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上官鼎 > 七步干戈 | 上頁 下頁 |
一〇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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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心只好拱拱手道:「老丈,你們坐車,在下這裏先行了。」 老丈拱手道:「好,好,咱們前途見。」 其心本對那姑娘總有幾分疑惑,但是那少女喚那老人一聲「爹」,這就驅散了他的疑惑,他大步向前走了。 他心中暗笑道:「聞說女孩子家長大十八變,若是那莊玲真還在世上的話,只怕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就認識呢!」 這一段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,其心不自覺地愈走愈快起來,也不知走了多久,背後蹄聲得得,他回首一看,只見黃塵起處,那輛馬車飛馳而來,其心走到路邊上,遠遠只聽見車上的老漢高聲叫道:「嗨,小哥兒,你好快的腳程!」 得得得,那馬車慢了下來,那老漢道:「小哥兒,瞧不出你斯斯文文的模樣,行起路來真比慣走長路的腳夫還行。」 其心笑了笑沒有答話,他走到馬車邊問道:「老丈貴姓?」 老者揚了揚馬鞭道:「老漢賤姓易,小哥兒貴姓?」 其心道:「在下姓董。」 老者道:「此去洛陽還有好幾天路程,咱們這車子空敞得緊,小哥兒若是不嫌,就一起坐上來如何?」 其心要想快些趕路,只怕坐上車去人家要一路慢慢觀賞風景,到時候自己又不好意思,便道:「不,不,謝了,在下還是走走的好……」 那老者率性勒住了馬車,誠懇地道:「小哥兒,你可不要客氣,常言說得好,出門靠朋友,我老兒最喜結交年輕朋友,你不必推辭。」 其心雖然聰明絕頂,處事冷靜深沉無比,但是他的社會經驗究竟太少,那等應對交際之詞若是沒有經驗,任你再是聰明,也絕流利不起來,其心一時想不出用什麼話來推辭,只搖手道:「不,不……貴車上有女眷,在下怎好……」 他話尚未說完,那老者已大笑道:「來,來,又不是叫你坐在車裏面,你坐在我身邊豈不好?這車子原就該是兩人駕御的。」 其心覺得再也不好推辭了,只好爬上車去,他心中對這老者的好意十分感謝,只是不便說出自己急於施展輕功趕路。 午間經過一個鎮集,老者只讓馬匹飽餐休息了一下,自己也在鎮上買了些東西便繼續趕路。其心暗暗放心,心想大約這老者也是急於趕路到洛陽去,如這般走法,絕不會慢到哪裡去。 夜裏,他們又在前不巴村後不巴店的野外過夜了,其心拿了一條毯子下了車道:「在下在那樹下睡一覺便成了。」 他以為那父女二人睡在那篷車中,哪知他方才躺下,那老漢也拿了一條毯子走到樹下來,其心道:「易老丈不要客氣,在下流浪慣了,露宿野外是經常的事啦……」 老漢笑道:「不不,小女一個人睡,老漢隨便睡哪裡都是一樣的。」 其心也沒多說,便閉目睡了。 夜深時,睡在其心身邊不遠的易老丈輕輕地爬了起來,他幾乎是一分一分地緩緩向其心這邊移了過來,當真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, 漸漸,他到了其心的身邊,只見他的雙目射出一股殺氣,他輕輕舉起掌來,對準其心的正胸,緩緩地下降…… 但是他的手掌降落到距其心胸口僅有數尺之時,他忽然停止了下落,只因他想到了一個問題── 若是這一掌打不死董其心呢? 若是這一掌不能送了董其心的命,那麼今夜裏死的不是董其心,而將是自己和自己的「女兒」兩人了。 然而此刻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啊──其心放心地熟睡在面前! 問題只在一掌能不能斃了董其心的命! 他重新把董其心的功力估計了一遍,三年前,他還是一個孩童的時候,他就一掌擊斃了武林中的神秘高手莊人儀,這三年後,董其心的功力該到了什麼地步了? 若是趁這機會用毒害他,那該是再好沒有的了,可是老者猶記得三年前「南中五毒」對這怪童不生效力的往事,太多的奇蹟使得老者左思右慮,不敢貿然下手。 他考慮又考慮,頭上的汗珠一顆顆暴了出來。 其心依然呼吸勻靜地睡著。 老者猶疑著,遲遲不敢下手,他想道:「這小子只怕是這世上第一個奇人了,也許他的功力已經到微風驚而內力生的地步,那麼我這一掌下去,這一輩子便再沒有機會報仇了……」 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影子,暗道:「若是我的掌力有那個身穿銀狐皮裘的公子哥兒那般強,我便毫不考慮地一掌拍下去……」 想到這裏,他緩緩地放了手掌,用連自己也聽不見的聲音對自己說:「我不能貿然行事,壞了我的全盤計畫,董其心,董其心,你遲早還是得命送我手的!」 他又悄悄地爬回原地睡下了。 於是,在冥冥之中,其心又度過了一次生死的關頭。 天亮了,曙光劃破了黑暗的天空…… 其心揉了探眼,輕輕地爬了起來,他看了看身邊不遠處易老丈還在打鼾熟睡,他伸了一個懶腰,想要弄點水洗個臉,他想起馬車的前座下有一個大水壺,於是他緩緩向馬車走去。 天色依然暗得緊,其心半睜著睡眼,迷迷糊糊一直走到馬車上,他才發現馬車邊站著一個人。 他退了一步,道:「呵──易姑娘……你早。」 易姑娘微微一笑,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。 其心道:「在下……我是來取水壺的……」 易姑娘伸手在馬車上把水壺取了下來,遞到其心的手中,她淺笑著道:「我叫易蓮兒……」 其心接過水壺,尷尬地道:「我叫董其心,易姑娘……易姑娘與在下認識的一人好生相像,是以在下一見到易姑娘便覺吃驚……」 那易蓮兒揚著一邊的細眉微笑道:「我和誰相像?」 其心道:「那是我重年時……童年時一個……朋友。」 易蓮兒的俏臉上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,低聲道:「你的朋友嗎?」 其心只好點了點頭,他心中有一言難盡的感覺。易蓮兒沒有再多問,只是淺笑著望著其心,那光滑的臉頰在曙光下有如透明的一般,烏黑的眸子下是挺直的鼻梁,那模樣真美極了。 其心不敢直視,只提著那水壺緩緩地走開了。 天亮時,馬車又啟程了。 洛陽,終於在望了。 其心抖了馬韁,車子慢了下來。 易老兒回過頭來道:「女兒,咱們到洛陽了。」 車中傳來嬌弱的回答:「嗯……」 其心駕著車走進這歷代帝王建都之地的古城。 進城一直走過去,不到半里路,便看到了「悅來老客棧」五個金字的大招牌,其心連忙徵詢地望了易老兒一眼,易老兒點了點頭。 其心把車停在客棧門口,早有夥計來牽馬招呼,其心和易老兒走了進去,那賬房堆滿了笑容上來道:「客官,一路辛苦啦。」 其心不知這是大客棧裏夥計的生意經,只道是人家與他禮貌,連忙拱手道:「還好,還好。」 那賬房一看便知是個初出門的娃兒,其實其心十三歲起便到江湖流浪了,只是他從來沒正式住過一次旅館,都是草行露宿罷了。 那賬房道:「這兩日城裏旅客格外多,咱們這兒都已住滿客人啦,只剩下一個套房,客官看看還可以嗎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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