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秋夢痕 > 失魂寺 | 上頁 下頁
一七


  矮老怪一見雲宗文狼狽之狀,不由嘴唇掀動,再度發出一陣攝人心魄的陰笑。

  笑聲戛然而止,一陣難聽的冷笑聲:「小子,絕魂寺豈是沽名釣譽之處,太爺一見大凶範漸,就拘你歸陰,減少你受九絕劇痛之苦!」說著——

  緩緩的舉起鐵煉,陡然一陣嘩喇喇之聲,鐵煉竟抖得筆也似直,對準雲宗文之心胸打來。

  矮老人這一手抖煉為鞭的功力,明眼人一見,誓非手腳發軟,心瞻皆裂不可,因為這竟是武林中,失傳已久的邪門第一陰功「九轉兩儀魔功」。

  兩儀魔功,自從古墓屍魔之後,數百年來,一直無人練得,卻不料如今又見於這範漸身上。

  雲宗文痛苦之際,雖也聞知眼前敵人之話,但他中毒既深,那有餘力再起。

  因此——

  他見對方舉煉打來,心驚一驚,倏即一沉,雙目一閉,自份必死。

  眼看一見大凶範漸鐵煉一下,雲宗文就是銅鑄鐵打之軀,也將變成霽粉之際。

  說時遲,那時快。

  就在範漸鐵煉堪堪距離雲宗文身上,不過三尺的千鈞一髮之刹那。

  陡然——

  一聲勁喝「範老鬼接我九死喪門釘!」聲到風到,數股寒星,疾逾閃電,快速無比地,向範漸面門打去。

  范漸聞聲,不禁大驚,如這隴東鄧家堡獨步武林的九死喪門釘,乃是一種奇特而極具威力,百打百中的歹毒暗器。

  變生意外,他那還顧得傷害雲宗文,駭然撒身暴退,並揚聲大喝:「鄧老鬼你吃的豹膽熊……」不料——

  他喝聲未了,突聞一陣「劈蔔」連聲,眼前一陣巨大爆炸之聲,登時塵霧漫天,白煙如幕。

  一見大凶見狀,知自己一時懾於九死喪門釘之威勢,致中人奸計。

  但煙霧迷漫,敵明我暗,他那敢冒然而上,只自功布全身,狂喝連聲:「無恥小輩,竟施此下流技倆。」約莫盞茶工夫,煙霧才由濃而淡,漸見減少,範漸見煙勢轉弱,連忙雙掌急揮,打出數股奇猛無匹的潛勁,將眼前煙幕擊散。

  風平勁息,煙消霧散,一切恢復沉靜。

  然而——

  那身中劇毒,倒在地上掙扎的雲宗文,卻已不見蹤影。

  【第三章 天寒歲暮勾魂寺】

  一見大凶如雲宗文已被人救走,不由又驚又怒,他驚怒的是數十年來,絕魂寺首次遭人侵入而無法留下那人性命。

  不過——

  在一陣憤怒之後,他卻得意地陰笑道:「無知匹夫,那小子已中九絕毒散之毒,勢難再活,縱被救去,又有何用。」陡然——

  他想起會受人如此調弄,未能留下擅犯絕魂寺的敵人,這完全是壞在那「九死喪門釘」之上。

  心念所及,不由面露殺機:「九死喪門釘,嘿嘿,鄧元倫老狗,太爺如果不找你要回一點公道,就不姓範,哼哼哼!」皖南名勝九華山,巍峨矗立,高插霄漢,密巒幽岫,嶂岩重疊,終年煙霧繚繞,看不清頂上景物,其山勢之雄偉宏壯,峰壑之靈奇險峻,不遜宇內名勝的五嶽。

  本來,這九華山素向乃是一些走馬章台,騷人墨客,避暑清遊,尋幽探勝的好去處,每逢春夏之季,登山遊歷者頗不乏人。

  然而——

  自從山上出現了一座神秘的寺觀之後,數十年來,九華山之名,更是勝傳遐邇,名冠五嶽之上。

  只是,所著名的,卻不再是山奇景幽,而是成為人人聞而裹足,甚至心寒膽落的龍潭虎穴,近來幾絕人跡。

  寺名絕魂,令人聞之轂觫,觀中主持,又是威震武林,無人知其廬山真面目的一代凶獠——千面如來。

  是僧!卻無悲天憫人,普渡眾生的菩薩心腸,而是兩手血腥,僧袍染赤,殺人如麻的梟獠。

  是寺!卻無出塵脫世,離群索居的靜修願望,而是陰險詭詐,心狠心黑,橫行武林的惡魔。

  誠然——

  普天之下,人人無不對絕魂寺十分悸懼,自保猶恕不及,那敢擅越雷池,自取滅亡。

  然而——

  茫茫人海,芸芸眾生中,勇敢之人,也不會沒有一個。

  見霧濃露重的夜晚,也是欲曜前的昏黯時份。

  這舉世驚恐的九華山上。

  陡然——

  一條人影,在嵯峨突兀的峻險山嶺間,縱跳賓士,動作奇快,身形隱秘,明眼人一看,不但知道這人身具上乘武功,而且對這險峻山勢,並不陌生。

  這夜行人渾身蒙在黑巾之內,時又在昏黯,故除非細心注意,極難發覺。

  黑影直向山后奔去,刹那間,已來至一處懸崖,才見他隱樁佇足,他身形一停,這才令人看清,在他左脅下,竟還挾著一個人。

  他略一猶疑,旋即撲身躍下懸崖。

  奇怪?他為何跳入崖中,是想自殺?不然……?

  半晌,人影一幌,蒙面人又躍上崖石。

  只是——

  他脅下那人已不復存在,啊!他竟將那人放在崖中。

  這更奇怪,他想害那人嗎?那乾脆將其從崖上往下拋就可,又何必多費手腳,否則,他又怎麼只放下那人,而自己翻身複起。

  蒙面人對著懸崖俯望,好久,好久,才幽幽地一聲低微的長歎。

  歎聲雖低而微,但卻充份顯示著,蒙面人這一歎之中,竟含蘊著無限的淒涼與惋惜之意,也發舒出蒙面人心中無限的後悔與憂慮之情緒。

  這更奇怪,蒙面人何以會生出這些矛盾的情緒,難道他與崖中之人,甚有淵源。

  蒙面人長歎過後,方始掉轉身,展起輕身功夫,直向九華山下奔去。

  荒山寂寂,除了偶爾傳來的深山獸吼猿啼之聲,以及松濤拍發之聲外,一切是那麼死靜,使淒涼的九華山,更蒙上了一層恐怖與陰森。

  鬥轉星移,更漏星殘,東方已現出一片茫茫的白色,黎明已替代了黑晚。

  轉眼間——

  東方天際,五光十色,霞彩斑爛,旭日漸升。

  絢麗多姿的朝陽,輕爽地照耀著大地,但見早晨的九華山,竟是滿山翠綠,一片生機,充滿著青春的氣息,不再是昨夜那等陰沉淒涼。

  尤其山后一處幽谷,更是百花競豔,芬香馥鬱,翠麗如畫。

  這幽谷,約莫十畝方圓,底下蒼松翠竹,奇花異草,雜生其間,令人置身其間,不禁油生出塵之念。

  驀地裡——

  谷底右側,傳來了一聲嘆息,聲音是那麼蒼老,那麼淒涼。

  循聲看去,但見穀側有著一間簡陋的茅屋,歎聲正發自茅屋中。這間茅屋不但造得奇特,而且也造得怪異。

  因為他不但末依山壁,或傍巨樹而建,更不惜那些老樹古木之濃蔭,而是獨自建在右穀一數坪方圓的平禿地上。

  茅屋四周,由內而外,極有秩序地,佈置著三層裝設。

  內層是十二塊尋丈巨石,中間是二十五支按梅花樁方式,排置的木樁,最週邊才是數十株參天巨樹。

  這些巨樹、木樁、巨石,疏落而有秩序,整齊地包圍在茅屋四周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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