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上官鼎 > 沉沙谷 | 上頁 下頁
一四一


  蛇形令主催促他道:「師父,我走了,你這次不必送我下山了。」

  金寅達拍拍他的肩膀道:「傻孩子,我這座山,天下能攀登的,絕不出十個人,你慌什麼?那有這樣巧的事!」說著,一拉蛇形令主的手,身形往山下落道:「記住,如果碰到了伏波堡的張天行、青木老道、破竹劍客和魔教五雄,你可不要輕易和人家動手,至於其他的人,管他三五個,殺了也省得以後礙事!」

  他們的身形飛快地消失在千丈的山石之下,原先黏在山壁上的那人,此時才一翻身而上,不過三五次跳躍,已上了那小平臺,他口中道:「嘿!這師徒倆口氣好大,要不是他臨走那句話捧了俺們一下,我姓風的就要鬥鬥他們。」

  他是五雄的老大——白龍手風倫。

  風倫見到這平臺後面便是一個石洞,心中好奇心大起,因為蛇形令主的神秘行動,風倫近來也有些耳聞,而且就今日看來,他師徒倆的功夫都頗驚人,使得童心依然的風老兒,焉能不查個究竟?

  他跨進了石室,只見裡面整理得額是井井有條,靠壁是兩張石床,上面鋪了幾束乾草,便成了兩張舒適的臥鋪,鋪上除了一些覆蓋用的被子之外,便是兩個硬硬的枕頭,這種枕頭是用檀香木雕成的,上面裹了厚厚的絨布,也並不使人覺得不舒服。

  風倫大模大樣地往榻上一坐,嘴中道:「這姓金的和伏波堡有牽連,又有個『婉妹』,豈不是太巧了一點,難道是我那『畹妹』不成?但他的婉妹已死啦,而我的畹妹還年輕呢。」

  他爬山也爬得頗累了。自從上次和陸介大戰之後,五雄便散了去,當時隨口約定今日在沉沙谷邊上聚會,本來也是隨便約的,不料風倫誤打誤撞又遇上了蛇形令主師徒兩個。

  他往榻上一臥,例著嘴對著黑黑的石壁道:「待會兒那口出狂言的傢伙回來,我倒要見識見識他長得是怎麼樣的三頭六臂?可惜剛才隔得遠,又透了一層霧氣,不然那爬爬蟲(指蛇形令主),我也可以一見廬山真面目了。」說著,又坐了起來,用手拍著那檀香木的枕頭,口中數著蛇形令主的罪狀道:「你這爬爬蟲罪名可大得緊,你知罪不?第一,你不該在隴西大豪家中和白三光一唱一和,嚇跑老夫的千年靈芝草,害得我險些在老二面前丟了大人,哼!」

  「第二,我三番五次說過,這一年之中,後來更妙了,索性把姓陸的推下沉沙谷去啦!推下去也就算了,偏偏又讓他跑了出來,功力竟精進如斯,要不是我們五個老傢伙有一手,不是硬生生被你害了嗎?嘿!」

  五雄一輩子就是自得其樂,敢情風倫還自認是勝了陸介。

  他愈說愈氣,手上加了幾分力量,只聽得嘩啦一聲,那檀香木雕就的枕頭,竟硬生生被他劈開了幾塊,裡面剝落副地滾出了兩粒大珠子,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。

  風倫只覺眼前一亮,倒是嚇了一跳,他定眼瞧去,只見其中的一顆珠子光華四露,另外的一顆卻似上面蒙上了一陣雲霧似地,黯然失色,似乎是只舊的。

  風倫暗道奇怪,這兩顆珠子雖然大了些,但為何那姓金的要如此看重,而藏在枕頭中?他拿起兩顆珠子,湊近了一瞧,只見珠子中好似嵌著一條飛龍,張牙舞爪地,隱隱欲現,風倫用力往旁一掀,那珠子絲毫不動,風倫不知這珠子質地竟如此緊湊,憑自己這分功力竟震不碎它,奇道:「這麼大的一顆蛇珠!」

  原來蚌珠類吞泥沙而成,所以質地要鬆動得多,而蛇珠是蛇身上的骨類,自然緊硬。如是蚌珠,這兩顆珠子並不算大,但要是蛇珠,試問蛇頭能有多大?所以這是百年難遇的了。

  風倫老實不客氣,收在懷中,他見室中已沒什麼東西了,正要走出洞去,忽然想起一事,又再拿起另一個木枕頭,劈開了一瞧,竟是空空如也,方才下山而去。

  雲霧的濃度漸漸稀了,但是山風卻更大得嚇人。風倫下得山,便往沉沙谷邊上走去,他步子好不輕快。身形飄在空中,好似隨風飄之一般,他心中坦蕩蕩,並不為取了這兩顆珠子而心虛。忽然。他止步道:「前面什麼人?」

  從一塊奇大的青石之後,如幽靈似地轉出了一個青袍的人,他那臉色黃蠟般地,一絲兒血色也沒有,他揚聲笑:「閣下好機警!」

  風倫一聽,竟是方才那姓金的,他也裝作無事般地道:「不錯!」

  金寅達一怔道:「閣下往何處去?」

  風倫道:「你猜。」

  金寅達大怒,上前了一步道:「此處無戲言!」

  風倫一指自己的胸道:「此人偏是好作戲言!」

  金寅達又逼近了一步道:「嘿!此人與此處不能兩存!」

  風倫白眉一揚道:「這話你不配說。」

  金寅達的臉罩在人皮面罩內,也看不出喜怒哀樂來,他一皺眉,想不起以前見過這個老頭兒來?他心想五天之後便要功成身退,今日姑且忍讓一步了吧,他狠狠地一頓足道:「今日破例放你一遭。」說著,正要起腳,風倫冷冷地一揚手道:「你往哪裡去?」

  金寅達怒氣不由上升,心想我不管你,你倒反管起我來了,他尖聲道:「呸!你管不著。」

  風倫也存心氣他道:「罷罷!只怕那檀木枕頭已破了呀!」

  刷地一聲,金寅達迅捷無比地轉過身來道:「老頭子,你方才說些什麼?」

  風倫大模大樣地道:「好話不說第二遍,誰叫你聽不清楚咧!失陪失陪。」

  金寅達左肩一沉,已無聲無息地擋住了風倫的去路,口中卻道:「你方才說什麼檀木枕頭破了?」

  風倫咧嘴一笑道:「關你屁事。」

  金寅達見他沒什麼動作,已擺脫了自己的糾纏,知道這傢伙也是個高手,心知來者不善,善者不來,心中一急,脫口而出道:「嘿!還我百蠱珠來。」

  風倫心中一驚,不料那兩顆珠子竟是南疆百蠱珠,心中又一樂,更不想還他了,口裡卻學方才金寅達的口氣道:「老頭子,你方才說些什麼?」

  金寅達微哼一聲,左掌閃電般地拍出,風倫左肩一沉,左腳一滑,已然避過,金寅達怒道:「你要死還是要活?」

  風倫一彎腰,往金寅達身旁一躥,左手在他衣襟上一扯道:「相好的,你要死還是要活?」

  嘶的一聲,金寅達的袍角已被他硬生生扯去了一長條,露出了素色的裡衣。當年鳩夷子和破竹劍客聯戰五雄,徐熙彭一大意,也曾嘗過這記怪招的滋味,以致終生有破褲之辱。金寅達一時輕敵,也吃了這記暗虧。

  金寅達呼地一聲,轉過身來,雙掌迅速拍出十招,只見滿天掌影紛紛蓋下,風倫悶哼一聲,身體驀地向右一晃,再向左躥出二步,又猛地一停,身子硬生生折了個方向,又向左後退了五丈。

  金寅達詭異無比的掌勢完全落了空,怒道:「咱們耗上啦!」

  風倫左足速踏碎步,身於筆直地往後直退,左手掬出了一顆珠子道:「來,拿去!」

  金寅達疾哼一聲,一頓足跟,整個身子登時如箭般掠出。

  風倫往亂石堆中直穿,金寅達心中暗喜,只因沉沙谷邊上的一木一石,十多年來,他真是摸得一清二楚,他眼看風倫閃入了一塊人形巨石之後,他左足一頓。身子飄向另一塊巨石。

  風倫方從那塊人形巨石後繞出,驀覺眼前人影一晃,那披著人皮臉罩的怪人已在身前不到一丈之處,他反應極快,迅地一掌拍出,驀然聽得金寅達輕吼一聲道:「相好的,你躺下吧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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