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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九


  高戰聽了一陣顫抖,心道:「英弟果然成了金魯厄的妻子?」但他繼而又想道:「啊!不會的,她若是跟金魯厄要好,再不會吹出那種哀傷的笛音,招鳥兒來陪伴了。」

  他記起從前在山洞中發現姬蕾替療傷的往事來,那時也因自己一時量窄,以致使姬蕾橫遭慘死,這件悲痛的教訓,永遠深烙在高戰心間,是以他現在極力在暗中替金英解釋,不讓自己在感情上重蹈覆轍。

  何況,金魯厄打傷金英的父親,持強將她挾持帶來中原,這情景,自也不能和姬蕾與「怪劍客」余樂天相提並論。

  高戰方自沉吟,金魯厄已哈哈笑著走到金英身後,歪著頭道:「你不信麼?我就提牠給你看看。」

  說著,左臂疾探,便向巨鶴頸上扣去。

  他只當這頭白鶴雖大,終是畜類,憑他身手,還不手到擒來,殊不料左手五指尚未碰到鶴頸,那巨鶴突地轉過長嘴,閃電般向他手上啄過去。

  金魯厄一驚,慌忙縮手,巨鶴大翅輕展,藉勢向側躍退了半丈。

  金英忙叫道:「不許你動手,別嚇跑我的鳥兒!」

  金魯厄餘悸猶存的向巨鶴打量了一眼,道:「這畜牲應變如此迅速,似是曾受博擊訓練的樣子,英妹妹,你閃開一些,讓我來制住這畜牲。」

  金英叱道:「呸,誰是你的英妹妹,別不害臊,找人家搭訕。」

  高戰看見,暗暗點頭,忖道:「果不出我所料,英弟為人純真,胸無惡念倒是真的,若說她敵友不分,竟會跟仇人要好,那是絕對不會的……」

  那知念頭未已,卻聽金魯厄笑道:「你還不承認嗎?你我已是夫妻,便叫你一聲妹妹何妨?」

  這句話,宛若晴天一聲霹靂,震得高戰渾身一抖,駭然之下,瞪大兩隻眼睛,注視著金英,要看她如何回答?

  只見金英「噗嗤」笑道:「天下再沒有你這種厚臉皮的人了,我幾時和你成了夫妻?」

  高戰忙又凝視著金魯厄,卻見他依舊格格笑著道:「所謂夫妻,不過男女同住一屋,每日在一起生活,你和我同行同住,一起生活,一屋而居,不是夫妻是什麼?」

  金英竟不生氣,也笑道:「那麼,你和你娘也是同屋合居,每日生活在一起,大約你們便是夫妻了。」

  高戰暗喝采,道:「罵得好!我畢竟不如英弟厲害,若是我,只怕想不出這句痛快的話來。」

  那金魯厄卻顯然羞惱成怒,笑容頓斂,冷哼道:「你但知強嘴有什麼用?反正這一輩子你只能跟我在一起,再也見不到第二個男人,我就不信你能這樣過一輩子。」

  金英道:「我是來找我高大哥的,找著他,便不會跟你再在一塊了。」

  高戰心頭一甜,險些忍不住要躍身而出,他萬萬也料不到金英遠來中原,竟是為了要尋找自己,但她怎會和金魯厄一起呢?金魯厄分明曾跟自己作過敵人?

  金魯厄恨恨說道:「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,那姓高的小子早在龜山和辛捷一起送了命,除非你做了鬼,永遠也見不到了。」

  金英幽幽一嘆,道:「如果他真的已經死了,我便做鬼,也要去陰司見他的……」

  金魯厄突然握住金英的纖手,冷笑道:「真的嗎?只怕你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哩!」

  金英怒目喝道:「放手!你忘了臉上的傷啦?再不放手,我叫你那醜臉上再加上幾條……」

  金魯厄色心已動,陰聲笑道:「好!你就再試試看!」左手用力向懷裡一帶,張開右臂,便去摟抱金英的纖腰。

  這當兒,陡聞一聲鶴鳴,那巨鶴展動雙翅,騰空而起,快如箭矢般一掠而到,鋼爪起處,竟向金魯厄摟頭抓了下來。

  那金魯厄連忙縮頭滑開三步,左手仍緊緊扣住金英不放,右手一招「后羿射日」,奮力揮出,叱道:「畜牲!大膽!」

  巨鶴一爪落空,兩翼一振,白影沖天而起,繞空一個盤旋,忽然收翅轉身,「唰」地又落下來,未近地面,長翅連扇,登時鼓起一蓬勁風,地上石走砂飛,揚起一片飛塵。

  金魯厄見這鳥兒可厭,不由兇性勃然,大喝一聲,右臂猛地向上飛擊三拳。

  這三拳不歪不斜,全都擊在巨鶴胸腹上,巨鶴負痛發出一聲悲鳴,顧不得金英,振翼騰空,疾升到十餘丈以外。

  金魯厄得意地哼了一聲,正要掉頭對付金英,驀聽得樹枝「簌」地一分,面前已偉然立著一人,冷冷說道:「金魯厄,你看看我是誰?」

  金英揚目瞥見那人,心中狂喜,忘了自己尚在金魯厄掌握之中,大叫道:「高大哥,高大哥……」

  金魯厄一見高戰竟在此地出現,自也暗吃一驚,身子一旋,將金英擋在自己前面,陰聲笑道:「高戰,你尋了來又如何?姓金的絕不會叫你如願以償的。」

  高戰這時恨他入骨,探臂一揚,鐵戟便已撤到手中,用戟尖指著金魯厄道:「你敢跟我拼一百招麼?」

  金魯厄笑道:「便是千招也不懼你,但金某此時卻不屑跟你拼鬥了。」

  高戰鐵戟一揚,向前迫近一步,怒叱道:「放開她!」

  金魯厄右掌迅速地按在金英背心「命門穴」上,詭笑說道:「高戰,只要你膽敢再近一步,我立刻震斷她的心脈,叫她臨死前,再熬受無邊痛苦!」

  高戰深知這金魯厄心狠手辣,連師父尚敢戮弒,自然不難對金英下此毒手,心裡一猶豫,只得收住腳步。

  金英高聲叫道:「高大哥,你別管我,只管出手吧……」

  但高戰十分為難,緊緊握著鐵戟,卻不敢冒然舉動,怒目道:「金魯厄,你枉稱英雄,竟對一個無力反抗的女孩子下手嗎?」

  金魯厄奸笑道:「英雄豪傑,不過是你們中原人的虛名而已,金某卻不在乎這一套,我今天只叫你親眼目睹我們的新婚大典,做這孤島上唯一觀禮的客人!」

  說著,駢指起落閃電點了金英七處大穴。

  高戰怒不可遏,握著鐵戟的手心已經溢出冷汗,渾身不住顫抖,他不難想像金魯厄要在他面前做出什麼可鄙的事來,但金英生死既在他掌握之中,他勢又無法出手營救。

  金英已經無法動彈,但她那一雙既悲又喜的目光,卻瞬也不瞬凝視著高戰,目光中,似有千般衷曲,萬種情緒,只恨無法傾吐。

  金魯厄右掌仍舊抵住金英背心,左手抓著她的衫領,用力一撕,「嘶」地一聲脆響,金英肩上雪白肌膚已呈現在晨光之下。

  那一撕,彷彿將高戰的一顆心撕成了兩片,他切齒作聲,幾次躍躍欲動,終被自己的理智克制,他知道,自己一旦妄動,金魯厄掌力一發,會輕而易舉奪去金英的生命的……

  金英哀傷的望著高戰,嘴角掀動幾下,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,熹微晨暉中,展現出她貼身紅色肚兜,搓粉滴酥似的雪膚,以及急劇喘息而起伏的胸脯……

  高戰厲聲道:「金魯厄,你如敢再犯她一肌一髮,我誓必要將你碎屍萬段,挫骨揚灰……」他素來忠厚仁慈,但情急之下,也說出了這兩句滿含怨毒的話來。

  金魯厄笑道:「實對你說,你若是不撞到這裡來,或許我終存著要她自己情願,俯首順從我的心,誰叫你不識進退,定要跟蹤趕到島上來,如今說不得只好用強,你須不能怨誰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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