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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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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仇心中一凜,暗道:「有什麼好笑的?我們晚上見!」 既不讓他吃,他就往床上躺,準備養足精神,夜裡好辦事! 躺上床,眼尚未合,門口「哆哆」之聲又響! 這次薛仇充耳不聞的,理也不理。他心想:「難道你們還不准我睡,準備床上再給我弄手腳,其實,雪地裡我照樣睡,我怕什麼?」 「哆哆」之聲,匆急的連聲而響,似有什麼急事般! 薛仇心中又氣又怒明知絕非自己朋友,其實自己也沒朋友,除了戲弄自己的再沒別人! 待得「哆哆」之聲,三次響起時,薛仇已忍無可忍,就在第一聲「哆」響起而第二聲尚未響的眨眼之間。 薛仇驀地叫足勁力,曲指一彈! 薛仇這曲陽指功,雖沒練達爐火純青之境,可是這薄薄的門板,又那裡擋得住他叫足勁力的一指? 其次,這「哆哆」敲門聲雖微,薛仇仍能準確的辯清部位,他預計中這一指,定能將敵人傷了! 果不其然,一指彈出,立聞一聲「哎喲」痛叫! 可是,這聲痛叫,非但沒使薛仇歡喜,反之,卻使他聽得大驚失色,呼的從床上躍起,一陣風似的沖出門去! 門口,躺著個豔裝少女,正是薛仇聞聲而魄散的柳紅波! 薛仇心中一痛,伏身將柳紅波抱進房去,放在床上,卻見柳紅波手按胸乳,額汗頻冒,一臉痛苦難耐之色! 薛仇要待查看她的傷勢,實不可能,不看嘛?於心何忍?雖說與其師有殺父害家血仇,可是,與柳紅波亦曾有過一段患難相依的時光。再者,柳紅波自始至終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! 終於,柳紅波在一陣痛苦之後,開口道:「仇哥!我不怨你,我也不恨你,我仍如往昔般的熱愛你……」 柳紅波越是如此深情款款,薛仇越是痛苦難當,他希望柳紅波恨他,因為他與邊文惠已有夫妻之實,永不能與柳紅波有結合的希望。而且,他現在還要尋找她的師父,為家人報仇。 誰知,柳紅波竟會如此癡情,他心中又哪得不痛苦,他不敢讓柳紅波再繼續說下去,忙插口道:「波妹,你的傷怎麼樣?」 「我的傷?」柳紅波從愁眉苦臉中,忽發笑聲,道:「我來到這個世界裡,似乎專為你而生,如今得不到你,我倒願能死在你的懷裡,死在愛人的手中。仇哥,如果你能記得我們相聚的一段日子,希望你給我一個痛快,讓我得到唯一的心願,含笑死在愛人懷中!」 若說要柳紅波死,那可是太容易了,薛仇只要手指輕輕一點,柳紅波就能毫無痛苦的含笑而逝。 可是,薛仇哪能下得了這個手,他是人,他是個有血有肉,有感情的人,如若他能這樣做,他也就不值得柳紅波對他這般癡情了! 只見他,痛苦地搖搖頭道:「波妹,你不要這樣說,我……我實在不值得你愛!」 就在這時,忽聽隔室又發出一聲冷笑! 薛仇正值尷尬萬千,無可耐何之際,聽到這聲冷笑,不禁火冒三千丈,將滿腔怒火,全移怒到隔室房客身上。 但聽他一聲暴喝,罵道:「混蛋!有你什麼笑的?」 隔室客人又嘿嘿笑道:「老夫愛笑則笑,誰管得著!」 薛仇本屬無理,但他氣怒頭上,哪管什麼有理沒理,只聽他道:「我偏不准你笑!」 隔室客人忽的朗聲大笑道:「太平盛世,誰也不能管得老夫發笑,老夫偏要笑又待怎的?」 薛仇被他這朗聲笑,笑得心中咚咚直跳。這笑聲,竟似獅子吼一類功夫,若說往常他還不至就被這笑聲震得心跳耳鳴,就因為他這時五心無主,氣浮神躁,方始為這笑聲所攝。 薛仇早知他是武林高人,越是武林高人,他越要會會,因為「生死簿」中記載的全是武林名人,而他又一個不識,若不誤打闖,哪年哪月方能將仇人消清? 薛仇自知理虧,但他這時也顧不得許多了,他本就想見他,趁此時機會會他,豈不甚好? 於是忙道:「你有種發笑,可敢院中較量較量,我要打得你笑不出為止。」 雙方不識,又無仇怨,薛仇偏偏挑戰,挑戰還不夠,還用了激將法,明說對方非己對手。 哪知,隔室客人可也非等閒之人,只聽他又複冷然笑道:「別自以為了不起,讓兩個頑童戲弄了半日,還自莫名其妙,老夫瞌睡得緊,可沒這閒情耍人,別的辱了老夫身份!」 薛仇一聽大怒,适才敢情還是被那兩個童子捉弄了。可是,現在聽他口氣,就因為适才的關係而瞧不起自己。 薛仇正準備沖過隔室,興問罪之師,順便瞧瞧這人究是哪一路人物,驀覺手腕一緊柳紅波竟將他緊緊抓住道:「仇哥!我倆相聚無多,今日一別,後會無期,別再鬧事,留這點兒時間陪陪我,仇哥,你說好嗎?」 薛仇一聽,滿腔怒火倏熄,心頭一酸,將柳紅波輕輕攬在懷裡,原因是他並非不愛柳紅波,柳紅波雖沒邊文惠的美絕人寰,可也超越一般常人,尤其她的溫柔體貼,實在使薛仇沉迷。 若不是因為「獨腳神乞」的關係,他絕不會移情別戀,若非「陰陽書生」的作惡,他也不會這快就與文惠發生關係。 二人身心相偎地,輕擁了一陣,雙方都沒說話,薛仇心中雖微有愧對邊文惠,卻因柳紅波說得可憐,他的心腸硬不起來。 瞬息工夫,柳紅波竟在薛仇的懷抱中沉沉睡去,是那麼香甜的,隨帶著微微的笑容,竟使得薛仇熱血鼎沸,心猿意馬! 然而,他卻不敢往這方面想,咬痛嘴唇,立即斂神靜氣,眼觀鼻,鼻觀心,暗中調息! 總算他內功深厚,刹時已將真氣調順,一顆心也靜了下來! 二更敲過,瞬息三更又響! 靜夜中,薛仇精神特佳,他本準備外出查探「乞食乾坤」龍貧,以及「醉聖樂天」的,因為柳紅波的關係,已不可能。 不過,隔室那自稱老夫的,他倒非要看看不可。於是,他謹慎而又輕緩的將柳紅波放在榻上,輕手輕腳地躍出窗來。 夜半寒月如水,十分明朗,照得院中,亮如白晝。 薛仇內功深湛,暗黑中同樣能視物,他倒不怕黑。 來到隔室窗下,用指甲沾著口涎,在窗紙上輕輕點了個月牙小洞,這套江湖宵小伎倆,還是柳紅波教給他的。 薛仇張眼往裡偷窺,看第一眼,他心中就「彭」的一跳,床上空空如也,哪裡有什麼人在? 可是,再看第二眼時,他又不禁嚇了一跳! 人?並沒離開,只是他沒睡在床上。 他睡在哪裡?原來,那老人自行備有三枝細小的竹子,長約三尺餘,細如小指,那老人就用三枝細竹,支撐著身子,兩枝頂在雙腳跟,另一枝頂在後腦上,那老人就懸空睡在三枝細竹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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