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上官鼎 > 金刀亭 | 上頁 下頁


  「呼,呼」,兩聲刺耳的破風聲,他手中長劍上下跳動著,一股強烈的劍氣呼之欲出。

  這時,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長劍,眼前忽然浮出方才那號稱天下第一神劍姚貝川的幾個姿勢,忽然之間,他完全氣餒了,他喃喃地道:「談什麼劍道,要像姚貝川那樣,才叫做真正的劍道,我還談什麼劍?」

  「呼」的一聲,他把手中的長劍如一道飛龍一般擲了出去,於是只見一道白光像流星一般落到山下。

  秦百羽的身形如一只大鵬鳥一般飛起,幾個起落,便消失了身影。

  不多時,寧靜的空氣中傳來一陣清越的吟哦之聲,只見一個白衣文士緩緩地從那小道上走了過來。

  「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妨吟嘯且徐行,竹杖芒鞋輕勝馬,誰怕?一蓑煙雨任平生—一」

  他一面走,一面低聲吟哦,走到那轉角處,抖了抖衣袖,繼續吟道:「料峭春風吹酒醒,微冷。山頭斜照卻相迎,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。也無風雨也無睛。」

  漸漸地,他走過那兩個陡彎,來到那片廣坦的石地上,他望瞭望四周,然後一直走向那石翁仲後面的一片嵯峨怪石,他在那堆怪石上停了好一會,仔細地把那些巨石——檢查了一遍,然後面帶滿意之色走到石翁仲下,喃喃地道:「天衣無縫!」

  夕陽照在他的臉上,只見他面色白皙,額廣准隆,雙眉斜飛入鬢,目如星辰朗朗,好一個秀俊文士,雖然已是中年之齡,看上去仍是瀟灑之極。

  他一動也不動地靜坐在那巨大的石翁仲下,四周顯得寂靜無比,除了山風偶而發出呼呼的響聲外,周遭的空氣就像凝凍了一般。

  驀然,一聲沉重的佛號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!

  「阿彌陀佛!唐施主請了…」

  那白衣文士緩緩站了起來,只見對面不知何時已站著四個和尚,除了右邊第一個身著青袍,其他的三個全都披著雪白的袈裟,正一字排開站在十步之外。

  白衣文士看那左邊三個和尚,年齡都在七八旬以上,而最右邊的一個青袍和尚卻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。

  白衣文士拱手朗聲道:「唐某何幸,竟然請得少林寺藏經閣三位護寺大師光臨,這一位……」

  他的目光落在那青年和尚的臉上,那青年和尚合什道:「小僧無塵。」

  白衣文士的眼睛亮了一下,他呵了一聲道:「無塵……武林中傳說少林寺百年來僅見的天才,黃鶴樓上一掌震退裘子雲的可就是閣下?」

  無塵和尚合什道:「無塵無狀,江湖上訛傳虛實,倒教前輩見笑了。」

  白衣文士道:「唐某放肆,敢問一句—一」

 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停,那左邊第一個老僧沉聲道:「唐施主有話但說不妨—一」

  文士道:「敢問貴寺主持方丈何以未見現身?」

  那老僧道:「掌門方丈和施主的事雖然重要,難道咱們三老還擔待不起麼?」

  那白衣文士道:「唐某找空明大師獨個商量,空明不來,唐某找誰說話呢?」

  左邊那老僧微微冷哼了一聲道:「空明一寺之尊,唐施主若是堅持要見他,勞駕至少林寺一行如何?」

  那姓唐的白衣文士雙目一閃,仰天一聲冷笑道:「大師便是慧因了?」

  那老僧哼了一聲,姓唐的文士又道:「人稱武林中慧因大師天賦神力無雙,以唐某看來,大師老當益壯,果是傳言不虛。」

  慧因大師冷笑一聲,沉聲說道:「老僧虛度八十有二,卻在卅年前便曾聽說武林之中『灰衣狼骨,蓋世金刀』之語,皆為陸地神仙之流,據說唐施主即為「狼骨」先生.若果真如此,老僧等四人能得一見,可真是三生有幸了。」

  姓唐的文士哈哈一笑,那慧因身邊另一個老僧冷冷一笑道:「『灰衣』所指,至今尚未為人所知究竟為准,蓋世金刀卅年前失蹤武林,不再有所傳聞,唐施主若真是『狼骨』所指,當是神州之冠,不知師兄以為如何?」

  慧因大師微微一笑道:「師弟言之有理,只是……」

  他語音一頓。那姓唐的文士一言不發,突然之間一步跨到那邊巨大的石翁仲邊,右手一伸,抓住那石翁仲右邊膀臂。

  那慧因等四僧陡然一齊一怔,但見那姓唐的文上面上紅雲一掠,右臂陡然一弓,那重在萬斤以上的石翁仲竟然被他一手托了起來。

  霎時那四個僧人面色大變,那姓唐的文士一步步走了回來,右手持著那巨大石翁仲,足下雖是有些滯重,但落足之際仍然穩若磐石,他走到小徑邊,緩緩一沉手臂,只覺大地為之一震;那一尊石翁仲被他移在小徑正中,將整個一條小徑完全堵塞。

  唐姓文士仰天冷笑道:「慧因大師神力蓋世,唐某斗膽請大師將這石翁仲移回原位如何?」

  所謂行家伸手,便知有無,慧因大師雖是天賦異秉,而且數十年武功修為純粹著重于剛強路道,但他一望那座石翁仲,便知恐非力所能及,是以微一遲疑,沒有回答。

  姓唐文士只是冷笑不止,朗聲說道:「卅年前,少林慧因大師在少林山巔,單臂舉起純鋼巨鼎,驚退點蒼三劍,被譽為蓋世力士,唐某便曾自思能否有幸一會大師……」

  慧因大師只覺一股不服的怒氣上沖而起,他一步步走向那石翁仲,姓唐的文士收住口,只見慧因袍角飄飄,已然走至石翁仲旁。

  忽然那站在慧因身邊的和尚沉聲吼道:「師兄且慢。」

  慧因大師呆了一呆,轉過身來,只見那三個僧人一字排開,緩緩走了過來。

  姓唐的文士一時也不知這三個僧人究竟意下如何,那三僧走到意因大師身邊.忽然一齊盤膝而坐。

  慧因大師雙掌合什,低低宣了一聲佛號,也自坐了下來,只見四人嘴皮一陣微動,原來正在以「蟻語傳聲」之術互相交談。

  四人交談好一陣,只有那慧因大師一言不發,又過了一陣,忽然四僧一齊站了起來。

  姓唐的文士冷冷一笑道:「四位大師決議如何?」

  那慧因大師身邊的一個老僧長長宣了一聲佛號道:「唐施主顯露功力,那『狼骨』盛名果然不虛,咱們本當心服口服,只是慧因師兄神力蓋世,未必便會輸于施主—一」

  姓唐的文士冷笑道:「唐某也正等待此事結果……」

  他話未說完,那老僧卻又接口道:「只是咱們四人相商,若是平白去搬移那萬斤巨物,可是近乎無聊,老僧建議咱們有所賭賽,不知施主意下如何?」

  姓唐的文士雙眉一皺,他可想不透這老僧此言到底居心何在,一時考慮不決,四個僧人一齊合什不語。

  好一會那姓唐的文士才道:「如此甚好,不知是如何賭法?」

  那老僧道:「賭賽之議為老衲所提,賭注自當由唐施上決定,老僧四人——照辦。」

  那姓唐的文士點了點頭道:「那咱們便以那石翁仲……」

  他話聲陡然止住,一個念頭閃過心頭,暗暗忖道:「不好,那老和尚商議了半天,方才分明說是無論我提出什麼賭賽,他四人照辦,暗中一語已扣定四人之數,若是我仍以那石翁仲為題,他們四人一齊上前,眼下我便輸定了。」

  他念轉如飛,口中改口說道:「不知輸贏之後咱們如何?」

  那老僧雙眉一軒,冷冷說道:「咱們賭賽一事,若是輸了的一方,必得依言辦理。」

  唐性文士眼珠一轉道:「如此甚好,唐某想攻擊四位一招如何?」

  那四個僧人一起怔了一怔,慧因大師道:「若是老僧等接下此一招又如何?」

  姓唐的文士微微一笑道:「那麼唐某便輸啦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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