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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二


  想不到在這小小客棧之中,竟有如此高人,老夫自信方才輕功施展已至極限,可是對方早有察覺。那真非相傳之中最為神奇難以令人置信的『天視地聽』功夫斷不能作到。

  一念及此,那居左一人居然身懷此等絕世功夫,老夫與他衝突起來可非要吃虧不可,不如乘此機會急速退走,否則真要出手的話,谷三木也將被迫露出身份,此事大力不妥!

  於是老夫長長呼了一口真氣,也不再願忌潛行隱聲,一踩屋脊向東急掠而去。

  只見老夫觀察那屋舍構造,只有右側窗檻,左方朝東並無出口,只是一道厚厚土牆,是以老夫驟然由此急掠,對方若是要追,也將要先打窗中掠出,再繞道回來追趕。

  老夫這一騰身,就已運足腳程,準備先奔出這一帶屋舍再說,好引起對方誤解咱們並非也是落腳在同一處客棧之中。

  老夫奔出十丈之外,已感覺身後有些微衣袂破空之聲傳來,心知那人果已破窗而出緊緊追來,只是在出身改變方向之間稍稍延擱了一會,如今落後了十丈有餘。

  老夫一邊奔跑,一邊傾神留意那衣袂破空之聲有否加強或是轉弱,結果卻始終如一,顯示那人牢牢跟在老夫之後保持十丈多遠的距離。

  奔了半盞茶時分,已來到嵩山山區,山道崎嶇,老夫借著依稀月光只見卅丈前便是石堆雜樹叢生之處,心想若能搶至那一塊地形中,幾個閃身便處處都是隱避之處,再也下去被追及。

  心念既生,長長吸了一口氣,猛的俯下腰身,傾盡全身之力向前猛衝。

  那身後之人自然也明白老夫的用意,聽聽那衣袂破風之聲鬥然銳利起來,空氣發出「絲」「絲」的急響。

  老夫吃了一驚,暗駭此人輕身功夫竟然高強如此,慌忙一側身形,急急轉變側行方向,同時借機用目中餘光推判還有多少距離。

  只見那人身形淩空,距自己還有五六丈之遠,老夫微微換了一口氣,心想在還有廿多丈距離,自己有把握能保持五六丈距離。

  那知心念才動,鬥然之間那身後之人低低嘯了一聲,淡淡月光之下只見他發梢直立,衣衫飽漲,老夫只覺眼前一花,半空中白影一劃『嗚』的一聲怪嘯,還未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,只覺身後一股勁風迎面襲來,慌忙立定足跟定神一看,登時背上好比澆了一盆冷水,渾身都是一麻,那身後之入居然『飛』到自己面前。

  那人一言不發,面上神色也甚為平靜,只是望著老夫失措之像不言不動,過了片刻,老夫將心一橫,平靜自己的思想,冷冷說道:「若是在下雙目不花的話,閣下方才施展的可是佛門至高心法『縮地』之術?」

  老夫口中雖如此問,心中可依不存相信之心,須知『縮地』之術相傳為少林寺遠古三大絕學之一失傳相當久遠,此人既非僧侶模樣,豈會這佛門至高心法?

  不過話又得說回來,若非『縮地』之術,他豈能在霎目之間飛越五六丈距離?

  那人望了老夫一眼,緩緩說道:「朋友既然識得這『縮地』之術,足見見多識廣,恕在下眼拙,不知朋友大名如何稱呼?」

  老夫心中怦怦跳動,暗暗呼道:「原來這果然便是相傳中的『縮地』之術,短短數日之中,我竟有緣先後目睹天下數項絕頂奇功,可見精英群出,武林的確將生變了。」

  那人見老夫遲遲不語,只道老夫答不出來,或是不願回答,輕輕哼了一聲道:「朋友不屑于回答在下麼?」

  老夫籲了一口氣,故意說道:「在下只是一時驚震過巨暫時難以平靜下來。在下名不見經傳,名喚彭明敏,閣下豈會知曉?」

  那人的目光不住在老夫臉上流動,仿佛要看穿老夫此言究竟是真是假。

  老夫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,心中卻暗暗忖道:「此人功夫之深,令人難以想像,苦是當真動起手來,我必然穩站下風,當今之計只得故作輕鬆,千萬不能引起他懷疑我有探密之心。」

  老夫心念一定,微微頓了一頓,不待那人回答,故意裝出一臉恍然的神情說道:「此處位於嵩山,距少林寶寺不遠,閣下身懷佛門絕技,可是出自少林麼?」

  那人卻是不答,僅只冷冷一笑道:「夜深人靜之時,朋友躍上屋宇,偷窺在下,謀圖如何可否見告?」

  老夫故作驚訝,緩緩說道:「原來如此,在下於客棧之中找尋一位友人,只因事如燃眉,不能等至明天,便想連夜查尋,首見閣下房中燈火未滅,便先行一看,別無他意,卻遭閣下誤會了。」

  老夫當時只有硬著頭皮,一口氣賴到底。那人聽了老夫這一番話,忽然向後退了兩步,緩緩說道:「彭明敏朋友,你看見咱們寫的字麼?」

  老夫想了一想,原想推說沒有,但知騙其不過,索性點點頭道:「在下瞧看兩位在紙上對談,仿佛示警在下,於是便自行離去,卻不料閣下依然跟隨而至!」

  那人嗯了一聲道:「不是在下對彭兄之言不肯置信,只是彭兄說話太過欺混。單憑彭兄這一身功夫,便是一方宗師也不過如是,若自稱名不經傳,在下委實難以相信!」

  老夫見他如此一說,實在難以接口繼續回答,一時之間不由呆在當地,只是面上露出茫然之色注視著對方。

  那人似乎也在考慮究竟如何處置眼前的局面,過了約有半刻工夫,那人嗯了一聲道:「就如此辦罷!」

  老夫咦了一聲道:「閣下說什麼—一」

  誰知老夫話聲猶自未完,忽然那人一步跨上前來,右手虛晃,左臂彎曲,以肘部一頂而出。

  只聽得呼的一聲怪風嘯聲,接著『啪』的一掌,老夫急切間拍出右掌對了一招。

  老夫只覺得手掌一重,內力忙吐,那人身體一震,收時冷冷說道:「好深的內功,彭兄你是在裝傻了。」

  老夫這才明白原來他存了試探之心,看看我的功夫究竟有多高,可惜老夫當時心情甚為緊張,竟然著了他的道兒,出手甚重,立刻洩露底細。

  那人退了一步,不見老夫回答,突地身形一掠,又是一陣怪風嘯起,直罩而來。

  老夫心知這一戰是再也難免了,咬咬牙橫了心腸,左手一橫,右手斜斜印出,手心之內卻暗暗蘊藏了小天星內家重手。

  那人掌勢來得近了,老夫右手一翻,呼的一聲發出內力,在怪嘯風之中鬥然發出一聲悶響,卻覺手中一空,在這一霎時之間對方竟然力道全收,呼地撤掌退回。

  老夫呆了一呆,此人內力收發之間居然已達此境,空明無相動即為靜,打這時起,老夫心中不由暗暗升起了一陣寒意。

  局勢的急近,容不得老夫再去思考此人究竟為誰,那人一退又進,呼呼兩掌交相拂出。

  老夫心想掌法上拼鬥最易洩底,便連內功路數都將為對方摸得一清二楚,於是反手拔出長劍,呼呼對空虛劈兩式,劍尖一晃分心便刺。

  那人見老夫亮出兵刀,僅只冷笑一聲,雙足釘立不動,雙掌一前一後夾擊而至,漫天全是掌風。

  老夫內功鬥發,由劍尖直逼而出,兵刃破風之聲漸漸絲發出有如奔雷掣電,嗚嗚然如大雨之將至,兩種聲勢在空中混在一起,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光影,分下出什麼是劍光,什麼是人影。

  老夫與人交手多年未用兵刃,這時兵刃在手全力放對,打得性起,原先存有地緊張及怯戰之念一掃而空,施展獨門劍式中最兇猛的幾招。

  只見劍法愈施愈快,奔雷之聲也愈來愈是震人心魄,眼看老夫威勢越來愈盛,已是穩居上風了,然而就在這一霎時,那人鬥然一停掌勢,雙掌猛的一縮,藏入衣袖之中,左右雙袖一合,老夫只覺劍身鬥然如遭重擊,就好比挑一塊千斤巨石,整個右臂具為之酸麻不堪。

  劍式鬥然一停,老夫身形一個踉蹌,倒退了三步之遠,倒提著長劍,截指對那人說道:「流雲飛袖,流雲飛袖!你……你果然來自少林?」

  不料那人卻冷冷一笑道:「在下不是什麼少林寺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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