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秋夢痕 > 七雄劫 | 上頁 下頁
一二


  那女人看上去五十上下,灰發之下雙目炯炯。這女人有個兒子二十五,一身結實肌肉栗子狀,他正在搖動著支在井口上面的轆轆打水澆菜呐!

  尤道士走過去,那兩個母子二人並不同他打招呼,尤道士走到井口,道:「喝幾口井水吧!」

  年輕人果然打一桶水在井邊上,尤道士扒著水桶便咕嘟嘟的喝了好幾口。

  尤道士站起來,點點頭,道:「謝謝了。」

  茅屋門口的女人開口了:「道長,坐下來歇歇腿再走呀,天熱嘛!」

  尤道士笑笑,他看著附近沒外人,立刻走到門口就著一張竹椅子坐下來。

  那女人道:「天真熱!」

  尤道士道:「是熱,但也快涼爽了。」

  那女人道:「怕是還早吧?」

  尤道士道:「快了,慢慢的就有爽了。」

  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,站起身來拍拍竹椅子,道:「大嫂子,這竹椅子還你了。」

  尤道士把竹椅子往女人手上一塞,呵,有一段空心地方塞了東西。

  什麼樣的東西?這女人並不伸手去取,他看著尤道士三大步走出菜園,又大步在街上走。

  於是,那女人拿著竹椅子回到屋內去了。

  井邊上,年輕人往屋中道:「娘,堂兄送的什麼呀,是不是……」

  那女人走門左右看看,道:「銀子,還有個字條,哼,他找到他們了。」

  「誰?」

  「別問那麼多,以後就知道。」

  這是一段十分神秘的日子,他們在朱仙鎮上以種菜為主,但他們的口音卻是四川人。

  尤道士也是四川人,尤道士卻隱在熊耳大山渡仙岩的「仙家道觀」做上道士了。

  走出朱仙鎮,尤道士並不知道會有人盯他的稍,那個盯梢的人敢情正是黃河石堤上出現過的人,就在尤道士大步走出朱仙鎮的時候,那人的眼神冷厲的看了那個大菜園一眼,隨之轉身而去。

  這就是那個人說的比喻,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!

  現在,尤道士來到開封城了,這地方可是龍蛇雜居比之六朝古都洛陽還複雜。

  尤道士並不急於找什麼東大街的「子牙賭坊」,他找了南門口附近的一家小旅店住下來了。

  尤道士吃些東西之後,旅店中他倒頭呼呼大睡,那樣子好像他是來遊玩似的。

  開封有個相國寺,可是相國寺裡是和尚,尤道士早知道這些,更何況他還只是以道家身份當掩護,並非真的是個出家人。

  小旅店住了一天半,尤道士才端正了自己往街上走去,當然,他也把自己略作改扮,改扮成一個小商販模樣。

  誰見過出家人上賭坊的?

  尤道士便想過這問題,如果他直接去找鐵雄,當然可以不必再改扮自己,只不過當他知道鐵雄在開封府開設一家賭坊,當然就不打算直接找姓鐵的,玩賭,尤道士那是有道高手。

  此刻,尤道士站在「子牙賭坊」門口嘿嘿冷笑了。

  那是一根銅練子,自簷頭的老虎口中垂下來一塊醬色大招牌,招牌上用金字正楷書寫著「子牙賭坊」四個娃娃頭那麼大的字。

  尤道士心想:「把名字起個子牙,這是薑子牙開的賭坊,姜太公渭水河釣魚,他老人家用的乃是直鉤,願者上鉤的意思,可妙,今天尤某給你改個字型大小來了。」

  尤道士左手撩起長衫前擺,用一個小商賈的姿態便往臺階上去了,大門口站著兩個年輕人,專門為客人掀簾拉門的,尤道士沖著二人點個頭,頭一偏便走進門裡了。

  剛進門尤道士以為進了茶館一般,怎麼屋子裡坐了二十多人在吃點心。

  尤道士見沒有前來打聲招呼,便抬頭看向二門,呵,就聽大瓷碗發出「嘩啦」聲,令尤道士立刻明白二門後才是賭場了。

  他也不向人打招呼,一運走到二門,就聽迎面廳上大叫:「四五不要六,來六是肉頭。」

  什麼叫「肉頭」?那是開封人罵人的話,意思與王八差不多,也叫二百五。

  這話尤道士聽不懂,但尤道士確定那是在賭牌九應是錯不了。

  再看左右兩廂房,全都是押單雙或擲骰子的。

  尤道士光看擲骰子的右邊廂,看的他直搖頭,一下注最大的不過一兩銀子的,就沒看有誰下個五兩重的銀錠。

  他轉而左廂看押單雙的二十多個漢子,掀寶一吹也不會超過十兩銀子。

  於是,尤道士走向正廳上去了。

  還不錯,正廳上一共三大桌,三大桌全都圍滿了人,數一數少說也有五十位。

  這中間就有押銀票的,這些人穿的乃是絲綢衫,一看就知道是有錢的爺們。

  尤道士擠進正中央的那張大桌前,他只一看,呵,推莊的是個白淨淨的四十上下的漢子,這人一身真俐落,小領衫,寬袖管,十指尖尖也好看,像是女人手一雙,他兩邊各站了兩個夥計,那也算是助手,一個管吃銀,另一個管打雜收牌帶算帳。

  尤道士再看三方押銀子的人,有手上就是一把銀票,至於有多大數目就不清楚了。

  尤道士呵呵笑了。

  他一邊笑,一邊自懷中摸出一張十兩銀票押在天門上,那也只是一張銀票,任何人都看得清楚。

  只見莊家一邊清脆的叫:「離手,猴出!」

  這是叫押銀子的人別再動桌上的銀子了,莊家要擲手上骰子了。

  清脆的骰子聲,就見兩粒骰子現出個五,這是莊家取第一把牌子。

  果然在家伸手取去兩張牌,他把牌一把拿在掌心上。

  於是另外三門亮牌子,這一亮不大緊,四家牌全是八個點,莊家的八點是梅花配人八,另三門全是文八點,於是莊家來個統哈。

  尤道士押銀票,一邊輸了三次,他仍然淡淡的沖著莊家微微笑。

  「可以倒牌嗎?」尤道士輕聲的問莊家。

  那推莊的只一看是個土商販,立刻點頭,道:「朋友,應該的,你可以倒牌。」

  什麼叫「倒牌?」

  那是牌桌上的名堂,只在連輸的人,就可以把莊家洗出來的牌再倒個頭,把第一副牌移向中央或後面。

  尤道士的銀票押上去了,他的銀票折疊著,看上去他仍是十兩一張的銀票,莊家看的只冷笑。

  「離手,猴出!」

  尤道士的右掌拍左掌,大叫道:「天靈靈地靈靈,好點子走出來。」

  他口中是這麼叫,可是誰會知道他來了個障眼法,那猴子隨了他的願,是個七對門。

  尤道士就是站在天門押,此刻這一門只有他一人押,因為他這門連輸。

  尤道士吃吃笑了,他這一把是贏定了,因為推小牌九,猴子是至尊,莊家非瞎不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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