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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七


  羅矮子本想不答,又怕白珠手段厲害,只得答道:「萬年煉丹火窯,乃是一天然窯洞,洞中備有千擔乾柴,窯門乃生鐵所鑄,重逾萬斤,開關均以機鈕控制,窯門一關,烈火自動燃起,無須人點,可是窯洞中烈火不熄,這窯門永遠無法開啟,縱然是紅教大國師及老禪師也是無力,這原因是怎麼回事,可原諒我說不上來。」

  白珠聽完,臉上已然變色,三不管撇下羅矮子縱身就朝窗外躍去,快如電閃般,刹時隱入茫茫霧氣中。

  且說薛仇離開客店,於茫茫霧色中,走出了西城,眼前果然出現一縷青光,直沖霄漢!

  薛仇心想:「這霧珠果是珠中異寶,也是天下少見的一顆珠子!」想著想著,人已來至寺外!寺門開著,大殿中遝無一人。

  日間那人山人海的熱鬧氣氛,如今看來,正是一個強烈的對比,寺門依舊,景況卻有天壤之別。

  薛仇可沒心情去聯想這些,他大踏步走進寺門,依照日間所走的路,從左側繞過圓洞門,進入花園。

  因這夜霧確實濃厚,尋丈之外,就視不清明,以致薛仇自入寺後,就不得不倍加警惕,步步戒備。

  剛走到那排平房前,忽聽一聲驚「噫」,緊接著一冷冷的聲音道:「這般重霧,當真還要前來送死嗎?」

  薛仇心中一凜,這聲音不像是老禪師的,語氣雖冷,卻不該有早先的一聲驚「噫」,仿佛大出他意料外般的,而且還帶著些微關懷之意。

  薛仇遂道:「哪一位朋友,有何指教,能否請出一見?」

  那聲音冷然一哼道:「你自願送死,關我屁事,黃樑夢未醒,壺中酒未幹!」

  薛仇一聽大怒,但他卻沒有找人家麻煩的必要,身處寺中,危機四伏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
  薛仇忍住胸中怒火,一直走到經堂前。

  沿途中既沒發現一個人影,也沒有一絲異狀,薛仇心中大感奇怪,難道他們以為自己不來了嗎?

  薛仇正待揚聲而呼,忽聽喀薩喀老禪師的聲音,起自左上方道:「薛施主,你來遲了!」

  薛仇一愕,這可不是應試科場,遲則被拒門外,他可不管什麼遲不遲,他目的只為要大麻丸的解藥!遂道:「老禪師,濃霧漫天,不見星月,怎說遲與不遲,薛某此來,只請賜送一些大麻丸解藥……」

  霧氣中暴起一聲哈哈震天長笑,笑聲久久方歇,始聽他道:「大麻丸乃本教密制神丹,其解藥豈肯輕易交你,既然你是存心硬要硬取,本座也無由可說,瞧你單槍赴約,連那小施主也沒帶,正合今日場面,因為我這也沒留下一個人,以一對一,公平交易!」

  薛仇聽畢,心中猛然一凜,原因是聞聲後,他也曾循聲探視,卻連一絲絲黑影也沒看見。

  可是,對方瞧得自己一清二楚,竟知自己連白珠也沒帶,從這一點看,自己首先就遜了一籌。

  隨又聽喀薩喀老禪師道:「我們一對一,我用的是長劍,你用什麼兵刃?」

  薛仇沒接他的碴兒,卻反問道:「老禪師,你也曾說備藥以待,你的藥呢?」

  喀薩喀又是一聲大笑道:「只要你贏我手中長劍,我自會領你去取!」

  薛仇也不知他別有陰謀,他本正直的人,將心比心,身為西藏紅教中禪師的尊位,豈能說話不算話?遂從革囊中摸出金蓮花一抖,道:「我用這個!」

  喀薩喀微微一聲驚,「咦」,道:「金蓮花?」

  這一說,薛仇再無懷疑,對方眼力確是比自己強出許多,大概他長年處此霧中,早已習慣之故吧!

  不過,薛仇仍然有恃無恐,因為雙方拼搏,絕不能離開尋丈之外,既是近身拼搏,又何懼之有。

  倏聽喀薩喀叫道:「當心!劍來了!」

  霧中不見毫光,薛仇心中更奇,對方用的什麼寶劍,既無毫光,又無風聲,薛仇正自驚異……

  驀地一條細小的黑影當胸飛到,有如一條小飛蛇般,但卻仍然沒見喀薩喀現身,凝目一看,原來是柄長僅尺余的小黑劍,劍後系著一條鐵鍊,鏈子有多長就看不見了,大概是喀薩喀專門用以霧中對敵,所特製的。

  薛仇微微一撇嘴,顯露出十分不屑,提起金蓮花橫裡一擊一絞,一擊很可能就將黑劍弄斷,這一絞就可能將那鐵鍊也留下!

  喀薩喀乃紅教中,除了國師外,唯一的一位高手,能使用這等兵刃,就絕非等閒可比,豈能如此輕易就被薛仇敲斷絞住。

  只見那短劍突的一橫,飛出三尺,眨眼不到,又從斜裡反襲薛仇的身後,其靈活之處,真較飛蛇,有過之無不及?

  薛仇心中一驚,這長鏈飛劍竟有這等絕妙怪招,哪敢怠慢,忙側身反方向迅速地縱了出去。

  身形方動,陡的又是一道黑影,刺了過來,這黑影也是一把劍,依然沒有光,只是此劍似較普通為長,總有三尺七八,劍葉且較普通稍寬,所指方位,正好將薛仇去路阻住。

  薛仇一怔之下,金蓮花一式「將軍禦甲」遮前擋後,但聽叮噹連響,薛仇腳踏七絕游身步,已似遊魚般退過一旁。

  至此,薛仇心頭微冒一陣寒意,因為他處於極不利的地位,适才,那柄大的黑長劍刺過來時,倉促間他仍然能看到喀薩喀老禪師的影子……

  腦中電似的一轉之後,薛仇沒敢癡立,飛身就朝霧中撲去,連續兩撲,竟沒將老禪師的影子逼出,心中不由得又驚又奇?

  驚的是老禪師的輕功,渺無聲息,似在他之上,奇的是對方用什麼方法,竟能事先預知,而閃避自己的猛撲?

  忽聽老禪師嘿嘿一笑,道:「怎麼不動了,盡情的施展吧……」

  短短的一句話,薛仇早已辨清方位,他就不信對方真能如幽靈般隱現自如,沒等他把話說完,立即又撲了過去!

  明明聽到他在此地發話,誰知仍然撲了個空,薛仇這一驚確非小可,但他也將身子迅速的移開了丈餘,靜靜的以不變應萬變?他就不信喀薩喀真有甚通天徹地之能,驅神呼鬼之方?

  稍靜片刻,雙方全沒說半句話,也沒有一點聲息,薛仇站那也沒見喀薩喀老禪師向他攻來,心中不由大定,敢情對方眼力比他也強不了多少。

  心念一轉,薛仇伏身拾起一拳大石子,猛力朝外一拋,這一拋去勢既急又猛,引發呼呼風聲。

  聲未歇,喀薩喀的聲音響自右側不遠道:「怎麼?想逃嗎?來時有路,去時無門……」

  一語未畢,眼前金光暴閃,薛仇已挾勢揮動金蓮花撲到,一陣激烈交拼,但聽叮叮噹當,一陣金鐵交鳴之聲,震破夜空。

  薛仇适才拋那石子,引發的風聲,當真像人縱起所帶的風聲一般,終於將喀薩喀老禪師的身形逼了出來。

  一旦近至咫尺,薛仇仍然沒能詳細的將老禪師的身影看清,只覺一個模糊的影子,手執一長一短兩把劍,就只那一對灼灼的眼光,使薛仇能清楚的辨別對方所立的地位,加以攻擊。

  原來,對方穿著一身灰白的衣服,與霧色相仿,錯非那雙眼睛和手中的兵刃,縱然擦身而過,於此重霧之中,也不易發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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