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上官鼎 > 金刀亭 | 上頁 下頁
二三一


  在滿場人俱都驚訝不已之際,卻見金刀漸漸萎頓,終於踣跌在地上,那把大刀「當」的一聲,落在他腳旁。

  原來當他高舉大刀,正欲發出如山內力時,陡覺胸腹之間疼痛又起,再也使不出力來,正正迎著神龍掌力砍出去的僅只是一把空架式而已。

  金刀當下已知大難臨身,索性雙目一閉,神龍全部掌力結結實實地拍在金刀胸口之上。

  廳中主人當即轉攏上來,只見金刀雙目緊閉,面如金紙,急促地呼吸著。

  所幸神龍末了收回了掌力,否則谷三木以血肉之軀,如何承受得起萬鈞之力,後果早已不堪想像。

  方才廳中諸人都以金刀為目標,此眼見金刀如此慘狀,心中俱都不忍,連盤坐一角的飛龍眾僧,也不禁肅然合什起立。

  一代豪傑,蓋世英雄,竟然落得如此下場,大凡英雄本路,最是賺人熱淚,在場諸人,除了俗服人青皮面罩之後不知是何表情而外,餘皆面色肅穆,毫無勝利後的歡欣與得意。

  神龍將兩道深邃的目光在每人面上巡視了一周,然後淡淡說道:「諸位目下有何想法,還請明言。」

  大家聞言都不禁呆住了,只因方才情況突然演變至此,一這都沒有想到應該如何善後。

  只見那俗裝人呼地一聲站了起來,雙目之中寒光凜凜,冷冷地說道:「還有何想法,自然是徹底解決掉算了。」

  他口氣相當不客氣,神龍被他一語碰回,心中不由微微有氣,冷冷一哼,也不開口說話。

  禪宗在一旁雙眉一軒,似乎怒氣勃然,開口說道:「谷大俠受暗算在先,依現下情況來看,只怕就算僥倖保得住性命也要落個終身殘廢,難道真要趕盡殺絕麼?」

  他實在是太看不慣這俗裝人的卑劣手段,即使修養再好,這西疆一方之宗也忍不住要以言語來譏諷幾句了。

  俗裝人聞言怔了一怔,他沒想到這話竟由禪宗口中說出,他對禪宗似乎倒有幾分忌憚,過了一回才對口冷冷說道:「在座諸位有誰自認功力勝過蓋世金刀的?」

  只聽神龍微哼一聲,其餘諸人一時不明白他是什麼用意,都不作聲,只是把目光望著俗裝人,看他要說什麼。

  俗裝人的面色登時變得嚴肅起來,他緩緩一字一字地說道:「今日之事,誰都有份,斬草不除根,後果不堪想像乃是必然之事!」

  此言一出,眾人俱皆默然無語。

  神龍似乎一點沒有聽到俗裝人所說之言,卻只是不住低頭沉思,好像有極重大之事未能解決。

  過了半晌,神龍微微籲了一口氣,道:「難,難,這位兄台固然言之有理,可是你我眾人聚集於此,所為何來,既然今日金刀未曾搞來,那麼地下躺著的谷大俠正是我們追尋的線索——」

  趙宮凡在一旁沉默了許久,聞言哈哈一笑,道:「此言差矣,想蓋世金刀何許人也,若知那柄金刀重要,豈前隨便告人,我看他今日故意不攜刀前來,分明已經明白金刀之秘了!」

  俗裝人聞言連忙應道:「正是!正是!」

  羅莊主自始至終未發一言,站在神龍身後,似乎只要神龍如何決定,他就必然贊同一般。

  神龍沉吟了一會,抬頭看了看各人,口中喃喃地說道:「也罷!」

  說完上前一步,緩緩抬起右手,想以陰柔之力,將金刀全身震散。

  禪宗一直低首不語,直到神龍揚掌欲劈,驀然雙目之中精光四射,右手在大飽之中微微一抖,一股柔和之勁將神龍欲劈之掌托住,口中沉聲道:「且慢!」

  身形卻仍在當地動也未動。

  神龍等了一會,不見禪宗的動靜,心中不由暗暗稱奇,微微一頓,道:「大師這是什麼用意?」

  禪宗將勁道一收,神龍也自放下右手。

  頓了一會,禪宗道:「大俠難道必欲親手置谷大俠于死地麼?」

  神龍噢了一聲,面色微微掠過一陣詫異之色,想是猜不透禪宗有何用意,不由雙目一閃,注視著禪宗,心中不斷猜測他究竟是何用意。

  禪宗接著道:「大俠何苦甘冒武林之大忌,擔起殺害金刀谷大俠之罪名呢?」

  神龍想了想,道:「然則依大師之見又如何呢?」

  神家像是斬鐵截釘,分毫不移地緩緩說道:「讓刻意欲置谷大俠于死地之人來動手罷!」

  說罷呼的一聲,亦未見他有何動作,已自飄身到谷三木蜷伏著的地方,雙目直盯著那俗裝人與趙宮凡二人。

  眾人俱部呆了一呆,料想不到禪宗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來,不由將目光都注視著他們三人,猜測他的用意如何。

  其實禪宗到底是西方一門之主,心中堂堂正正,今日與會乃是適逢其會,並非和神龍有所約定,是以一再看到這幕利慾薰心的人間醜態,不由激起他那與生俱來的俠義之心。

  禪宗一派宗師,方才幾句話說來氣概大是不同,雙目之中不怒而威,只看得那俗裝人與趙宮凡二人心頭惴惴不已。

  俗裝人不自覺地微微退了半步。

  趙宮凡天生傲骨,一身武功也甚了得,只不過連遇金刀,栽得晦氣,方才吃禪宗一番義正詞嚴搶白,定了定神,不由氣上心來,仰天一陣大笑,深厚的內力將屋瓦震得籟籟作響,陡然笑聲一頓,朝著禪宗道:「久聞西域禪宗不可測度,有鬼神之能,今日能有幸一見,實不虛此行……」

  禪宗哼了一聲,望著趙宮凡道:「趙施主是青海柴達木一脈之宗,獨門心法迄今仍是獨步一方,可是—一」

  趙宮凡面色微微一變,道:「可是什麼?」

  禪師頓了一頓,又繼續說道:「方才趙施主與谷大俠力拼甚久,老僧原想與你試試,此時卻無法再行下手。」

  趙宮凡一聽此言,不由惱羞成怒,道:「趙某久聞禪宗之名,原本以為是禪學正宗,氣度輝宏,今日一見,卻令趙某失望得很……」

  他話未說完,忽然大廳之外響起一個聲音朗朗說道:「善哉,善哉!」

  呼地一聲,一個人影疾飛而入。

  這人身法之快,根本已是一片模糊,加之廳中光線較暗,一眼望去完全成為一灰影。

  便如神龍等如許高手,也沒有一人看得清切。

  那人來到室中,身形不停地遊走,繞著大廳四角一連數圈就沒有人能看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個模樣。

  這種行動未免太過神秘詭異,廳中諸人那看得目瞪口呆,心中暗暗忖到:「世間竟有這等輕身功夫!」

  卻見那神龍面色越來越是凝重,雙目緊緊跟著那條身影,直到那人轉了四五圈,才沉聲說道:「故人前來何不現身?」

  那條身影仍是不停,神龍猛吸一口真氣,大聲吼道:「如此有攢了。」

  話聲一落,他雙掌交互對空連發兩掌,呼呼劈出,純用上乘劈空內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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