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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劄克一怔之下,無形中已停了攻擊,經白珠這麼繪聲繪色的一說,他仿佛當真看到自己的父母,被人殺害,遍身汙血地站在眼前,心中一痛,鼻子酸了,眼淚更是撲簌簌地流了下來!

  白珠一看,大功告成,沒等劄克有所思索,忙又道:「劄克,你想知道嗎?那就趕快助我將我薛叔叔救出!」

  劄克一聽,突道:「我不救他,我放你一命,我保證送你返中原,你告訴我!」

  白珠一愕,暗叫不妙,別功虧一簣才冤呢?可是眼珠一轉之下,立即計上心頭,但聽他道:「你不救他,你永遠不知道!」

  劄克哼了一聲道:「你別想逃出我的手去!」

  白珠毫不在意地道:「你的身世我又不知道,我薛叔叔昨天告訴我,他一見到你,就仿佛認識你,他說你很像他的一位朋友,也是這麼高個子,方頭大臉,他說是姓……」

  「姓什麼?」劄克禁不住追問!

  白珠說得活龍活現,哪怕他不信,一聽他追問,遂道:「姓什麼我一時也忘了,還是趕快將他救出來,問他比較詳細點,如若不救他,宰了我也是白費!」

  劄克十分為難地沉思半晌,終於喝道:「趕快!再遲就來不及了!」

  白珠一聽大喜,忙緊隨劄克而去。

  就在這生死關頭,他們趕到了,白珠兩聲驚急呼叫,大鐵門已關了一半多了,白珠只急得一顆心往喉頭跳,因為他知道這鐵門一關,薛仇就沒命了!

  待薛仇從裡面急急奔出洞口時,大鐵門又關進了兩分,一個人的身體已無法從這狹窄之處奔出,要說這鐵門就此停住,薛仇或許能強擠而出,然而,鐵門仍然在往裡緩緩移動,若強行擠出,不被大鐵門壓成肉餅才怪。

  這真是一線之隔,眼看就要陰陽殊途,生離死別,白珠只急得魂飛魄散,眼淚汪汪板住鐵門大哭大叫不已。

  白珠微弱之力,豈真能板得住這用機簧牽引的萬斤大鐵門!

  倏聽一聲斷喝,緊接著一股強猛無匹的勁風,從洞裡吹出,白珠一驚鬆手,人卻被勁風吹得倒出丈許開外!

  可是,待他從地下爬起定睛看時,薛仇不是好好地站在洞口嗎?白珠還自不信,揉了揉睛睛,卻聽薛仇叫道:「白珠!虧你及早叫我,再返一步就給他們關在洞裡了!」

  白珠一聽大喜,沖前撲到薛仇懷裡道:「薛叔叔!你那是什麼功夫?據他們說,這鐵門一閉,裡面烈火立燃,火若不熄,誰也沒法開啟這門!你……」

  薛仇打了個寒顫,道:「我也沒能力叫那門兒移開,我是使用了『縮骨奇功』,將身子縮小了,如若再遲這麼半分時光,縱有『縮骨奇功』,想必也難逃一死!」

  這時,天色已近黎明,濃霧也逐漸消散了,忽見劄克遠遠站著,薛仇嘿嘿一笑道:「大喇嘛,請轉告令師,解藥我是非要不可,今夜這筆帳也非算不可,叫他打點著等候吧!」

  劄克臉上立即飛起一抹愧疚之色,白珠哈哈一笑道:「劄克大喇嘛!你可以走了!我薛叔叔可不知道你的身世,不過,我可以告訴你一個人,是他將你以貨物般賣給老禪師的,你只要問他就知道,那人也不是生人,是羅矮子!」

  劄克一聽,只氣得雙眼冒火,五內如焚,但他仍然一聲不響地轉身走了,原因是白珠總算還沒完全騙他,到底他還是指示了他一條明路,他相信從羅矮子口中,定能獲知自己的身世。

  白珠說的,薛仇一點也不懂,待白珠詳細告訴他後,他方知底細,立即就要進城去懲戒羅矮子。

  白珠忙勸阻道:「薛叔叔,不用我們去了,劄克此去,他就有得受的了,羅矮子實話實說,他也受不了,若想隱瞞些許,那就非丟半條命不可!」

  隨後,白珠又道:「我想,我們還是暫時隱藏起來的好,尤其是你,如若你不現身,我相信誰也不知你還仍在世上!」

  「劄克難道不會去稟告他師父?」

  「我量他也不敢!」

  薛仇微一沉思,立即又施展開「縮骨奇功」將身子縮得與白珠一般高矮大小,白珠一見大樂道:「俄們再偷兩套藏民孩子的衣服來穿上,帽子壓低點,再把眉毛畫濃點,嘴畫大點,那就沒人認識我們了!」

  薛仇道:「可是說話呢?怎麼辦?」

  白珠一愕,良久方道:「那就只好裝啞巴了。」

  二人相視而笑!

  午後,布達拉寺門口,果真來了兩個藏民富家小孩,脖子上還各掛著一串串黑木珠,粗眉大眼,闊嘴巴,好兇狠的相貌,這兩個小孩當然就是薛仇與白珠偽裝的,二人「巴!巴!巴!巴!」的,手牽手,在寺裡走去。

  剛到寺門,忽見寺門內跪伏著一人,正是那羅矮子,他本就高不滿三尺,這一跪下更矮了,再一彎腰,根本就被門檻擋住了,在寺門外根本看不見。

  薛仇心中一愕,他跪這做甚?

  白珠忽地拉了薛仇一把,隨著白珠眼色看去,羅矮子跪是跪著,只是雙腿齊膝已斷,流了一地的血!

  二人只看得一眼,立即繞道走前去!

  剛走過去,羅矮子也正好抬頭,鼻青眼腫還是其次,滿嘴血水,泊泊外流,而且,一張嘴就像沒牙的老婆婆,往內凹了進去,一看就知他滿口的牙齒,全給打碎了,也許連舌頭也沒留下呢?

  這也是羅矮子一生,作惡多端,該得的報應!

  忽見大殿上走出個紅衣喇嘛,手裡拿了兩封銀子,在羅矮子身前一放,另又給了一小包東西,大概是藥粉之類吧!

  羅矮子一聲不響,磕了兩個頭,拿起銀子紙包,就爬出寺門!

  薛仇心想:「這羅矮子真是棺材裡伸手,臨到這般光景還要錢!」

  忽地,那紅衣喇嘛在身前一站,二人故作驚駭地往後退了一步,卻見紅衣喇嘛畢恭畢敬的合什打了個問訊,口中嘰哩咕嚕,不知說些什麼?

  二人當然不懂,可是他們明白,紅衣喇嘛不外問他們哪裡來的?來此何事?找人還是燒香還願之類的話,只可惜他們不能說!

  白珠故意的先用嘴「巴!巴」兩聲,隨即胡亂的朝薛仇打了一陣手式,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,往紅衣喇嘛手中一塞,然後在寺前後指了一指。

  這些個舉動,全都為了要這位紅衣喇嘛明白,他倆人是啞巴!紅衣喇嘛見二人雖小,手頭十分闊綽,已知二人是啞巴,遂也打著手式,朝後面經堂一指,擺了擺手,又點了點頭!

  白珠知道他是說經堂那地方不准去,知道嗎?

  那是喀薩喀老禪師的經堂,他哪有不知的,隨點了點頭,裂嘴一笑!待紅衣喇嘛走後,二人到處看到處走,不知不覺似有意似無意地又走到那圓洞門裡的平房來了,再過一個圓洞門,就是喀薩喀老禪師的經堂。

  昨夜薛仇曾在此受了一肚子氣,不由得又朝那平房看了一眼!

  忽見平房前的地下,正蹲坐著個白髮銀髯老人,頭髮亂糟糟,鬍子也亂糟糟,一身破衣,千瘡百補,正在曝日下低頭抓蚤子!

  在這拉薩有名的布達拉寺中,出現這麼個花子般的老人,不由薛仇不朝他多看兩眼!

  可是,當他看得第二眼時,薛仇當場就怔住了,一雙眼死死地盯在對方頭上,再也收不回來!

  白珠拉了他兩把,始終沒拉動他分毫,他就像一眨眼工夫,已在這地上牢牢地生了根般。

  好半天功夫,薛仇動也沒動,一雙眼更是眨也不眨,終於那亂糟糟的白髮仰了起來,一雙炯炯目光在二人身上瞄了一眼,又收回到身上抓蚤子去了。

  看到老人家的面目後,白珠根本無所表示,可是,薛仇的雙眼中,卻已紅如噴火,臉上亦已泛起淡淡金光,雙手握得緊緊的,那指甲就像要嵌進掌心肉裡去般的,形態十分駭人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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