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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


  這聲呼喚,陰森森的,仿佛發自墳墓,且無一絲絲的生氣,分明就是從一個幽魂鬼口中發出般!

  陰陽老怪突的一凜,暴聲叫道:「什麼人?裝神弄鬼?」

  叫聲未完,嶺頭驀地卷起一陣陰風,吹得眾人齊都不寒而慄。白珠膽子夠壯,還自不怕,白玉可就不同了,「呀」的一聲尖叫,立即投身她媽媽懷中,女孩子究竟膽小,可是這一叫,也增加了嶺頭陰森恐怖的氣氛!

  陰陽老怪一代魔頭,也被白玉叫得心中寒意直冒。

  倏然間,峰頂幽靈似的出現一條黑影,黑影過胸的長髮,披肩蓋臉,看不見他的面貌。

  一身玄色長衣,卻又罩住了手腳,仿佛真是陰曹地府裡鑽出來的孤魂厲鬼般!

  陰陽老怪作惡多端,一生中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,送命在他陰陽兩性淫欲之下的男女,也不知多少。

  這半夜三更天,突然出現這麼個女鬼,呼喚著他的名字,他縱然膽子天大,也不由得寒毛直豎。

  但聽他一聲暴叫道:「你是誰?裝神弄鬼?」

  隨著叫聲,突地一掌拍出。

  只拍出這一掌,就顯出他心中已然發毛,因為這一掌,是如此威厲的,卷起一陣煞風朝女鬼擊去!

  那女鬼身形動也沒動,但見她有如荷池裡浮萍般,隨著這陣煞風,倏忽間飄出三丈,待到風勢停了,她卻又回到原地,就像根本沒動過般!

  陰陽老怪藝冠武林,他也摸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,心中不由更寒,卻聽女鬼又複陰森森的叫道:「陰——陽——老——怪——拿——命——來——吧!"

  這叫聲細如蚊唱,卻又聽後字字清晰,但卻不像從人口中發出,而像是肚子裡發出般的。

  女鬼聲音一落,即見其蓋臉長髮間,緩慢慢地伸出一條鮮血似的紅舌,紅舌大小如人舌,卻堅硬挺直,緩慢慢的直伸出兩尺來長!

  淡月星光下,眼看著她吐出這如血般的紅舌,確實駭人十分!

  猛然的,女鬼一聲陰森慘號,紅舌尖端疾若電閃般出一股血箭,直朝陰陽老怪射去!

  變生倉促,相去又近,陰陽老怪一時之間,未及有備,竟被那腥臭的鮮血,噴得滿頭滿臉!

  陰陽老怪一驚之下,立即回身抱頭鼠竄!

  女鬼陰陰一笑,叫道:「陰——陽——老——怪——你——跑——不——了——啦!」

  女鬼似專對付陰陽老怪而來般,見陰陽老怪逃去,立即隨著他身子追了下去,對李慕龍等人理也不理。

  這一陣亂,時已三更,峰頂眾人至此,又想起此來目的,究竟醉聖樂天及白玄齡哪裡去了?有否兇險?

  而白珠的心中卻在想道:「薛叔叔呢?他那去了?」

  突地,白玉叫道:「媽!你們瞧?」

  白玉抱在白嫂身上沒下來,她看到的方向,正是眾人的背面,眾人轉身一看,正西方十數裡外,飛起一線藍焰,正是蒼海七友們獨特的信號!眾人一見立即循著方向,急趕而去!

  十數裡地,在眾人施展輕功急縱之下,也不過瞬息工夫,已到地頭,看時卻原來是一破廟。

  破廟中已無人煙,牆倒門塌,顯得早無人居!

  李慕龍仰首一嘯,廟中回聲,眾人一聽大喜,立即從四面縱了進去!

  到得裡面,卻見二人圍火而坐,雖然衣服零亂破碎,且滿沾汙血,但臉上全都露著笑容,仿佛二人正在說笑,且談得十分開心。

  李慕龍等全都一愕,卻聽醉聖樂天道:「進來吧!有話坐下再說!」

  白珠見爺爺無恙,卻又記起薛仇來了,遂一屁股坐在爺爺盤起的雙腿上,仰起頸子問道:「爺爺,薛叔叔呢?……」

  呢字尚未出口,白珠立覺不對,這動作乃是他慣常之作,他最喜歡坐在爺爺兩腿間,而他爺爺也最喜歡他這樣坐。

  可是,今日情形卻不對勁,他話沒問完,已見爺爺倏忽之間,臉色鐵青,額頭並已冒出豆般點點汗珠!心中大急問道:「爺爺,爺爺,你怎麼啦?」

  猛然間,領頭一緊,一個身子立即騰空而起,被拋過一旁,尚幸拋得不重,白珠雙腳一挺,已將身子穩住!

  白珠自己不知被何人所拋,別人可是全都看見了,拋他的竟是醉聖樂天,他將白珠拋了之後,方道:「小子不知輕重,你爺爺受了傷!哪受得了你這麼一坐?」

  眾人一聽,全都吃了一驚,紛紛向白玄齡慰問!

  白玄齡這次確實傷得不輕,被白珠一坐,正好觸到痛處,久久方見其臉色轉和,透出一絲微笑道:「你們別盡問我,酒哥哥也傷得不輕!」

  眾人又一驚,瞧二人談笑自若,哪像是受傷人,卻偏偏兩人全都受了傷,怪道不能自行返回,而以號炮召他們前來了!

  李慕龍首先問道:「酒哥哥,究竟怎麼回事?」

  醉聖樂天歎了口氣,說出一番話來!

  原來,晨間醉聖樂天傷心愛徒柳紅波之死,立即如瘋般上了棲霞嶺,欲待祭奠他唯一而又可憐的愛徒!

  上得棲霞嶺,果見一座新墳,只見墓碑上刻道:「烈女柳紅波之墓。」

  醉聖樂天一見,就老淚縱橫!想起柳紅波雖非他親自收養之門徒,可也是唯一得他親傳之人!

  突聽一聲冷笑道:「姓白的,說好單打獨鬥,怎麼又請了幫手?」

  醉聖樂天悲痛柳紅波之死,一路奔來,竟不知白玄齡隨在身後。

  聞聲回首,果見白玄齡站在場中,在白玄齡對面,卻又站著那無極派的掌門舒百會,只見他臉露奸笑,毫無些許畏懼之色,心中奇道:「他怎會不怕薛仇與我們同來?」

  卻聽白玄齡道:「姓舒的,你別自鳴得意,我們可不是有意上山,因為我算准你已沒膽再前來,所以早將此事忘了!」

  舒百會哈笑道:「你是要我毀約?」

  「沒這意思,我是替你害怕,銅堡薛小俠少時來了,你豈不又要逃走!」

  舒百會今裡,較前日大不相同,仿佛十分有把握的,聽到銅堡薛仇之名,臉上毫無驚容,且哈哈大笑道:「我舒百會這一生中,怕過誰來?今日那銅堡薛仇不來則罷!來了我就叫他下不了這棲霞嶺!」

  白玄齡一聽,不由好笑,道:「三天中你又練了什麼驚人絕藝?」

  舒百會一抖手中三枝細竹道:「要什麼絕藝,憑這三支細竹,就能在他身上戮百來個透明窟窿,怕只怕他今日不來!」

  白玄齡譏諷道:「要不要我叫他一聲?」

  舒百會哈哈笑道:「你怕了嗎?也罷!給我磕三個頭!丟下寶劍……」

  白玄齡一聽大怒道:「廢話!看招!」

  鏗鏘一聲,長劍出鞘,探臂猛刺!

  白玄齡身坐蒼海七友的第二把交椅,武功除較醉聖樂天稍差半籌外,較之李慕龍等均要高。

  日前與舒百會約定三日後的今日單打獨鬥,卻因連日來的紛亂,早將此事擱置腦後,也因為那日舒百會走得狼狽,還只道他已然逃走,誰想他竟如此好膽,居然單槍匹馬前來應約。

  若非醉聖樂天突聞惡耗,奔上棲霞嶺,誤打誤闖讓他踐了約會,日後還真要落給舒百會一個奚落取笑的話柄!

  這一刻,舒百會一再取笑他害怕,他哪得不怒,一劍刺出,招未及半,倏的劍化萬道影虹,直朝舒百會撲去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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