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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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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毒蜮,其毒處,確使人膽寒,熊念青從鬼伯手中取下「飛魂劍」,頂多只觸碰到那瘡口流出的黃水,想不到就會中毒而死。 苗山雙屍,他倆雙雙攙扶熊念青,當然也是同一道理! 薛仇至此,心中也不由微冒寒意,他倒不擔心自己,他大可運起「玄戈神功」,佈滿全身,毒蜮再毒十倍也傷他不著,只是,身後的白珠,是他唯一擔心的事,蒼海七友與白嫂母女又不知如何?還有幸克繩及尚小雲,這都是他牽掛而又不知凶吉的人,白珠若然再有個三長兩短,他也無以交待。 鬼婆見他不答,冷笑道:「我數十下,這十個數中讓你考慮,十下數完,而我還沒有得到結論時,就拿你這位小朋友開刀!」 這真是鬼使神差,怕什麼就有什麼,鬼婆居然也看清了他這弱點,針對他這弱點,加以攻擊。 薛仇一聽鬼婆如此說,當真是魂魄皆顫。 「一……」 「二……」 「三……」 喊聲已然開始,不快也不慢,處此情況之下,薛仇急急轉動著腦筋,他必須在「十」的喊聲出口以前,想出一條計策! 「四……」 「五……」 「六……」 數字已叫出過半,薛仇心中除了一個「逃」字外,亂糟糟的,想不出一點別的名堂,越亂越煩,越煩越糟。 「七……」聲音開始比較慢了! 「八……」尾音更長、更慢了! 「九……」 薛仇不等「十」字出口,他要先下手為強,就在他欲動未動的刹那之間,忽聽一聲重濁平和的佛號之聲! 「阿彌陀佛!善就!善哉!」 場中劍拔弩張,情勢緊張至極,被這一聲佛號,沖散了火藥的氣氛,每人心中都像是奧熱的沙漠中得服甘泉股的舒爽。 經此一來,眾人的目光,全都從薛仇的身上,轉移到嶺口上,只見嶺口處站著個臉頰削瘦,額頭突出,鼻頭圓挺,下頦既長且翹,一雙顴骨高高聳起,一臉清臒之色的老和尚。 老和尚並沒裝模作樣,但卻步履沉重端穩,一步步朝場中走來。 全場中人只有兩人認識他,其一是薛仇,另一人則是鬼婆印嬋娟,然則前者驚喜,後則恨怒。 老和尚一臉肅穆地走進場來,那圍住的人,自動的讓開了一個缺口,只見他來到場中既沒向人打招呼,也沒開口說話,就往地下去拾取那把「飛魂劍」。 鬼婆印嬋娟一見他拾劍,心中這份歡喜,真是無法形容,因為劍柄上有毒,這毒既能毒死熊念青,哪怕這老和尚不死! 突聽薛仇叫道:「悲靈大師那劍上有毒!」 老和尚的手指,與劍柄只差這麼一寸光景,聞聽薛仇叫喚,神色不動仰首看了薛仇一眼,看了這一眼後,他沒再低頭,人已立了起來,可是,他手中卻已握住了那柄武林聞名的四凶劍之尊的「飛魂劍」。 只見老和尚嘴唇微動,鏗鏘之聲,已蕩漾空間,但聽他道:「昆倉山中,萬年惡獸已然破山而出,除此劍無物除它,劍上無毒也制它不死,老衲這就要走,此劍兇焰狂盛,從此也要隨那惡獸,深埋地底!」 說完,老和尚大袖微揮,場中數具中毒而死的屍首,立即燃起磷磷綠火,倏忽之間,數具屍首全都燒著了,老和尚方始執劍而去! 鬼婆印嬋娟忽的大喝一聲道:「悲靈賊禿,站住!」 老和尚應聲止步回首,道:「印施主有何賜教?」 鬼婆印嬋娟臉上除了紅絲,又暴起了青絲,移前兩步道:「你耀武揚威地持了劍就想走嗎?我叫你來得去不得!」 老和尚依然謙恭的道:「老衲一生中無大惡,與印施主更無深仇大怨?」 鬼婆嘿嘿笑道:「你幾次破壞我們的集會,無形中將我們的實力削弱,以致年來遭受到這小子的個別殺害,這全是你一手造成的,如今想起,當初你的心是如何的毒辣,只阻止我們團結,卻不將我們除去,為的是怕壞了你的道行,最後借刀殺人,可是,你萬料不到留下我,卻是你唯一的剋星對頭!也足以使你送命!」 老和尚自始至終,臉上毫無喜怒哀樂之色,這一刻仍然不動神色的道:「老衲所作所為全為造福人群,為挽救劫運作想,可也是上天的旨意,施主要批派什麼,老衲也不加深駁,施主若無甚事,老衲可要去了!」 鬼婆嘿嘿一聲冷笑,驀然鼓氣,手掌微抬,那怪蟲雙角間,立即射出一道白線,疾若電閃般,射向老和尚。 老和尚原勢不動地站在當地,腳沒動手也沒動,那絲白線卻在他身前尺餘遠外,停住了。 鬼婆一見大怒,突地一聲怪嘯,猛然提氣直摧、但見那絲白線源源而出,刹時間在老和尚週邊,一道複一道的繞了個結結實實。 老和尚只將雙目閉起,仍然不響不動的,直待那白線在他身外繞了十七八圈,動作稍緩之後,老和尚方始一聲朗笑。 隨著朗笑聲,老和尚大袖一拂,那條白線的起點,忽然燃了起來,與那死人屍首上相同的,發出慘綠的磷光。 而且,較那毒蜮吐出更快的,燃燒過去,這要被燒到那怪蟲的口,怪蟲縱然毒蓋寰宇也非死不可! 這一來,鬼婆反倒驚駭不已,她根本連想也不要想,立即劈出一掌,將白線劈斷,先保自身安全。 倏忽間,白線隨著綠火,毀滅盡了,老和尚可沒說什麼風涼話,回身就走!鬼婆除了這毒蜮外,還能拿什麼和老和尚過不去? 老和尚剛走沒幾步,白珠耳中忽聽細如蚊唱般聲音道:「你還不走等什麼?」 白珠一驚,他以為是薛仇要他走,因為薛仇每在人前,不便明言時,就用這「傳音入密」傳話,指使他怎麼做。 他朝薛仇望望,只看到薛仇的背影,錯非是薛仇叫他,要換了別人他是死也不肯走的,他豈肯丟下薛仇孤身應敵!就是老和尚叫他,他也不肯走! 既是薛仇叫,他就沒法,只得猛一縱身,落到老和尚身後,隨著老和尚,一步步的走下嶺去! 老和尚這等功力,連鬼婆印嬋娟也不敢留難,還有誰敢招惹,沒有鬼婆的命令,當然誰也不願多事! 鬼婆見白珠乖巧的走了,遂冷笑道:「好了!小的走了,只得拿你自己試驗吧!」 薛仇聽得一愕,他何曾知道白珠走了,為了對方手中毒蜮太過厲害,他絲毫不敢鬆馳的,運起「玄戈神功」護住身子,方敢回首去看。 這一發覺白珠果真走了,薛仇緊張的心情,不由寬了一半,白珠能離開眾人的包圍,而沒起一聲爭執,除了緊隨老和尚別無他法,薛仇還以為是白珠自行走的,他想:「白珠確是伶俐乖巧!」 白珠既已離去,薛仇豪氣頓發,但聽他道:「老鬼婆你這毒蜮,既傷不了悲靈大師,也就別想傷我,我要你今天難逃公道,因為我思前想後,你才是我銅堡血案的首惡,沒有你老鬼婆的毒藥,我銅堡中人死不了這麼乾淨,換句話說,若無毒藥,又怎能害死我的父親!」 這時已是五更將盡,天上已現出了魚肚白。 薛仇指著鬼婆大罵,鬼婆卻充耳不聞的,只臉上現出惡毒的笑容,大概她也被罵慣了,不過罵他的人,很少能留得命住。 鬼婆忽然朝薔薇夫人一招手,附耳吩咐幾句話後方對薛仇道:「你果真不肯低頭服輸?」 「廢話,我銅堡薛仇豈可向仇人低頭?」 「年紀輕輕的,死了真可惜,我倒是十分愛惜你這一身武功!」鬼婆只說不動,仿佛有什麼鬼計般! 薛仇見鬼婆不動,他可不敢冒險發難,因為他還不敢斷定護身神功,能否阻得了那怪蟲的白線,他見薔薇夫人聽了話後靜站一旁,並沒離去,心知並沒什麼鬼計,遂揚聲罵道:「老鬼婆,你倒是囉嗦什麼?」 鬼婆忽然雙眼朝薛仇身後望去,笑顏逐開的道:「嗨!小子,你又回來了,膽子可真不小!」 白珠一向膽大包天,适才臨走,沒向薛仇招呼,薛仇真以為他有所作為而去,如今聽鬼婆一叫,還只道他當真回來了,這一驚確實不小,猛回首,嶺口上那有什麼白珠的影子。 既沒見白珠,薛仇就知上當,猛忙回過頭來,誠然,臉前七八寸外,果真停了一點白影。 薛仇倒抽一口冷氣,錯非自己及早運功護身,這一刻怕不已經魂飛天國,遍身糜爛而死。 這一發覺那毒線當真穿不了他的護體神功,他還有什麼畏懼的,但聽他振吭一聲長嘯,聲如龍吟,直透霄漢。 薛仇嘯聲未已,鬼婆已一聲令下:「上,合力宰了他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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