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上官鼎 > 蘆野俠蹤 | 上頁 下頁
三二


  這時天氣雖還未入嚴寒,但早晚間也頗有涼意,老人房間內牆角落上,有一隻壁爐,這時兩三根木炭架在其中,似乎整天無人添加,是以已是熄滅得差不多,僅微風吹過時,才亮出一兩點紅星。那老人忽然雙目緊閉,喃喃自語,面上悔痛之色,令人不忍直視。

  忽然他睜開雙目,隨著這一睜目間,雙滴眼淚湧出眼眶。

  歷盡滄桑的老人,這兩滴清淚宛如煎熬般擠出,他雙指夾著那黑紙影,兩指微曲,一彈之間,那紙如箭一般飛入壁爐——文玉寧一見吃了一驚,這一張毫不受力的薄紙居然被他雙指一彈飛入壁爐,而且去勢疾勁,這老者的功力可見。這時那壁爐內「畢剝」爆了一聲,原來那垂熄木炭上的火星,將這張紙影燃了起來,一時火勢陡盛,焰舌卷到爐外。

  那老者雙目望著火光,默默呆立。

  忽然,隨著那紙焦的味道,屋內一亮,原來那火舌將壁爐內壁的牆壁燃了起來。

  文玉寧看了大吃一驚,心想這牆乃是磚心粉外,怎會被火燃著?

  仔細一看,哪裡是什麼牆壁燃著,原來是貼在牆上的一張白紙燃了起來,那白紙與白粉壁相似,遠見以為粉壁燃起。老者似也發現這些,正待拿一根火鉗去把壁上白紙夾下,忽然在白紙上現出畫來——

  那紙上顯出一所莊院,院前一棵槐樹遮蔭,左面一個花園似乎群芳爭豔,正是陽春天氣——

  但一霎時間,火勢卷上,將那白紙燒掉,火光中,畫上莊院、槐樹、花園一齊捲入火舌。那老者大叫一聲,往後倒在地上,口中吐白沬,面如金紙!

  文玉寧為這一連串怪事驚得呆住,還是房外一陣急促腳步驚醒了他——

  房門開處,那個少莊主趕了進來,對地上老人高呼「爹——」。

  「原來這老人竟是老莊主!」文玉寧想道。

  這裡不宜久留,文玉寧雙足一彈,身形如彈丸般倒縱出數丈,一翻身,回到左面廂房,從窗中躍入,一切被褥如舊,顯然自己出外未被發覺。

  這時房外人聲喧嘩,想來眾人都發覺老莊主暈倒,文玉寧也裝著才起身,出門洗漱。

  再過片刻,文玉寧也混在人群中前往探看,只見老莊主已抬在床上,派人延醫急治。這時少莊主退了出來,正好碰上,少莊主臉上愁苦之色密佈。

  見了文玉寧,勉強招呼道:「文相公還是立刻上路或是在敝莊小住?」

  文玉寧忙道:「打擾一夜,深為感謝,小生正要來和少莊主辭別。」

  少莊主一面命人打整文玉寧行李,一面對文玉寧道:「非是敝莊招待簡慢,只是敝莊老莊主抱病在身,尚乞原諒則個!」

  文玉寧裝著不知道:「不知老莊主身患何疾?」

  少莊主歎道:「家父所患怪病已有數月,非但藥石無效,而且日益加重,昨夜竟自暈倒地上,唉……」

  文玉寧不好再問,正好莊丁已提了文玉寧行李來,文玉寧就打算作別。

  那少莊主似對文玉寧一見如故,此時匆匆作別,忽感依依。

  想了一下對文玉寧道:「文兄一人遠行在外,無人相伴,前途荒涼,甚多強梁出沒之地,想來甚是不妥。」

  心想文玉甯一介書生聽到前途強梁出沒,必然驚嚇。

  哪知文玉寧淡淡一笑,道:「少莊主之言,小生銘記在心。」

  忽然他似想起一件事,從懷中掏出一塊方形竹片,對文玉寧道:「此牌贈予文兄,路上若有風險,憑此牌必可化險為夷。」

  他想文玉寧失驚,哪知文玉甯只一謝收過。

  文玉寧出了「奇雲山莊」一面行路,一面心中暗想——

  「那老莊主何以見了那紙影及紙上所顯之畫,竟嚇得暈了過去?那少莊立又道他身有疾病,數月不治,我看他內功深厚,毫無病容,看來必是精神方面之疾病……那少莊主為人忠厚懇切,確是一個難得好人,見他對我似乎一見如故,若是有什麼辦法幫他治好父疾……」

  一路行來,已是半個時辰,此時淩晨時分,路上無人行走,文玉寧不自知覺中加快了腳步,拖著一條長長的影子在路上掠過。

  這時忽然前面轉彎處傳出人聲,文玉寧連忙放慢腳步,緩緩前行。

  果然彎角出走兩個人來,都是短衣長褲,一副江湖人物打扮。

  兩人行路時腳步沉重,想來馬步穩健,都有一點功夫。

  兩人打量了文玉寧一下,見是一個書生,停下的談話又繼續起來。

  文玉寧和二人擦肩而過,隱隱聽到「蘇州……死傷殆盡……『景陽四虎』……『紫明寶珠』……」。

  文玉寧在怪屋中曾見一封信箋,上稱「四虎」心知昨夜與「赤練魔女」相鬥者必為什麼「四虎」!這時聽得「景陽四虎」立刻提高注意力。

  接著又聽到什麼「紫明寶珠」登時大驚「雨雲老僧」那段血淚往事立即浮上心頭——

  「若是練成武功,務必設法將昆侖鎮山之寶『紫明寶珠』奪回。」

  文玉寧暗中思籌:「不知這二人所說什麼『紫明寶珠』是否就是昆侖『紫明寶珠』?不對!不對!那『紫明寶珠』不是被大涼派搶去了麼?難道這二人是大涼派人?我且跟上一程。」

  裝著趕路的樣子,文玉寧待兩人走過數丈,才轉身跟蹤。

  他的輕功高高出二人何止數倍?兩人自然不會發覺。

  漸漸二人走入一條荒徑,文玉寧仍然暗中跟蹤,哪知荒徑走完,竟是那所怪屋!

  二人中其中一人把風,一人掏出鑰匙啟門而入。

  文玉寧仍是待他們進去後,飛身躍入。才進入,便聞得二人驚呼,敢情二人已發覺「景陽四虎」蹤跡不在。

  文玉寧聽得一個聲音沙啞地道:「鐘舵主走時把這裡一切交給四虎,怎地人影不見?」

  另一人道:「看來情形有些異常『景陽四虎』都是精明人,怎會棄家不顧?」

  那沙啞聲音道:「若是正午時分,四虎仍不回來,怕就來不及了,唉,真急死人。」另一人道:「這『紫明寶珠』聽說是昆侖鎮山之寶,不知怎的會到了『明祥鏢局』手中?鐘舵主說此事只許成功,才命咱們叫四虎不顧一切前往相助,並說若是今日夜前不能趕到,他和他那把弟『蠍尾針』王傑仁只好先動手了。」

  那沙亞者道:「是呀!不知怎的鐘舵主要那麼急於動手?」

  另一人道:「大慨總是怕『紫明寶珠』消息傳出去後,江湖其它人也插一手,事情就不好辦了。」

  那聲音沙啞者道:「那麼咱們只好等了,真他媽的,好差事是派不到咱們頭上的。」兩人談呀談的,就談到女人身上去了。什麼你那相好的怎樣怎樣……文玉寧懶得聽下去,退出怪屋。

  文玉寧心想那「紫明寶珠」的消息,想不到竟讓自己無意中探出。

  只是那什麼「明祥鏢局」不知在哪裡?

  但隨即一想,自己不必再過遲疑,江湖上打聽一個鏢局必不是什麼難事,只是不要被那什麼鐘舵主捷足先登才好。

  當下心念即定,匆匆趕路,打聽「明祥鏢局」地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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