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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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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戰已失去了爭強好勝之心,聞言居然毫不在意,茫然答道:「在下姓高名戰,確是天池一派,兄臺攔著去路有何指教?」 那人冷冷一笑,道:「你大概記不起我了,李鵬兒可是你師兄?」 高戰雖沒有用心去想,但腦海中自然已憶起一人,他隨答道:「李幫主正是在下師兄,閣下是……」 黑衣騎士張狂一笑,對座騎一圈,馬鞭陡地「刷」一聲向高戰抽來,口中連聲道:「小爺姓文名倫,這口氣要在你身上出了!」 高戰想不到對方會暴起發難,眼看鞭梢距面頰不足三寸,只見他突地頭猛一仰,間不容髮間避開對方鞭子,右手反合掌為抓,閃電般抓向文倫鞭柄。 文倫只是低估了高戰,尚未看清敵人是如何躲開的,手腕已是一麻,長鞭已被人一下子奪去。 文倫哪曉得高戰武功已能與辛捷等抗衡,還以為仍是年前的低手,這時鞭被奪去,直躁得滿臉通紅。 高戰並不以為自己勝得太過容易,他將鞭朝文倫一扔,道:「拿去吧!恕在下尚有要事不能耽延!」 說者無意,聽者卻只覺字字椎心,文倫料不到對方武功高強若斯,抬手將馬鞭接住,立刻調轉馬頭,如飛而去,臨行時朝高戰投下惡毒的一瞥。 高戰將馬車重新趕起,經過文倫的打擾,他只覺心頭一陣煩悶。將車帷拉開,看內中辛捷仍是面紅如火,毫無變化。 天色有些昏暗,一種孤單的感覺在他心頭滋長,但他有些喜歡這種感覺。 遠處炊煙裊裊,一個不算小的市鎮在他眼裡出現,高戰將韁繩鬆了鬆,馬兒拉著車直往鎮上跑去。 鎮雖不小,街道卻不算寬,高戰的車子為了要使辛捷躺得舒服,特別選擇了大的,這一來可使得街道上行人一陣子紊亂。 「嘿!請留心點,朋友!」一位老者喊道。 高戰漫不經心朝那說話的人一瞧,只見那人白髮斑斑,一副清臞之貌。 「啊!高少俠,想不到會在此地碰到你,這一向少俠行蹤何處?」那古稀老頭突然揚聲呼叫起來。 高戰先是一驚,隨即也記了起來,答道:「原來是魯老伯,這一向晚輩都在江湖上流浪。不知魯老伯傷勢可完全好了?」 這老頭正是終南一鶴魯道生,他遇著了高戰心中甚覺高興,喜道:「兩次受老弟大恩都未曾報答,前次洞中承老弟賜下靈藥,又殺退強敵才挽救得老夫一命,如非方家牧場主人,我可至今還不知是老弟的恩德呢?只是老弟也太見外了,難道自己人也分個彼此?」 高戰當然明白魯道生絕不瞭解當時自己的心情,但也無法明言,望著魯道生苦笑一聲,道:「晚輩當時的確也太糊塗了,只好現在向老伯賠禮。老伯肯接受嗎?」 這一著可使魯道生有些作難起來,只得打個哈哈混了過去。 他也看出高戰臉上神色有些不對,不覺關懷之情大露,問道:「老弟可有什麼事為難嗎?老夫雖才藝低薄,如用得著這老朽之身,也請老弟定得通知一聲!」 高戰感激一笑,接著又「唉」地嘆口氣,他這車子一停在路口,立刻使行人極為不方便。高戰也發覺這情形,道:「老伯請上車來坐吧,此事說來話長!」 終南一鶴魯道生欣然地坐在高戰身旁,高戰道:「老伯是要往那兒去,晚輩可先送老伯一程。」 魯道生兩次受高戰恩惠,心中確是喜愛高戰的樸實敦厚,他見高戰一直愁雲濃佈,知道他必然有什麼難言之隱,但魯道生也多想能分擔他一些憂愁。 「我就住在那街盡頭的悅來客棧,老弟打算繼續前行嗎?」 高戰因有辛捷在車上,任何行動都不能離開座車,聞言點點頭:道:「晚輩有急事在身不能久留,待會兒替馬兒進進料就得立時上道。」 終南一鶴的確是有些擔心高戰,又道:「老弟是向西行,打算到何處呢?」 高戰雖不願明言,也不認為對秦嶺大俠有隱瞞的必要,便誠實道:「晚輩打算往蜀地一行,有點急事需短期內到達……」 正說間,魯道生所住客棧已到,終南一鶴聽高戰要往蜀地,心中立刻有了計較。他知道高戰必不願接受別人幫助,故道:「老弟可在此為馬兒進飼料,我尚有位朋友在棧中,也正欲往雲貴一行,我這就去喊他一聲與老弟同行,路上也好有個伴兒!」說時立刻奔進店去。 高戰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,看來辛捷的行藏就得被宣洩了,幸喜終南一鶴是正道人士,只不知他那朋友是何人,高戰心想。 這時自有店小二過來替馬兒加食料,高戰隨身帶得有乾糧,他不放心任何時刻離開這輛車子,是以就坐在車上吃了起來。 大約一盞茶時間,終南一鶴已從門內奔出,夥計也從馬廄中牽出兩匹馬來。終南一鶴將簡單行裝一併綁在馬後,笑道:「我那朋友聽說是老弟來了,正高興得緊呢!說前次洞中蒙你救助,正找不到機會報答呢。」 高戰立刻想起了那人是誰,定是那曾被自己一時以為「情敵」的「小余」,自然現在他對小余是再不會有什麼成見。但想起了「小余」,又禁不住使他想起了香消玉殞的姬蕾,不覺一陣傷感。 小余隨後也從客棧中出來了,傷勢已完全癒好如初,只是面色尚是蒼白失血,在他那俊秀的面孔下,隱隱透出一種屬於自卑的畏怯。 魯道生將那小余一拉,道:「這位是余樂天,你就叫他『小余』吧!這位即是常向你提到的高少俠高戰,你倆年紀相當,該好生親熱親熱。」 兩人都浮起了一種不自然的微笑,高戰的是由於姬蕾的緣故,而余樂天卻是由於面對高手的自卑。 小余同魯道生都跨上了座騎,一揚鞭三人立刻並駕西行,這時後面街道的盡頭卻悄悄跟上一匹馬來。 小余甚是沉默寡言,他對那大而寬敞的篷車疑惑地一瞥,卻並沒有發問。 終南一鶴魯道生人卻隨和得緊,見那高戰一直愁眉不展,不覺有心要挑逗他講話,魯道生道:「老弟,你可知最近江湖上所發生的大事?」 高戰搖搖頭,但並沒有被提起興趣。 「兩月來江湖上有三件重大事情……」魯道生接著說道:「第一件是十數年前,名震大江之北的毒君金一鵬重現江湖!」 高戰突然道:「你知他此刻在哪兒嗎?」 魯道生奇怪他怎會突然發此問,但隨即又想了想,搖了搖頭,又道:「十日前有人在閩省海邊見他追蹤一小舟,以後就再無人見他了!」 高戰「唉!」地嘆口氣,十日前正是他與金一鵬分手的日子,這麼說來毒君是因追一小舟而失蹤,那麼小舟上會是啥樣人呢?他不禁沉思道。 魯道生見高戰似被吸引,說得更較有勁,又道:「另二件事可與你老弟有些關係呢!」 「跟我有關係?」高戰奇道:「會是什麼事情呢?」 終南一鶴同小余都笑了起來,魯道生微笑地看著高戰,帶著佩服的目光說道:「江湖上傳言,有一位年輕高手,一夜之間斃長白三雄等數十名綠林豪傑,與毒君合力擊斃南荒三奇中的兩魔,現下這年輕高手已被稱為『定天一戟』!」 高戰覺得心情有些激動,這是多年來自己的宿願,但此刻卻並不怎麼強烈了。他感觸地一嘆,輕輕道:「一將成名萬骨枯!」對自己爭名之心又打了個折扣。 「那第三件呢?」高戰問道。 魯道生神色突地變得嚴肅,很鄭重道:「第三件是梅香神劍辛大俠的受傷。辛大俠刺斃南荒三奇的大魔,自己也中了大魔的『腐石陰功』,近幾年來多憑辛大俠威名,才能將中原一群妖魔鎮得消聲匿跡,現在辛大俠重傷的風聲傳出,多少黑道上及大俠往昔仇家都紛紛出山搜尋,一些人是想得知辛大俠確實消息,一些人卻打算乘機報仇!」 高戰只覺心頭一緊,暗中將那長戟摸了摸,問道:「這些人中有那些是高手?」 魯道生道:「我所知的有天煞星君師徒……」 高戰「哦」一聲,道:「天煞星君徒兒是叫文倫的嗎?先前我已會著!」 魯道生點點頭,表示他知道,說:「還有青龍會眾──但這些不足為懼,倒是南荒三奇的師妹白髮婆婆聽說棘手得很!」 高戰聽得白髮婆婆,心中又吃了一驚,這幾日來他幾乎已把金英給忘記,現在一下子想了起來,在內心不覺對金英也生是一絲歉意。 「老弟!」魯道生仍是鄭重地說道:「咱們相交雖淺,但老朽一絲熱誠想老弟必然會接受吧!」 高戰有點猜得到他下面的話,聞言答道:「老伯俠風義膽,我高戰怎敢如此不識抬舉,老伯有教訓儘管講吧!」 魯道生心中一喜,說道:「老弟與辛大俠交往甚篤,老朽斗膽請問一聲,這車中可是負傷之辛大俠!」 高戰戒備地朝余樂天看了看,終南一鶴趕緊道:「小余也是血性中人,他也正想能有機會向老弟報大恩呢!」 高戰釋然一笑,道:「這在下可不敢當,車中確是梅香神劍辛大俠,在下打算將他送回沙龍坪,世外三仙中的平凡上人及無恨生俱為辛大俠尋能救治之人。」 魯道生嘆了口氣,有些警告的口氣道:「你的擔子可重了,先前天煞星君師徒曾在那小鎮上出現過,如被他倆師徒得知免不了又是一番流血戰鬥,而且前途險阻,不知有多少綠林惡徒,正在搜尋辛大俠蹤跡呢!」 高戰嘴唇合得緊緊的,他也清楚了此時情勢對他的不利,能多終南一鶴同余樂天兩位幫手,總比單獨一人照顧辛捷要好得多。 余樂天一直不曾言語,他只默默地注視著蒼天,不知在想些什麼,但不時卻欣羨地看高戰一眼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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