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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九


  何摩神色間有些焦急,顯然他本來是無話可說,他急欲打破這窘局,終於迸出了一句話道:「陸二哥很好,他真的很好。」

  小真忍不住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她的臉更紅了,嘴中輕輕而緩長噢了一聲,她折了一朵花兒,用兩隻手慢慢撚著,好像專心在玩花似地。

  何摩急得脖子也紅了,千百下句話在他腦海中掠過,但是,他不能選出其中的任何一句來,他急忙湊出一句道:「謝謝你點破了迷津。」

  小真把頭一偏,口中又噢了一聲,充分顯露出一個少女的嬌憨來。

  何摩急忙道:「方才你們懷疑韓大哥,現在我想起來,倒有些道理。」

  小真聽他也這般說,心中一驚道:「這話怎麼說?」

  何摩湊近了兩步道:「上次我在斷腸崖上,遭到令狐真及白三光兩人的夾擊,我奮戰了半晌,心中掛念著韓大哥及安氏父子的安危,便放出了一支紅色的火箭,不久之後,山上沖下了一個黑衫的人,竟比旋風還快,我只聽得令狐真悶哼一聲,被他逼退了半步,這時白三光向我逼攻,我只道是韓大哥來施救,他口中道:『何三弟別怕!』我就轉身去抵禦白三光,把令狐真交給他,哪知他沖到我身邊,驀然暴喝一聲,我只覺罡風撲背,忙橫移一步,哪知下麵是萬丈深淵。」

  陸小真雖然明知何摩已經康復,而且站在自己身前一步之處,但此時也不禁驚叫一聲。

  何摩感到她的關心,心中暖暖的,勁也大些了,他朗聲道:「我只記得順手一抓峭壁上的老藤,身子一蕩,後腦碰上堅硬的石壁,然後醒來之後,已是身在千里之外,而且是在數月之後,五位老人家經我再三相詢,但是都不肯告訴我其中經過。」

  陸小真想到這一個月來,她天涯追蹤著瘋狂的何摩,自己心中是多麼地委屈,眼睛不由紅了起來,何摩誤以為她是在一灑同情之淚,激動地抓住她的手掌道:「陸……小真,我沒有受傷。而且一點也沒有變。」

  他最後這句話是雙關之語。小真尚是第一次接觸到男子的手,何況又是芳心默許的人,心頭突突地跳動,呼吸也變得短暫而急促了,臉上已紅過耳根。

  何摩默默地凝視著含羞的陸小真,良久,他才如夢初醒,想到自己越軌的行動,忙放下了小真的手,斜斜靠向樹幹上道:「我雖和韓大哥結義已久,但我和陸二哥對他的出身都不清楚,而且常常不聚在一起。現在想來,那天他本來是要除去陸二哥的,要我去取水,但是我不肯,結果陸二哥去了,幸好如此,否則豈不讓他太稱心如意了一點?」

  陸小真也靠在樹幹上道:「真奇怪,昨天查汝安問你那韓大哥的時候,他竟推諉不知你最後的行蹤,好像完全沒有斷腸崖這會事似的。」

  何摩霍然一驚道:「難道,那天推我下崖的真是他不成?」

  陸小真為人忠厚,她道:「你這話還要再考慮,你仔細想想以往和他相處時的情形再說。」

  何摩唔了一聲道:「我本就對他那神秘的行動感到興趣,我本以為他只是要稱霸武林,所以可能會暗害陸二哥,但可並沒想到他竟是蛇形令主。」

  「我們是在華山結拜的,現在回想起來,他第一件可疑的事,是我們一路追趕蛇形令主,老是差了一步,有一天在路上發現了鐵煙翁張青的屍首之後,有三條叉路,當時我隨口說這三條路可能會匯合,他卻一口咬定不能會合,好像已走過了似地,我心中雖是奇怪,也不料有他,結果我和陸二哥都先後墜入了『枉死城』中。」

  陸小真眉兒一跳,驚道:「枉死城?」

  何摩知道她誤會了,笑道:「那是一個絕谷。」

  何摩接著道:「後來,我們去赴黃山虯髯客的約會,他在信女峰下匆匆而去,說是打先鋒,我們趕去,照著他的記號,但每到一處,蛇形令主總是先犯了案,而且總比他留下的記號早個一兩日,當時我還對陸二哥說,蛇形令主莫不是沖著俺們來的。結果一到了蘭州城,才進城門,便被天全教的騙了,當晚跑到興隆山,和溫嘉他們同時受愚,而蛇形令主同時便在蘭州城內安府鬧事。豈不是太湊巧了一點?」

  陸小真道:「你們在路上或許太招搖了一點。」

  何摩斷然道:「我們買了一部舊馬車,陸二哥扮車夫,我扮一個書生,怎會招眼,一路沿著韓若谷的指記走的,偏碰上了好幾起天全教的高手,現在想來,他是早有了計算我們之心了。」

  陸小真搶著說道:「再下次便是在會川天全分舵,你們正要下手之時,韓若谷突然現身了,對不對?況且當時你所找到的蛇形令主的面巾,余溫尚在,又是也不是?」

  何摩一驚道:「你怎會如此清楚的?」

  陸小真本想說,你的事我怎會不關心的呢?但她倒底是個少女,這話又怎能說得出口?她心中又羞又急,暗暗氣何靡不知自己的心意。

  何摩也沒有和女子相處的經驗,實在弄不清楚為何她又要臉色一變了,只得急忙叉開話題道:「同時更奇怪的是,蛇形令主那套衣服也不翼而飛,現在想來,他殺了九尾神龜也是滅口而已。」

  陸小真驚叫了一聲,何摩奇怪地望了她一眼,小真道:「方才姚畹說蛇形令主就是他,我還不相信,因為他為何也要殺天全教徒,原來是為了滅口,怪不得昨晚那兩人刀劍都未及出鞘,而且查汝安還無意說他的衣衫像煞了蛇形令主,對了,一切都對了。」

  何摩不知昨夜之事,但也不便細問,何摩閉起眼睛道:「再下面,就是輪到你和我見面的那次了,後來聽說陸二哥和查汝安合戰天全三大高手的時候,他竟願意獨戰查汝安,而讓令狐真及白三光來對付陸二哥,可見他是怕被陸二哥認出來。

  再然後,就是我和陸二哥上武當山了,那次……」

  何摩情不自禁地想極話題扯到陸小真和他在後山不期而遇的事上,陸小真卻輕輕地笑了一聲道:「那次他又怎樣啦?」

  何摩無可奈何地窘笑著道:「我下山來赴援陸二哥,正好遇上蛇形令主逃進一個竹林,我和陸二哥趕到,他卻忽然裝著被蛇形令主從林子中打了出來,其實是撞住我們的追趕,啊!他若是被蛇形令主用推力擊出竹林的,但是為何前胸衣上有一大塊破洞,這分明應是抓力所致,可見是他自己抓破的,唉,當時我只要走進竹林子去,一定能發現他脫下來的黑衫及黑面罩!」

  何摩痛苦地板著指節,陸小真知道他心中真是十分懊悔,終日追逐蛇形令主,終日要破天全教,但蛇形令主兼天全教主,竟是自己的結拜大哥,這豈只是丟人而已,簡直是莫大的恥辱。

  於是,陸小真半帶安慰地道:「亡羊補牢,猶未晚也,騙人也只能騙一次啊!」

  何摩忿恨地道:「他何止騙了我一次!」

  不料山坡上有一人尖聲道:「他何止騙了我一次,啊!」

  何摩一怔,陸小真羞得急忙道:「畹兒,你!」

  畹兒從山坡上蹦跳跳地走下來道:「誰騙了你啦,是不是陸姊姊?」

  何摩向她一揖道:「多謝姑娘指點我的迷津,要不然我被韓若谷欺騙了一輩子還不得知呢。」

  哪知畹兒頭一場道:「唁,你的迷津可真不少,她也指點,我又指點,哼!」

  何摩一怔,知道畹兒反話都偷聽了去,陸小真雖然沒說什麼私話,但孤男寡女處在一起,被人偷聽了去,到底不好。陸小真被畹兒這一說,真是又羞又急,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
  姚畹笑道:「其實說起來,何大俠也不是我的外人。」

  何摩當然知道陸介和姚畹的感情的,他有機可乘道:「是呀,陸二哥是我的結拜兄弟。」

  姚畹白了他一眼,賭氣道:「誰說陸大哥啦!你那結拜大哥韓若谷是我的師侄。」

  何摩及陸小真異口同聲大吃一驚道:「什麼?」

  姚畹得意地笑道:「你們真是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他的師父是金寅達,而金寅達又是我的小師兄,哈哈,你們兩個都比我矮了一輩。」

  陸小真見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,也降了她一口道:「不害臊,憑什麼做人家的長輩?」

  姚畹一指何摩道:「就憑著韓若谷是他的大哥!」

  何摩忽然鄭重其事道:「姚姑娘,你有沒有姊妹?」

  畹兒臉色一變道:「你問這個幹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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