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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三


  賀雲心中一重,不過仍然抱著希望說道:「請前輩指點明路,晚輩無論如何也要將它找來。」

  老者略略沉吟了一會才道:「這種草藥叫做『白根草』稀奇倒也未必,大約較大的藥草店鋪都有現成的……」

  賀雲不待他說完,已自狂喜說道:「那麼晚輩立刻前去找尋。」

  老者想了一想道:「嗯,也只有此法了,否則這小哥兒性命雖可保全一身功力便靠不住了。」

  賀雲急向前面奔去,才奔出數步,忽然想起這一條捷徑究意如何行走自己並不知道,杜大哥昏迷不醒,又沒有人為自己帶路,想著便停了下來。

  那老者似乎已看出她心中所思,微微一咳說道:「出了這小徑之後,你只要向正北方一直行走,大約一兩個時辰的腳程,便是江南地域了。」

  賀雲啊了一聲,連忙急奔而去。

  老者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夜幕之中,仰天長歎一聲,面上現出古怪的神色,目光注視著躺在地上的杜天林,然後,他轉目瞧著那一個白色布包。

  他望著那白布包良久良久,終於俯下身去拾在手中,雙手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。

  他緩緩地將白布拆開,一層一層垂了下來,到那布條垂地之時,一股昏啞的黃光由布縫之中閃透而出,映在老人的臉孔上,顯出蒼老的神情。

  老者望著那出鞘一半的金刀,一瞬也是不瞬,忽然他緩緩自懷中一模,右手又多了一件兵刃,只見那兵刃套在鞘中,寬厚而微彎,分明也是一柄長刀。

  老者右手緊握著把柄,忽然一按卡簧,只聽「叮」的一聲,那兵刃脫鞘而出,也是一道金光一閃。

  此刻杜天林若是清醒,恐怕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目,只因那老者此時左右雙手一手持著一柄金刀,形式完全相同,兩道昏昏的金光映在地上,若非一柄仍包有半截白布,再也難以分辨得清楚。

  老者靜立不動,過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,忽然他面上露出決斷的神情,緩緩吸了一口真氣,左右雙手平空而舉,兩柄金刀慢慢疊在一起,他內力沖入手臂之中,就待發出使雙刀相震碰擊,忽然他面上又流過猶疑不決的表情,雙手平舉,久久不能決定。

  終於他面上的神色轉為頹然之表,緩緩吐出真氣,又將雙手放了下來。

  這時他心中沉思不決,忽然他伏下腰來,將纏著白布的那一柄金刀全部折開了,然後將自懷中取出的那一柄金刀用白布小心翼翼地纏繞起來,扶起杜天林的身子,將白布包重新為他插好。

  然後他拾起杜天林一直攜帶的那一柄金刀,插入自己鞘中,重新收放懷裡。

  他做完這些動作,長長籲了一口氣,這時淡淡月影已然西斜,老人彎下身來,將杜天林輕輕橫抱起來,一路向林深之處行去。

  他足行甚快,似乎對這濃密的森林地勢熟悉無比,忽左忽右,足足行了有半個時辰,突然參天古木驟然稀少起來。

  只見前面地勢變得十分空曠,樹葉當頂的感覺一去,令人有一種輕鬆的感覺,這時半月西偏,夜風微拂,那老人仰天歎了一口氣,喃喃地道:「蒼天助我!」

  ▼第十七章 海南烏鞭

  白雲飄渺,山風蕭蕭,杜天林緩緩睜開雙眼來。

  他只覺眼前一亮,強光刺痛了一直緊閉著的雙目,他眨動著雙目習慣了光亮,只見眼前一片彩色。

  杜天林吃了一驚,一時之間尚不能回憶起昏迷前一刹那時的經過,他左右偏轉頭頸一望,只見四周都是綠油油的草地,輕風拂面,蒼雲當頂,原來自己睡在露天之中。

  杜天林搖了搖頭,慢慢想起自己與賀雲一路到密林中遭毒蛇咬傷的經過,他腦海之中最後的記憶便是賀雲滿懷情意,又怨又恨,淚痕滿面的影像。

  一念及此,心中不由自主輕微震動,一種溫柔的感覺慢慢泛上心頭。

  不知不覺間,他想著賀雲的倩影,似乎一切思維都為之停頓了下來,數日以來與賀雲相處的種種細節在這一瞬間—件件流過他的心胸,他忽然有一種強烈的希望,能夠看見賀雲在自己身邊。

  此念一興,他立刻半撐起身來,四下張望,這一看他心中不由大吃一驚。

  只覺眼前一亮,原來前面是一塊極大的山坳,密密的長著各色鮮花,但見萬紫千紅,五色蝴蝶紛紛飛翔。

  杜天林看了一會,只覺眼花目眩,如入仙境,一時之間,不知是真是幻,不由看得呆了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目。

  他看了一陣,想起與那毒蛇相搏之時,四周全是參天巨木,又陰又暗,那來此等景色,看來自己是另到別地了,心中又驚又急,忍不住開口呼道:「賀兄弟……」

  他才一開口,只覺喉頭倏地一緊,發出的聲音又沙又啞,低微得幾乎連自己也聽不真切。

 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蛇毒未愈,連忙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右肩,只見那三個蛇齒啃齧的小孔仍在不斷地泛出血水。

  杜天林緩緩平息下紛亂的情緒來,試著提氣運息,那真氣才提便散,一時把持不住,四下行向四肢穴道,只沖得渾身刺痛難耐,忍不住呻吟出聲,好不容易才平定一些,但再也不敢輕易相試。

  忽然只聽耳畔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:「小哥兒,你總算醒過來了。」

  杜天林吃了一驚,連忙循聲望去,只見左方約七八丈之外,一個白髯及胸的老人盤膝而坐。

  杜天林望了一會,覺得那老者面生不識,他不知那老人為何在此,也不知現在自己身在何處。

  他在心中思索了一會,忍不住開口問道:「這是什麼地方?」

  那白髯老人籲了一口氣道:「窮山僻野,總之是絕無人跡的隱密之地。」

  杜天林啊了一聲,頓了片刻又道:「請問老先生,在下如何來到這裡?」

  那白髯老人嗯了一聲道:「這個麼,說來話長了……」

  他微微一頓,忽然轉口道:「小哥兒,肩上傷口還疼痛麼?」

  杜天林試著移動手臂,立時一陣強烈的刺痛傳來,他不由雙目緊皺,歎了一口氣道:「疼痛無比。」

  那白髯老人嗯了一聲道:「那麼不礙事了。」

  杜天林心中一怔,登時意識到自己受傷之後,多半是那老人帶自己至此,卻不明白他所說「不礙事」之言是何意義。

  那老者見杜天林面上露出驚怔之色;微微一笑道:「小哥兒,你中了天下罕見的奇毒,那奇毒入血之中,混身陰冷麻痹,卻無痛楚之感,若是重有痛苦之覺,便是那血液中的毒素已經除去了。」

  杜天林想到自己中毒時陰冷的感覺,這老人的話一點不錯,這般看來,乃是他動手相救自己。只不知這老人究竟是何身份。

  那老人的話聲又傳了過來:「小哥兒,你的命可真不小,中了那種奇毒,若是在半個時辰之中沒有施救,奇毒入血一深,便是大羅神仙也救轉不過來了。」

  杜天林忙道:「原來是老先生施援,在下這條命可是老先生所賜……」

  那老者插口道:「好說好說,總是你命不該絕,老夫終年難出山谷,卻在出谷捕蛇煉藥之際遇上你中毒昏迷,也湊巧老夫明白這種古怪的毒性,否則眼見你毒發也無策可施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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