那姓李的已迎面撲來,其心微微一閃,飛起一腳,直踢姓李腰間穴道。

  那姓李的身形一挫,閃過其心攻擊,其心右手一顫,五指已扣住對方脈門,他在暗中突起攻擊,已是佔了先機,兩人武功相差又遠,對方自然一招施展不住,便被他手到擒來。

  其心冷然道:「你是姓秦的什麼人?」

  姓李的中年漢子瞪眼一瞧,立刻兩目緊閉,其心伸手一點,錯開他經路脈道,姓李的只覺全身痠痛無比,再難忍受,豆大的汗珠顆顆爆出。

  其心這幾下動手快捷無比,他順手將敵人放在一邊,忽然風聲一起,其心知道洞中另外一人攻了過來,他不避不退,又依樣飛起一腳。

  那洞內之中年約三旬,滿臉忠厚之色,其心手起足落,另一招又將那人逼入洞中,那人情急之下,一聲呼嘯,群狼紛紛立起,目露兇光,作勢欲撲向其心。

  其心招式一緊,點中對方啞穴,那群狼見主人一倒,便像待斬囚犯一般,一隻隻頹然臥倒,其心暗暗稱怪不已,心想此人驅獸之法,真是不可思議。

  他回頭一看,那姓李的已是痛得臉色發紫,其心心一硬冷冷道:「你如果將姓秦的陰謀都講出來,在下也不為難於你。」

  那姓李的忍不住點頭道:「在下認栽了。」

  其心上前一拍,那姓李的全身痛苦一失,隔了半晌不發一語,其心甚是不耐,只是姓李的似乎面臨生死關頭,全身發顫不能自已。

  又過了一會,那姓李的道:「目前大勢已定,哼哼,虧你也是武林高手,你現在神氣活現,不出一月,只怕屍首無存了。」

  其心想不到他考慮半天,竟是說出這種狠話來,他心中又是好氣,又是好笑,作勢點姓李的五陰絕穴,那姓李的倒也光棍,他搖手阻止其心動作,侃然道:「告訴你也無關係,你知道凌月國主是誰?他就是……」

  他話尚未說完,驀然一陣狂風,一片淡紅色雲彩瀰漫,其心何等機靈,他迎風而上,立在高起的一塊石上,只見人影一閃,一個瘦小的身形直入洞中。

  其心運氣全身,只覺並無異狀,那層紅雲卻是愈來愈密,山風雖疾,並不能吹散分毫,他定神一看,四周的草木,都漸漸發白,枯萎在黑暗中顯得十分刺目。

  其心心中叫苦不已,他不敢再事逗留,連忙飛奔下山,心中尋思道:「只怕是五毒病姑來了,可惜那姓李的剛一吐露真象,便被來人阻住,那紅雲不知是何毒物,叫人心寒不已。」

  他回到小村中,大不甘心,可是自己血肉之軀,卻是無法和那種毒物相抗,他想起適才情景,如果慢了一步,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的了。

  他又想到這西北之地,怪異之事極多,父親目下不知身在何方?不禁更是掛念,這一夜輾轉難眠,次晨一大早便告別主人,悄悄又向山裏走去,走了一個多時辰,走到昨夜所至山洞,只見地下白森森的盡是獸骨,靠洞口倒著兩具骨骼,白中透灰,不見一絲血肉,地上也不見血跡。

  其心仔細一看,心想這兩具骨骼多半就是姓李的和另外一個人的,姓李的死有餘辜,倒是另外那人吃自己制住穴道,這才中毒而死,不禁大為不忍。

  那殘亂獸骨,想是那狼群之遺骸,天下竟有如此毒物,能在一夜之間,把血肉化去半點不餘,真是駭人聽聞。

  其心不願多留,他心中只是想著:「這五毒病姑是怎麼樣一個人?她如攜毒赴中原傷人,那真是防不勝防,她殺死姓李的多半是為滅口,看來她和凌月國主是一路人啦!」

  他盤算天魁及怪鳥客今日定已走遠,想到中原如遭此毒姑蹂躪,只怕最先遭殃的又是丐幫諸俠,說不得只有兼程趕回中原,見機行事。

  其心不再遠留,兼程趕路,一路上並未見天魁及怪鳥客蹤跡,知道他們已經走遠。這回過了天水,正是正午時分,只見原野上牛羊成群,水草青蔥肥美,牧人悠閒地騎在馬上,偶而吆喝幾聲。

  其心行得口渴,便向那些牧人討口水喝,這時正是午飯時刻,散在四野的牧人都騎馬回來,草原中間放著一口大鍋,有人已開始生火,燒沸一鍋水,將揉好的麵削入鍋中。

  其心要了水,牧人留他吃麵,他急於趕路,謝了眾人,正待上馬東行,忽見羊群中一亂,一個病容滿面的中年婦人,趕著兩頭瘦小綿羊,從山上下來,直從羊群中通過。

  那中年婦人有無氣力地道:「快給我挑一百條精壯公羊。」

  她雖說話有氣無力,可是一派命令的口吻,那些牧人見她形容枯槁,倒不好惡言相對,其中一個牧人道:「現在是羊群產哺繁殖時節,咱們的羊是不賣的。」

  那中年婦人不住冷笑,半晌道:「好,不賣便不賣,我再給你們機會,待會後悔就來不及了。」

  那些牧人不再理她,紛紛坐下開食,其心覺得奇怪,不由停下看那中年婦人到底意欲如何,那中年病婦忽然一聲驚叫,手中所牽雙羊脫繩奔入羊群之中,這草原上密密麻麻何止萬頭綿羊,半刻之間,便混入羊群中,再也難得分辨。

  那中年病婦不住尖叫道:「你們賠我的羊,賠我的羊。」

  那牧人中有一個年輕的上前道:「這位大娘也真奇怪,你自己拉不住你的羊,這個怪得誰來?」

  那中年病婦只是亂嚷,一個年長收人道:「大娘,你一個女人家我們也不為難你,你就隨便捉兩頭羊去算了。」

  那中年病婦也不稱謝,上去便要抓羊,那些年輕牧人,要不是見她是女子,早就上前圍毆了。

  那中年病婦行動遲頓,抓了半天,好容易才抓住一頭綿羊,她忽然驚叫道:「怎樣好生生一條羊忽然死了。」

  其心定神一看,一隻肥羊果然直挺挺倒在地下,眾牧人上前一看,那綿羊嘴角潰爛,再一查看羊蹄,每個蹄中都有一粒紅點。

  眾人驚叫道:「口蹄瘟!口蹄瘟!」

  那年長的牧人臉色慘白,呆呆望著羊群,忽然身子一仆,倒在地上,幾個青年連忙上前扶起,每個都是驚怪失色地叫道:「爹爹,你怎麼啦?」

  那老牧人舒了口氣道:「完了,完了,咱們辛苦幾年的功夫完了,不出十天,這一群綿羊就會死光,咱們原指望這群羊賣了還債,替新兒取房媳婦兒,唉!一切都完了。」

  他說著說著,白髮亂顫,再也說不下去,那中年病婦不動聲色站在一分,那樣子好像在看好戲一般。

  其中一個少年道:「爹爹,咱們趕快把患病的羊殺光,也許還來得及挽救。」

  老年牧人道:「來不及了,目下只有將羊群趕到枯草原去燒死,不然這口蹄瘟傳播起來,西北再無牲口了。」

  那中年病婦忽然冷冷道:「不用趕到枯草原去,老頭子,只要你便宜點,我可以將這群羊全部買下。」

  那老牧人一怔,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思;中年病婦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大包,解開一抖,金晃晃的有數十錠赤金,紛紛落在草地上。

  那中年病婦道:「你只要答應,這些金錠便全是你的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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