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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「爹爹說過凡是練就上乘內功,太陽穴並不突起,只是全身筋骨有一層淡淡油光。大哥,你身上正有這種油光。」

  高戰大為佩服,童子又道:「爹爹說我要十六歲才能練到這個地步,如果內功能夠練成這樣子,學起什麼功夫都簡便極了。」

  林玉叫道:「別老氣橫秋的瞎吹。」

  童子不理,忽然問道:「高大哥,你是從北方來的?」

  高戰點頭稱是。

  童子又道:「你們一路可聽說過一個鼎鼎大名的大俠,梅香神劍辛……辛捷嗎?」

  高戰搖頭道:「北方武林最近此現了個大魔頭,叫天煞星君,人人談虎色變,我倒沒聽到說什麼辛大俠。」

  童子甚感失望,雙頰脹紅道:「那麼有一個……有一個仗義疏財的小俠金童辛平,你一定聽說過了。」

  高戰見他滿臉渴望之情,不忍使他失望,正在盤算如何答覆,林玉卻不管一切說道:「沒有,沒有什麼梅香大俠,什麼金童辛平,咱們都沒聽說過。」

  那童子又失望又傷心,嘟起小嘴,很不高興,忖道:「這些人真是孤陋寡聞,什麼都不知道。」

  便站起身來,對高戰道:「小弟還有一點事情要辦,這就離開杭城,大哥你……你們如果哪天到四川來,千萬要到沙龍坪來找我,咱們可以好好玩玩。」

  他本只想約高戰一人,可是一想溫柔的林汶,真像大姊姊一般待他,便追他們一齊兒去。

  林玉呆呆看著他離開,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,也不是氣,也不是愁,半晌,才對高戰道:「這個小孩準是野娃兒,跑來跑去沒一刻兒安靜,大哥,你看他說了半天,連自己的名字也沒說出,真是不懂禮貌。」

  林汶輕輕一笑,說道:「小妹,你想知道他名字是不?」

  林玉啐道:「呸,誰要知道他名字,希罕了。」

  高戰聽她姊妹口角,不由好笑,偷眼一瞧這個自小就頑皮大膽的小女孩,只見她暈生雙頰,心內恍然大悟,情緒不由也輕鬆起來。

  高戰忽道:「汶姊,明天師父要來啦,我就要跟他老人家返回關外練武,你們姊妹當真要跟我們去錦州?」

  林汶悽然道:「咱們姊妹在這世上再無親人,如果你師父不答應帶我們去,那麼我們只有在江湖上到處飄泊啦。」

  高戰聽她說得悲苦,想起她爹臨終的囑咐,激動地道: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們獨自在江湖上混,師父慈祥無比,我想他一定會答應,汶姊,你放心。」

  林汶甜甜一笑道:「我老早就放心了,高大哥,你從小就處處愛護著我們,絕不讓我們姊妹有絲毫損害。」

  高戰微微一笑,抬頭一看,只見林汶一往情深的說著,心內不覺一凜,又泛起絲絲苦味,想到自己一心一意喜歡姬蕾,可是她卻不辭而別,到底是怎樣得罪她,到現在也不明白,心中大感索然無味。

  三人落了店,高戰尋了一個店小二,問明去六合塔的路途,便對林氏姊妹道:「師父約我在六合塔會面,我先去看看。」

  林玉搶著道:「大哥,我也去。」

  高戰奇道:「你不是說累死了?現在有休息又不休息了。」

  林玉道:「我現在不累了可不可以?」

  高戰無奈,只有帶著她騎馬而去。

  那六合塔在杭州郊外,瀕臨大江,作八角形,氣勢極為雄壯,高戰纏著林玉的手,登上塔頂,舉目一望,只見遠處帆影點點,大江就在足底,田畝小如棋局,清風吹來,直欲乘風歸去。

  林玉閉著眼不敢往下看,高戰眺望良久,不覺心曠神怡,走下塔來。

  兩人騎馬歸店,林玉見高戰默然不語,眼角似有重憂,便道:「高大哥,你心裡在想什麼?幹嗎這般發愁?」

  高戰搖頭不語,林玉又道:「高大哥,我告訴你一件事。」

  高戰問道:「什麼?」

  林玉壓低嗓子,神秘地道:「你一定不可以告訴別人。」

  高戰心中大奇,點頭答應了。

  林玉悄然道:「你知道不,姐姐很是喜歡你。」

  高戰一驚,搖頭道:「你別瞎說。」

  林玉板起面孔,正色道:「我當然不瞎說,自從你離開榆莊後,姊姊就很少真正快樂過,她常常一個人跑到那裸大榆樹下,一坐就是半天,有時又跑到我們從前三個人一塊玩的地方,流連徘徊,連我也不理,我本來以為人長大了就會變成這樣,現在我可明白啦,她是在想你哩!」

  高戰很是感動,想到自己孤苦無依,但到處受人眷顧,感激之情油然而生,執著林玉小手道:「你們姊妹都是最好最好的人。」

  林玉道:「那麼你幹嗎整天愁眉苦臉,害得姐姐亂猜,你知不知道,她每天都要偷偷哭幾次哩!」

  高戰問道:「她哭什麼?」

  林玉道:「她見你不快活,心裡自然也不開心,便很容易想到爹爹的慘死,那就忍不住要哭了。」

  她說到此,眼眶一紅,高戰連忙安慰道:「別傷心,別傷心。」

  正在此時,迎面一馬飛馳而過,高戰看清馬上的人,心中大震,便對林玉道:「你在此等我一會。」

  一拍馬,也疾馳追去,林玉心中大奇,也沒看清來人,但她素來膽大心粗,對事不愛多想,就在路旁等候。

  ***

  且說高戰如飛趕去,原來他內功深湛,目力極強,看清快馬而過的正是自己長日凝思,夜半夢迴,無一刻或忘的意中人姬蕾。他心情怦然而動,暗忖只要追趕上她,就可問明真相,他打定主意,任她責罵,絕不回口便是,雖然他並不瞭解自己做錯了什麼事。

  那前面馬上正是姬蕾。

  其實她早已發現了高戰,她見高戰又和另外一個小姑娘並騎談笑,心想從此不願再見這個負心人,所以飛快跑過。

  原來她那夜留書而行,真是柔腸寸斷,想到高戰負心無良,真恨不得就此死去,騎著馬竟不知向何處去,亂闖亂走,也來到杭城。

  姬蕾聽到後面蹄聲漸近,心知只要被高戰趕上,那麼在他那張誠懇的臉孔下,自己再也硬不起心離開,日後不知要受多少欺騙,一狠心,一連連揚鞭,催馬疾行。

  這兩騎一前一後疾若流星的跑著,高戰眼看愈追愈近,心下正喜,忽然斜徑裡反衝出一騎,馬上人高呼:「採花賊,採花賊,快替小爺留下。」

  喊聲方畢,已經擋在高戰面前,高戰急忙拉鞭止馬,但疾行之勢非同小可,那馬甚是神駿,長嘯一聲,人形直立而停。

  高戰心中正沒好氣,但向前一瞧,登時啼笑皆非,原來正是午間在酒樓上結識的童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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