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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二


  不,因為,歷史的本身就是人類所有個體的活動,每一個再渺小的人,對歷史來說,都有著重要的貢獻,因為少了他或多了他,歷史的成分既有了改變,便又不是原來的面目了。

  那麼,你能說,陸介的來去,對於這冷冰冰的石室而言,是一件無意義的事嗎?

  月明星稀,鳥雀南飛。

  天全教主在黑夜中全速飛奔著,他的臉上仍然蒙著那罪惡的蒙巾,他的速度快得驚人。

  十天前,他在沉沙谷旁幹了一樁稱心決意的事,全真教的唯一傳人陸介被他打入了沉沙谷,對他來說,這著實是去了一個心腹大患,因為他自己知道得很清楚,以他的絕頂資質,日夕不斷地苦練了三十年,所學的又全是泥絕天下的奇招異式,是以才能一出江湖便威名大噪,而陸介少說也比他小了十多二十歲,竟然一身武功練得恁地了得,雖說功力方面要遜上自己幾籌,但是,那無堅不摧先天氣功,實在令人有莫之能禦的感覺。

  而如今,一切都安全了。

  至於青木道長,那有師父去對付他,總有辦法的!

  他想得開心,腳下的速度更加快了,就如一道灰線掠過大地一股,無聲無息中,一躍數丈!

  短短一個月內,他用同樣的辦法一連解決了兩個武林青年高手——陸介和何摩,他喃喃道:「姓何的,姓陸的,你們不服的話,來世再找我算帳吧,哼!」

  現在,他匆匆地向甘肅趕去,因為他預料中原的武林必在最近會對天全教作一次攻擊,所以他必須要儘快趕回隴南。他心裡暗道:「也好,咱們來一次總了結!」

  關外的景色是單調而雄壯的,夜色更顯得深邃而淒涼,月光如白雪一般,令人覺著寒意。

  於是,他速度更快了!

  正如天全教主所料,中原的武林正在準備著全面的總進攻。

  六盤山,成吉思汗的陵墓前——

  石翁仲下聚集著一大片人,他們靜靜地散立在草地上,沒有一個人發出一點聲息。

  也不知過了多久,忽然,黑暗中一個皓首白髯的老翁咳了一聲道:「各位,時將三更,咱們這就行動吧……」

  一個年輕人的聲音:「在下還是覺得由安老前輩分派一下的好,免得咱們各自為戰,影響了力量。」

  老人摸了摸鬍子,笑了一聲道:「現下各位全是武林名門得意高弟,我安複言何德何能,不過癡長幾歲罷了……」

  另一個年輕人道:「在下完全贊同龔百安龔兄的意見,安老前輩是西北武林泰斗,德高望眾,對天全教又最為清楚,就請安老前輩不必推辭了罷。」

  立時大家都齊聲附和,那隴西大豪安複言方始道:「既然承各位瞧得起我老兒,我就有僭了——仲明,你把我那張秘圖拿來……」

  安仲明從父親的手提皮袋中掏出一張皮紙來,上面劃了許多演橫斜斜的黑線,倒像是張地形圖。

  安複言把皮紙鋪在地上,這時明月高掛雲外,照在地上,安複言指著紙上圖形道:「天全教雖然分舵遍佈江湖,但是其實總舵是設立方羅山的怪岩穴中,前些日子,小兒曾經仔細探查了一番,繪成此圖,或許對今日之事略有所助……」

  眾人聽到這裡,都圍了上來,大家心裡都暗道:「到底薑是老的辣,俺們只知道要拼要幹,確是沒有個定主意,人家安老前輩可早就遣人到賊窩裡探過啦。」

  安複言道:「目下據小兒所繪之圖,依老夫愚見,這圖中紅線所勾之三處皆為賊人窩巢出口,而且狡兔三窟,這三處必然相通,咱們力量充足,故可完全採取攻擊,三管齊下,勢必打它個一網而盡……」

  他說到這裡,看見眾人都在點首,便接著道:「大家都知道,今夜乃是天全教定期的大會,教中稍為重要一點的人物必都集於總舵,這正是咱們一擊成功的機會,但是也正因如此,天全總舵的力量必然空前強大,咱們必須萬分謹慎……」

  他說得有條有理,眾人都點頭稱是,安複言道:「各位如果沒有異議,我想咱們就開始分配三路進攻的陣容……」

  眾人一陣沉默,安複言拍髯皺眉想了一會兒,開口道:「第一路人馬,攻右面的進口,老夫想請金鞭鐵尺孫氏兄弟,『火文劍』方平方老弟和『散手書生』龔百安龔老弟擔任,這一處是賊子們尋常主要出入的門戶,必然是好手把守,四位要特別小心……」

  他略一歇氣,指著正中的一處道:「當中的一路,由昆侖四劍及老夫負責,至於最左面一處,則為隱密之一處,此處要不是防守較虛,就是暗卡林立,防禦特強,不論較弱或特強,咱們多派些人總是好的,如果敵弱,則可以最快速度攻入,如果敵強,也可硬戰一場……」

  他說到這裡,望瞭望大家,然後道:「所以,老夫請七兄和虯髯客顏老弟,鐵蛟龍溫老弟,吳飛吳老弟,加上犬子一共五人……」

  那襄陽王老七哈哈笑道:「安兄分派的自然是沒有錯的,只是老朽與這幾位雖然面熟,卻分不清楚哪位是顏老弟,哪位是吳老弟的,現在咱們要並肩作戰,這個可得先搞清楚呀……」

  安複言連忙介紹了一番,他忽然問道:「咦,方才七兄說你們面熟,你們可曾見過?」

  他問這話乃是懷疑襄陽王老七是否和這幾人有過梁子,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把他們分在一起,大是不妥,他乃是老謀深算之人,是以有此一問。

  雁蕩的溫嘉和點蒼的吳飛齊聲道:「俺們在伏波堡中見過面。」

  當年伏波堡老堡主力敗八大宗派,得了「龍涎香」的秘圖,終於有上次伏波堡爭戰之風波,這事安複言如何不知道,他一聽「在伏波堡見過面」,便知他們之間大概不會有什麼過節的了,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。

  他從皮袋中拿出一大疊皮紙來,每張上面都劃好了那同樣的地圖,他把秘圖分給每人一份道:「天全教徒眾中,各香主堂主雖然都是成名好手,但是老實說,咱們也未必放在眼內,說來說去,最棘手的還是令狐真和白三光那左右兩護法,這裡有不少訊號火焰箭。遇有危急,在可能情形下,盡可能通知夥伴。」

  安複言分派完畢,問問大家沒有疑問,便道:「好罷,咱們動身!」

  於是一行人無聲無息地,迅速無比地離開了成吉思汗陵。

  天空雖有明月,但是也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,不時遮蔽住月光,使得大地不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。

  漸漸地,他們進入了方羅山區。

  遠遠地,他們就瞧見了那一個個特立奇形的小石峰,那山中有走不完的回狀小道和無數的各形大洞。

  很自然的,他們自動地分成了三起,走在最前面的是金鞭鐵尺孫氏昆仲,他們走到山石上,停下腳來,反身道:「從圖形上看,就在這裡了。」

  於是,三路武林精英悄然分開,各尋自己的道路而去了。

  這時候,天全教的內部正在集會,左右大護法令狐真和白三光默然站在前面,下面坐了三四十個漢子,十幾隻火把立在四角,紅紅的火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,顯出無比嚴肅的神色。

  忽然,「咚,咚,咚」,傳來三鼓……

  令狐真和白三光對望一眼,令狐真大聲道:「三更已過,今夜教主是不會到了,各位散會罷,明日此時再在此室集合!」

  眾人轟轟一諾,魚貫走將出去,令狐真斜倚在牆角,一隻手撐在火把架上,斜著眼眼著白三光,白三光的眼中閃爍著不定的光芒,他不時左右張望一下,眼珠在眼眶中左右轉著。

  令狐真輕聲地哼了一聲,緩緩也走了出來,他聽見背後腳步響,知道是白三光跟著來了,但他沒有作聲,也沒有理會,仍然大步踱著。

  這洞又寬又深,足足有裡路長,而其中四通八達又不知與多少洞室相通,倒像是大房子中的房間一般,真是自然界的奇景了。

  令狐其走到一個黑暗無比的轉角,他就向左轉了過去,左面可通他的寢處。但是,他走過十多步,立刻停下身來,施展輕身功夫,一步一步踱回轉角處,在那伸手不見五指小黑暗中默默向外窺探。

  果然,白三光裝著毫不在意地向四方打量了許久以後,突然一個閃身,到了西角上,他伸手在地上一陣摸索,往上一拉,只聽得軋軋之聲,令狐真心中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,他微微哼了一聲,仍然不動身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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