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上官鼎 > 烽原豪俠傳 | 上頁 下頁 |
三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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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高無影把手中的半截藤圈往地上一丟,信口問道:「麥真人此去何方?」 青峰真人沉吟了一下沒有回答。 高無影道:「若是有所不便,麥真人就不必說了」 青峰真人道:「對高先生也不必相瞞,貧道此去雁蕩山。」 高無影搓手哈哈笑道:「果然不出所料,老夫亦不相瞞,十日之內,老朽也要趕上雁蕩……」說到這裡他停了一停,望了青峰真人麥任俠一眼,繼續道:「便是老朽兩具不成材的師弟也已趕向雁蕩。」 青峰真人有意無意的一揚單眉,沉聲道:「貧道兩個師兄近日內坐間期滿,也有雁蕩之行哩!」 高無影不以為忤,他呵呵笑道:「那麼——咱們還有再見之日,嘿,雁蕩,這下可熱鬧了。」 「韓老弟,偶然性可覺得好些了?」 韓國駒拱手道:「多謝高先生的靈藥仙丹,在下自覺痊癒了。」 麥任俠望了韓國駒一眼,微微打了一個招呼,高無影對韓國駒道:「老朽雖和韓老一見如故,只是敝師弟也已赴雁蕩去了。」 韓國駒如何不懂他話中的意思?一股豪氣直從胸中湧了上來,他仰天大笑道:「不該碰的都已碰過了,要躲也躲不過,追魂鋼羽雖凶,我韓某也未見得就怕了他。」 高無影毫不生氣,只嘆息了一聲,揮手道:「珍重。」 一掠身形,如飛下山去,武當青峰人向韓國駒點了點頭,也如飛而去。 韓國駒一個人站在山上,他心中想:「待我找著方老兄如立青,韓國駒這就上雁蕩去,追魂鋼羽呵,韓某可不怕你!」 他呼了一口氣,也向山下奔去。 雁蕩山,又是雁蕩山,這其中究竟包含著怎樣的一個秘密呢? 連綿的山陵,似乎是沒有止進的長途,雜草長得起碼都有人膝高,根本尋不出完整的路來,好像這一帶山區從來沒有人來過。 立青和新結識的小和尚一路行來,他們白天睡覺,晚上趕路,為的是怕碰著人,妨礙了他們施展輕身功夫。 這裡雖然了無人煙,但是從昨夜到今天上午一直不停地奔著,眼看日已偏西,兩人便隨便揀了一塊幽靜的草皮合衣而眠。 太陽光仍然強烈得很,從樹葉隙縫中射過來,在地上和他倆的身上灑下一個個金黃色的圓圈。立青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,然後把雙手抱到頭後去。 不無處一棵松樹下有一對小松鼠互相撥弄砂子在玩著。兩雙小松鼠一會兒背對著用後腿互踢,一會兒又轉過身來,互相用鬍鬚廝磨,好不親熱。 立青看得有趣,不禁忘了睡覺,那一對松鼠一溜煙跳到大樹上去了。 立青打了一個呵欠,側目一看,心如和尚早已靠在樹根上睡著了,看他方額圓臉,嘴角含著笑意,似乎夢中盡是無限歡樂之事,立青不禁暗自一笑。 他剛剛躺下,忽然遠處呼的一聲,一大群鳥雀飛了起來,接著一條人影飛掠而過,那人身法好生驚人,竟然一掠超越至群鳥之前,落到一片小林後去了。 立青只看得腦門猛然一脹,熱血直湧上來,他輕叫一聲:「梅老先生!那在賭場中驚受江南七義的梅老先生。」 一個念頭閃上心田的是:「他——或許知道爹爹的下落——」 他不假思索,拔身就追撲而去,當他跑出了十多丈,才想起沒有告訴心如,他心急如焚,拔出腰間匕首,在樹幹上刻了一行字:「急事先行,雁蕩見。青」 那柄藍汪汪的匕首的確了得,刻字真比在沙上寫字還快,立青刻完拔拔便追,但是梅老先生已不見了蹤影。 他略為猶疑了一下,終於一咬牙,向著那方向猛追了下去,他心口想:「天保佑我追上那梅老先生。」 天漸漸黑了,心如深呼吸一口氣,醒了過來,他才一清醒,立刻機警地現立青不見了。 他一翻身站了起來,四周並沒有特殊的變化,也沒有打鬥的痕跡,他不禁大為驚奇。 「方兄——」 「方兄——」 他以為立青在附近,但是連叫了幾聲,除了曠野盡頭的回音外,不聞立青的應聲。 他一急之下,施展驚人的輕身功夫,繞著周圍二十丈之內飛轉了一遍,最後,他停了下來,因為他看到了立青的留字。 「唉——」他歎了一口氣:「我又得一個人孤單而行了。」 他搖了搖大光頭。 略微收拾,他又開始趕路了。 荒山野墳,夜風如刀。 心如和尚大腦袋一晃一晃地走著,他雖神態鬆懈,可是腳下如行雲流水一般,一起一落就是老遠。 翻上了山崗,心如借著月光四下一望,漫山都是突起墳堆,一塊塊石碑林立,他心中暗自壯膽道:「真是鬼氣森森,我和尚有佛祖保佑,豈怕你們這群孤魂野鬼。」 他看看前面黑壓壓不知有多遠,心想今夜定然趕不到宿處,一橫心便揀了一處乾淨墓地,翻身便睡。 望著天空小星眨眼,月光朦朧,清風如水,心如真覺受用換比,胸中盡是豪情英雄氣概,他想到以前每夜被師父逼著晚課念經,愈發感到現下逍遙自在。 江湖之人大有趣之事正多,他心想就是睡在這荒墳野地。也勝似在少林寺中拘束不暢。 他胸襟開闊,此時充滿快意,不禁呼呼入睡,睡到夜半,忽聞虎嘯之聲不絕於耳。 心如坐起身來,心中甚是惱怒,暗忖這畜牲擾人清夢,一定要抓不來打一頓。 他正待站起去尋老虎晦氣,忽見地下堅逾金鋼的岩石,軟軟地凹下去一個小洞。他伸腳一踩,幾乎陷了下去,心如一怔,隨即心中大樂,從懷中取出他珍貴異常的「化石丹」,不住的把玩。 心如心想:「定是我剛才睡著了,這化石丹壓在石上,才能如此厲害。」 他揉揉眼睛,只見面前一塊石碑,上面字跡模糊不清,想是年久日深,為風雨所蝕。他此時睡意全消,一個無聊念頭湧了起來,拿著化石丹不住在石碑上揉。 過了一會兒,運氣金鋼指,隨意在原來字跡上加深筆劃,只覺得心應手,就如在腐木爛泥上劃寫一般,心中得意已極。 心如一看石碑上的字,一筆一劃如刀刻,氣象煥然一新,心想這墓中死人的後人不知要怎樣感激自己。師父平日諄諄告誡要多積善功,才能修得大成,這種恩澤及於死人的善行,真是莫大功德了。 他這一廂情願的想法頗是好笑。 他從繈褓時代便被無眉大師渡上少林寺,對於有些世事顯然一竅不通,雖然已經十六七歲,純真猶如孩童。這一決定,他便挨著墓碑一個個走去,只要字跡不清楚的,他便重刻一遍。 那山原是墳場,也不知有幾許墳堆,他累了半夜,天色漸漸明瞭,心如忽然發現大如鵝卵的化石丹,已然用得像魚睛一樣小,心中一急,對於自己這種孟浪行為,大大感到不值得,他刻完 「出家人不打誑語,還有小僧年紀雖小,倒比女施主癡長幾歲,所以今後不得以小和尚相稱。」 少女見他專門注重小節,真是哭笑不得,她想了一會兒、臉上神色忽然淒然,對心如道:「小和尚,你告訴我,姓方的到底到那裡去了?」 她見心如俊臉一沉,立刻會意,哦了一聲道:「大和尚,你說,你說。」 心如氣道:「你真要找他麻煩?」 少女見他神色不悅,一賭氣道:「是真的又怎樣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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