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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九


  說到這裏,他忽然警覺,他想起其心起先問他們是從哪裡來的,如果其心是「郭兄」,見了他們三人的衣服裝束,豈有不知之理?

  這異服青年是個陰險的人,他一想即悟,面上卻不露聲色。雙手拱了拱,偽裝要行見禮。

  只見他笑嘻嘻的雙手一拱,猛然掌力暴發而出,一股強勁無比的力道直取其心的胸前──

  齊天心叫了一聲不好,卻見其心雙掌一揚,穩穩地硬接了一掌,兩人都是一晃,其心是早有提防了!

  藍文侯是知道其心的掌力的,三年前他親眼看見其心一掌便要了來自天山的鐵凌官的命,這時那異服青年碰了一掌,竟是半斤八兩,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氣。

  其心微微皺了皺眉頭,他心中暗道:「怎麼又出來這麼三個人,武藝好不厲害,而且顯然與那郭廷君、羅文林有著關連,這……這其中必然有著一個大陰謀……」

  那異服的青年則更是驚得雙目圓睜,他萬萬料不到其心這個一言不發的少年竟然懷著深不可測的武功──

  齊天心忍不住望了董其心一眼,董其心也正在看他,於是他飛快地把眼光躲開,臉上裝出一副滿在乎的模樣,但是那神情卻似乎在告訴別人他心中很是在乎。

  那三個奇裝異服的青年互相望了一眼,齊聲道:「料不到中原還有你們這等人物,不過你們可得要搞清楚了,咱們是打定了主意才到中原來的,大爺們行事順我者生,逆我者……」

  他們停了一停才道:「死!」

  齊天心捧腹大笑起來,他指著那三人道:「就憑你們三個嗎?」

  那居中的一個冷冷笑了一聲,把地上那袋人頭抱了起來,背在背上,另一個伸手去把地上躺著的女人提了起來。

  齊天心道:「慢著,這個女人是……」

  他還未說完,當中那異服青年已陰險地笑道:「這個妞兒本來也是要殺的,只是大爺們瞧她生得漂亮,打算先玩玩再殺,哈哈……」

  他說著,他左邊的人已將那被點了昏穴的女人掮了起來。那女子的臉孔隨著一晃動,揚起了一下──

  霎時之間,只見其心如一隻猛獅一般衝了過來,大聲吼道:「放下,你這畜牲!」

  那人一怔,隨即淫邪地笑道:「怎麼?你也要玩玩嗎?」

  其心的臉漲得血紅,他沒有想到世上有這樣髒的話,一時之間,說不出話來,只指著那人喝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放下她來!」

  那人退了一步道:「她是你什麼人?」

  其心急怒地道:「她是我……」

  三年前喊慣了的稱呼脫口而出:「……她是我姑姑!」

  原來那被點了穴道的竟是武當門下的女弟子伊芙。其心此語一出,倒令董無公吃了一驚,他暗暗奇怪地道:「什麼時候跑出一個其心的姑姑來了?」

  那人存心戲弄其心,猛然一沉臉道:「便是你姑奶奶,大爺也要玩玩再說!」

  其心沒有再說話,只是猛一伸掌,對著那人便拍了過去,只聽得呼呼的掌風陡然之間升了起來,有如天井之中突然起了一陣狂風,董其心雙手吞吐之間,已經一連攻了三人!

  「碰」然連震了三下,然後只見其心站在那兒,平靜得像是動都沒有動過,那三個異服青年滿面驚怒地站著一排,那被點中穴的女子已到了其心的手中。

  這只是一瞬之間的事,其心急怒之下施出了最上乘的董家神功,一口氣連攻了那三人每人一掌,迫使那掮著伊道姑的漢子放了手。

  齊天心雖然厲害,這時心中也暗自駭然,他深深地望著其心,那像是在說:「你終於練成了一身功夫,有志氣的人總是成功的呀!」

  其心從他那眼光中,似乎又看到了四年之前在故居小河畔上那一雙目光。

  這時那三個異服青年居中的道:「你們不要狠,也不要神氣,咱們索性告訴你們,大爺們是非湊足一百顆人頭不可的,作案的地方也告訴你們吧,開封、長安、洛陽,一個月內三個地方包殺三十三個中原武林人物給你們瞧!」

  他說完這幾句話,猛喝一聲道:「走!」

  三個人陡然筆直地飛了起來,一直升到四面屋頂之上,才一個翻身飛了出去。

  齊天心喝道:「你們走得了嗎?」

  他一飛身也追了上去,當真是疾比流星,身法漂亮之極。藍文侯忍不住暗中讚嘆,其心伸手拍醒了伊芙,伊道姑一睜開了眼,猛一翻身躍了起來,蒙著臉躍上西邊的房屋便跑──

  其心連忙追了上去,伊道姑跑得雖快,其心三個起落便追上了她,一把抱住了她,大叫道:「姑姑,姑姑,我是其心呀,其心你還記得嗎?」

  其心彷彿又回到了孩子的時代,他忘情地叫著,伊道姑滿面是淚,聽到其心的叫喚,止住了抽泣,反過臉來,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秀俊的少年臉孔,但是眉目之間依稀仍是昔日的董其心。

  她驚喜欲狂地緊抓著其心的肩膀,叫道:「其心,其心,原來是你,你……你長大了……」

  其心也說不出是喜是悲,武當山上的幾個月,在他的生命裏是難忘的一環,他曾被山上的長輩凌辱,夥伴欺侮,他也曾受到伊師姑的愛護,他永不會忘記伊師姑呵護他的情形,他激動地道:「師姑,你不要哭了……」

  伊芙不再流淚,她望著其心的眼睛,其心依然抱著她,她忽然嗅到其心身上青年男子的氣息,她想起其心不再是孩子了,她不禁大羞,扭動著身子要掙出其心的懷抱。

  其心放開了手,他什麼也沒感覺到,他對伊芙笑道:「那三個壞人都跑掉了……」

  一提到那三個人,伊芙的臉上立刻紅了起來,她轉身便走,其心叫道:「姑姑,你到哪裏去?」

  伊芙低聲道:「我回武當山去。」

  其心脫口叫道:「我陪你一起去吧……」

  伊芙道:「不,不要,我一個人回去。」

  她轉身便走,其心一怔,這時只見藍文侯大步趕了過來──

  藍文侯道:「小兄弟,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其心把伊芙和自己的關係說了,他道:「咱們要不要也去追那三個傢伙一程?」

  藍文侯搖了搖頭,他的臉上神情變得十分嚴肅。伊芙已經走出老遠,過了一會,他道:「我要到開封去。」

  其心道:「開封?」

  藍文侯道:「雷二哥此刻正在開封,我要立刻趕去,設法叫蕭五哥和穆十弟立刻趕向長安,白三弟與古四弟趕向洛陽!」

  其心喜道:「對,那三人要在這三個地方作案,叫他們嘗嘗中原武林的厲害……」

  藍文侯道:「那三人武功高得出奇,咱們是盡一分心力罷了……」

  這時其心和藍文侯已走回天井,一走到酒店的內門邊,其心駭然發現了一張白箋:

  「其心:你與三異服青年之爭,為父已盡看見,那異服青年最後的一招使為父想起一個人來,如果為父之猜測無誤,則崑崙危矣。見字時為父已火速奔往崑崙號飛天如來去也。父字。」

  其心喃喃道:「原來爸爸已經來過了……究竟是怎麼一回事……」

  藍文侯道:「什麼事?」

  其心道:「爸爸來了又走了……」

  藍文侯道:「你怎麼辦──我這就要急著趕往開封!」

  其心的心中愈變愈複雜,那郭庭君、怪鳥客,這三個異服的怪人,還有父親所說的崑崙掌教飛天如來,這一切似乎都與一個大秘密有著密切的關連哩!

  藍文侯見他不答,催問道:「小兄弟,我說……」

  其心道:「不急不急,我先送你一程……」

  ***

  現在問題是,怪鳥客、郭廷君他們又到哪裡去了?

  怪鳥客不是要找瞽目神睛唐君棣的麻煩嗎?怎麼他又跑到張家口去了?

  請看,在另一個地方──

  黑夜漸漸降臨。

  楓林中,悄悄地響起了沙沙微弱的腳步聲,一個魁梧的黑影閃進了楓林。

  這魁梧的黑影緩緩地踏著枯葉,林子裏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,他走幾步,便停下來四面傾聽一下。

  忽然,微微一亮,原來楓林的中間竟有一塊頗為不小的草地,他站在一棵大樹下,沉聲問道:「唐瞎子在這裏了,那位朋友請出來吧!」

  但是卻是靜悄悄的,沒有人回答,這魁梧的大漢再次大聲道:「唐瞎子如約到了,朋友就請出來吧!」

  然而仍然是靜悄悄的,沒有人出來,也沒有回答。

  這魁梧的大漢站在大楓樹下,忽然一個踉蹌,仰天倒在地上,口中大喝道:「哎喲……」

  同時,黑暗中左邊有一個驚咦的聲音:「咦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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