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上官鼎 > 七步干戈 | 上頁 下頁 |
一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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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忍不住,回頭一瞧,只見董其心打扮得乾乾淨淨,全身上下換了一身道童裝扮,真是惹人喜歡,但不知怎地,二人就是看他不順眼。曲萬流沒好氣地哼了一聲,張千崗看在伊芙的面上,冷冷地讚了一聲道:「好俊!」 伊芙嘴一扁,牽著董其心轉身便走,道:「來,其心,別理他們。」 董其心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傻相。 曲萬流嘆了口氣,一拍桌子,道:「天下武林,除了崑崙的飛天如來之外,無人能敵我武當,師妹,她……」 哪知窗外一聲冷哼,有一人道:「不見得吧!」 張千崗喝道:「什麼人?」 他大袖輕揮,紙窗應聲而啟,只見庭中月華如練,白金灑地,甚是幽靜,哪有一絲人影? 曲萬流冷笑道:「大丈夫敢作敢為。」 只聽得瓦面上有人冷笑了一聲。張千崗呼地一聲,穿出窗外。曲萬流忙道:「師弟,回來,此處是客寓。」 張千崗躍回房中道:「瓦上也沒人,那人是神仙麼?」 兩人被這怪人一鬧,卻又尋不出人來,意氣索然,也就休息了。 第二天,三人帶著董其心上路,只因伊芙不便抱著他,而兩個道士又討厭他,所以四人慢慢走著。 走到一處山坡,只見坡上有一塊大石頭,石頭上坐著一個書生,正在彈著古琴,那琴聲抑揚頓挫,正是陽春白雪,小橋流水。 待得四人走近,那書生忽然唱道:「以管窺天,以蠡測海,未列夫子之門牆,孰登學問之堂奧?」 曲萬流一瞪眼道:「你在說誰?」 那書生哈哈一笑,琴聲頓止,他揖了揖道:「曲道長貴姓?」 張千崗見他明知姓曲,又問貴姓,不禁怒道:「豈有此理!」 那書生笑道:「天下無雙,不成模樣,大丈夫敢作敢當。」 他最後那句話,完全學得昨晚曲道士的口氣。 曲萬流一拉張千崗,兩人會意,天璣子身為師兄,便哈哈一笑道:「昨夜柴店之中,未能接晤大駕,不意今日相逢。」 那書生緩步走下坡來,只見他沒擺什麼架勢,已到了眼前。 董其心扯扯伊芙道:「兩位叔叔在幹嗎?」 伊芙道:「大約要和人家上手了。」 董其心摸摸腦袋,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。 伊芙心中嘆了口氣,暗暗道:「唉!這孩子真傻,恐怕終生不能學功夫了。」 曲萬流雙目盯住對方,沉聲道:「貴姓?」 那書生抬頭悠然望著青天道:「一生萍跡天下,深然已忘名姓。」 曲萬流傲然一笑:「原來也是無名之輩。」 書生漠然道:「只因素喜度曲,曾孫行年三十五,所以人稱曲卅五。」 董其心嗤然一笑,伊芙翠眉微顰。 曲萬流先是一怔,再一想自己正是姓曲,又行年三十五。心中不由大怒,但他強忍著,口中慢聲道:「老而不死是為……」 那書生往他一指道:「賊!」 曲萬流何曾受過這等羞辱,勃然大怒,但他是名家之後,又是未來的武當掌門,自然不能偷襲於人。他怒道:「狂夫出口傷人,劃下道兒來。」 那書生夷然一指十丈外的樹林道:「咱們在此比劃,自是驚世動俗,萬一咱家手下有個閃失,周老道面上不好看,且去那邊如何?」 武當三子聽他口氣,竟要比自己高上一輩,但見他年紀又不像,真是將信將疑。那書生飄然往林中走去,張千崗和曲萬流緊跟在後,伊芙怕師兄有所失閃,正要趕上前去,不料董其心一拉她袍角,兩隻小眼直望著她,她心想:這傻小子倒不傻。 嘴裏甜甜一笑道:「唷!看我把你忘了。」 說著,長袖一捲,把他抱在懷裏,也快步追去。 董其心伏在伊芙身上,一股少女的香澤飄入鼻息,其心覺得很是好聞,便索興把頭埋在伊芙懷中,他心中想道:「這道姑是好心腸。」 伊芙趕到林中,只見兩位師兄前後坐在一枝樹下,曲萬流在前,千崗在後;曲萬流的雙手抵住樹幹,張千崗的雙手抵住曲萬流的背,顯然兩人都在用勁,而那書生卻不見了。 她放下董其心,正在猶疑,突聽得樹頂上一陣輕笑,她抬頭一瞧,只見那書生斜靠在樹枝上,嘴中笑道:「你便搖動了一分,我就認輸。」 伊芙大驚,原來集兩個道士之力,何止千斤,但饒是如此,那棵大樹竟是紋風不動。那文士內力之強,真已到驚世駭俗的地步。曲師兄雙得武當真傳,只怕要抵擋不住。 其實那文士佔了些便宜,因為樹木本來就牢生在土中,他不過接勢加下,自是要輕便得多。 伊芙為人比較仔細,她輕啟朱唇道:「我把樹弄倒了又怎樣?」 那文士笑道:「那我便承認你們武當是中原第一。」 伊芙笑道:「上者鬥智,下者鬥力,看我用智取你。」 那文士道:「我有辟穀之術,可以十日不食,百日不渴。」 伊芙一想,這豈不是神仙了?她雙目一轉,又想起一招道:「你終須睡吧!」 那文士摸摸頭道:「就是把你那兩個寶貴師兄累死了,我也不睡。」 伊芙一想,對呀!咱們也得休息呀。 她無計可施,趺坐在地,背朝著那文士,低頭沉思。 董其心抬頭望著那書生,兩個眼睛滴滴溜地打轉,忽然,他爬在地上,收集了一堆樹葉,用小手搧來搧去。 伊芙大喜道:「我用火熏你。」 董其心被她嚇了一跳,茫然地望了望她。 那文士哈哈一笑,道:「你耍賴,是那小鬼想出來的,我只承認小鬼是中原第一,與你武當無關。」 唰地一聲,他已躍下地來。 幾乎是同時,蹦地一聲,那棵大樹齊根而折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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