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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


  兩個馬師都是壯漢,他們驚訝目睹的竟是一個小孩子,其一輕聲道:「小兄弟,你是如何在這裡?」

  鄭一虎道:「誤入山區,找不到去路,希望二位指點。」

  另一個啊聲道:「小兄弟,那真是危險,好在你遇到我們也是漢人,否則你還能問到路!」

  鄭一虎道:「二位是漢人牧場中的人嘛?」

  先前那個搖頭道:「我們不是馬師!」

  鄭一虎奇道:「那二位為何在此捉野馬?」

  第二個哈哈笑道:「我們在找糧食。」

  鄭一虎明白道:「二位也是江湖人,找不到店?」

  第一個更樂了,又搖頭道:「有人煙的地方我們不去。」

  鄭一虎不解,問道:「二位大叔貴姓,我真給攪糊塗了。」

  第二個大笑道:「他叫一流,我叫二流,小兄弟,猜不著就別猜了,你走你的路,由此出山,再走三天才有人家。」

  鄭一虎感到他們名字很怪,忽有所略,噫聲道:「二位大叔是流犯!」

  第一個突然拔出身上長刀冷笑道:「叫你莫猜你偏要猜,猜出來你就沒命了?」

  鄭一虎急急搖手道:「大叔,不要誤會,我雖猜出你們是逃犯,但我非常同情你們,因為我的父親也是流犯啊!」

  那大漢聞言,看他顏正詞誠,收下長刀道:「你可是到邊疆來找尋生父的?」

  鄭一虎戚然道:「是的,我的老家是瀟湘,後來遷居江西,父親在十四年前被充軍,我現在是孤兒。」

  兩個大漢同聲歎道:「那太可憐了,你知道父親發配何處嘛?」

  鄭一虎搖頭道:「我不知道,但我決心尋遍任何充軍之地。」

  一流點頭道:「有孝心,也是你父親有福氣,他竟有個這樣的好兒子,孩子!你去罷,想必你不會說出見過我們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二位大叔,你們為什麼要逃,逃出來也回不得故鄉啊,甚至連有城市的地方也不敢去。」

  二流歎道:「孩子,你不知道被充軍的人那種痛苦,那不是人所能受的啊!」

  鄭一虎道:「二位大叔是受了苦才冒險逃出來?」

  一流道:「我們年富力強,倒是吃得了苦,我只是看不慣那些作威作福的管軍才一氣之下逃了出來!」

  鄭一虎道:「小子不明充軍之苦,二位大叔能告訴我嘛?」

  二流看看谷中,向一流道:「算了。恐怕捉不到,乾脆帶孩子回去罷,這一帶猛獸出沒無常,孩子太危險。」

  一流點頭道:「飲食可維持幾天,吃完再說罷。」

  他向鄭一虎道:「你姓什麼?快跟我們出去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我叫鄭一虎,大叔,你帶我去哪裡?」

  一流道:「我們所住的洞裡,讓你吃一頓,明天再送你一程!」

  鄭一虎雖不需吃不需送,但也很感激,於是跟著他們走在路上,他又問道:「二位大叔是哪裡人?」

  一流笑道:「我們是老鄉!」

  鄭一虎道:「家鄉還有親人嗎?」

  二流道:「我們充軍還不到五年,故鄉當然無變化,上有父母,下有兄弟!」

  鄭一虎:「二位大叔還沒訴完充軍之苦哩。」

  一流:「在未到配地不要說,那只是腳上帶鏈,頭上帶鎖,跋涉萬里之苦而已,但到了配地時,入門一百殺威杈,打不死再說下文,打死了山中去喂狼。」

  鄭一虎大驚道:「豈有此理!」

  二流道:「有理了不到充軍地了,打不死,一天兩頓玉米飯,老醃菜,吃過還要作勞工,由天亮到天黑,停一下想休息,頭上就得接軍棍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這不是存心磨死人麼!」

  一流道:「死人不如死只狗,配地之處有座餓狼穀,現在白骨如山,打死,病死,還有互相殘殺的,統統朝那穀個拖,孩子,你的父親是幹什麼的?」

  鄭一虎道:「是軍官!」

  一流道:「那就好一點,練武的人,能挨打,能挨餓,少生病,八成還有希望活著,他叫什麼?」

  鄭一虎道:「家父鄭光祖,現年有四十三了。」

  二流道:「配地人多,我們沒見過,在不在我們那兒,很難遇料!」

  鄭一虎道:「二位大叔是幾等罪?」

  一流道:「到了極邊的,都是終身罪,我們也是軍人,因打死人才發配的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在配地有建功的機會沒有?」

  二流道:「有,那是有死無生的任務,比方說,敵軍守住某個要道,官軍攻不開,死人太多了,這才行文到配地來挑選死囚去送死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攻開了就赦免?」

  二流道:「對了,死不了放你回故鄉,也有留在軍中繼續作戰的。」

  鄭一虎精神一振,問道:「二位大叔叔如果自動回去,將會得到什麼處罰?」

  一流大笑道:「加一倍,兩百軍棍!」

  鄭一虎道:「除了打再無別法了?」

  二流道,「有,那是白花花的銀子五百兩,可以公開買不打。」

  鄭一虎跳起笑道:「有辦法了!」

  二流驚問道:「什麼辦法?」

  鄭一虎道:「二位大叔,野馬到了城市或牧場,一匹能賣多少錢?」

  一流道:「好的能賣十兩,二十兩,一百兩都不一定,不好的也能買二兩到五兩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可惜我不認得好壞,但還是希望多捉一點也好湊一千兩。」

  二流驚問道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鄭一虎道:「我希望二位大叔不要作見不得人的人,希望二位回配地,等機會立功回故鄉。」

  一流大笑道:「你想捉野馬賣錢!」

  鄭一虎點頭道:「那毫無問題,剛才所見的一群,我有把握全捉到,問題是帶不走。」

  兩流大驚道:「你如何能捉?」

  鄭一虎道:「到時二位大叔就知道了。」

  一流大喜道:「你能捉,我們兩人能識,那群馬中有一匹頭兒,也就是那群馬的主兒,只要能捉到它,千兩銀子只有多,那是匹千里良駒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既然只有一匹就可以解決,那我們回頭走。」

  二流急問道:「慢點,先談談立功的問題,不要失去一匹千里馬只能再當配軍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立功的機會多不多?」

  一流道:「機會是多,只問有沒有能力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那二位放心,打仗殺敵我包了!」

  兩流半信半疑,馬上回頭走,不到一個時辰,他們又到了那座谷口。

  一流道:「不能露身,否則野馬群必會群起奔逃。」

  鄭一虎道:「不怕奔逃,就怕認不出那匹千里馬。」

  二流道:「那匹馬好認極了,它頭頂上有一團紅毛,全身潔白如雪,尾巴則是漆黑,比一般馬長!」

  鄭一虎道:「早知道是這樣,那又何必二位大叔回頭走,好,二位在此勿動,我單獨進穀。」

  一流道:「千里駒性烈,力量奇猛,未馴之前,千萬當心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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