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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五


  雷歡沉吟道:「目前尚未初更,到時我必助大師一臂!」老僧看出這少年人似有非常之能,立即念聲佛號道:「阿彌陀佛,能得少施主鼎力相助,那是我佛慈悲!」雷歡問道:「還有三位師父現在何處?」老僧道:「現在寺外隱藏,如有所見,定會發聲告警,小刹數日來未曾作齋,愧無一點招待,敬請少施主見諒。」

  雷歡搖頭道:「大師別客氣,現在尚早,請大師領我到寺外巡行一周如何?」

  老僧起身道:「少施主請,老僧正有幾點疑問請少施主指點。」雷歡知道這老和尚江湖經驗甚豐,始終末見他問及自己姓名,暗忖道:「這樣免得我撒謊更好。」者僧隨他走到山門前停住道:「本山屬可哥希裡山脈,為昆侖山脈支系,這座古刹迄今已有八百餘年,因地僻邊荒,很少有人經此,非久曆江湖之士,甚少有人知道這座古刹。」雷歡看一會舉步走向一處懸崖,問道:「大師有何疑問難解,說出聽聽如何?」

  老僧道:「第一晚老衲聞到數聲淒慘無比的怪聲起自這懸崖之上,當時老袖正在念子時功課,還認為是異獸出現,但卻末予查看。」雷歡道:「此山已往有無異征?」老僧道:「有是有,並不為害,惟在五年前被老衲破戒斬了一條美人蚊,不幸還陪上兩名四代弟子。」雷歡縱上懸崖一看,只見背面是座沉穀,谷中奇石如林,險峻異常,老僧見他注視穀底,即上前道:「此穀為本山四險之一,但卻無名,自老衲接掌本刹後,取名蛟窟,因那條美人蛟就是出沒此穀之內。」

  雷歡停止探望,問道:「大師第二個疑問是什麼?」老僧道:「那就是第二晚,恰好又是老衲作功課之時,忽然覺得滿目光華晃動,尤如身處粉紅霧中!老衲當時還認為定力不夠以至出現幻境,但為時不多,頓時即消。」雷歡詫異道:「事前有無異聲?」

  老僧似被提醒那晚所覺而恍惚道:「似亦聽到那淒慘無比的異聲!」雷歡鄭重地道:「異聲與紅光必屬一件事,吾輩武林人雖不信鬼神之說,但天地間確有不可思議之事,大師,今晚必須謹慎戒備,不出現則已,如果再有出現,恐怕非武功可以克制哩!」老僧連忙念佛道:「祈我佛慈悲,希望今晚再出現才好。」雷歡經老僧陪著查看一遍後,於是回到方丈室坐候,到二更之際,老僧道:「少施主,現在到秘室中去吧,老衲還得招回三個弟子。」雷歡道:「大師請快去,時間無多了。」

  老僧身還未出,突見門外沖進一條人影大叫道:「方丈,不好,三師兄和四師兄不見了!」老僧聞言連聲念佛道:「靜煩,你沒聽到什麼聲音?」進來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僧,只見他緊張道:「弟子只看到紅光,但未聞到那怪聲!」雷歡接口道:「妖物已出現了,大師快提功防備!」老僧立叫弟子道:「靜煩快取過為師禪杖來!」

  雷歡道:「大師請與令徒在殿內防守,我要上殿頂觀察。」老僧正當點頭之際,突見方丈室外紅光一閃,不禁大聲道:「少施主,那怪物到了!」雷歡閃身堵住門口,突聽殿內怪聲大作,聞之淒厲刺耳,尤如怨鬼悲嗚。他感到毛髮悚然,不禁大喝沖出!老僧等不及徒弟到達,緊緊跟隨在後,同時沖進後殿!

  後殿上紅霧籠罩,只映得雷歡全身發亮,一股腥臭氣,竟如潮水般往他鼻內鑽來,情知不妙,立將內功猛布體外,大聲道:「大師快請靠近我身邊。」老僧忽見紅霧被他逼出周身四尺之外,不禁大感驚奇,因其本身亦發出內功而無效,更覺這少年人是宇內奇士,於是靠近道:「少施主,看到什麼沒有?」

  雷歡傳音道:「大師留心,紅霧內有個赤身女子在四周閃動不停,可能就是此物作怪!」老僧環視有頃,但卻毫無所見,不由暗忖道:「這少年不唯內功精深莫測,而且有一雙神目!」當即傳音道:「老衲一無所見,請問少施主,她是肉身或是幻影?」雷歡道:「年齡約二十左右,生得嬌媚無比,惟目神邪淫外露,全身不亞羊脂美玉,齊臍上系著一支紅肚兜(抹胸)而已,上遮半乳,下遮私處,除此再無一絲蔽體,看來確是肉體,這到底是何妖邪?」

  老僧聞言大駭,竟是渾身發抖,傳音道:「那是吮精陰魔,又名血霧陰魔,老衲本有此疑,但卻不敢宣之於口,現經少施主證實,宇宙竟確有其事!」雷歡道:「她顯然向我們進攻之勢,但卻沖到我內勁邊緣又閃開了!」老僧道:「施主切勿亂動,她既不敢接近,顯已懼怕施主無上神功,此妖只在子時出現,似還未成氣候,一旦能在白日出現時,那就與活人沒有兩樣了,其為害之烈,那真是武林大劫到臨了!」雷歡道:「她為什麼只害武林人物?」

  老僧道:「問題是練武者元凝精固,吮一高手之精血,勝過常人數千名,並非只害武林人物,此物起因是少女僵死,非經數百年不能到達目前這個現象。」雷歡詫異道:「難道無法消滅?」老僧道:「在未成活人之前,只要找到她藏身之地,於午時掘出焚毀即可,以眼前來說,她已憑血霧護身,幻變無常,再高的功力也無用武之地!」雷歡耳聽厲聲漸減,血霧更淡,而那赤身女影消失不見!立將所覺告訴老僧。老僧道:「子時將盡,她要退走了!」未幾,血霧消失,怪聲告停,殿中立呈本來面目,雷歡籲口氣道:「大師,請去看看令徒是否遇害?」

  老僧急急走入側門,忽見門內倒下一具屍體,不禁大聲念佛道:「阿彌陀佛,施主快來,靜煩又遇害了!」雷歡走近一看,只見那胖僧面如白紙,雙目緊閉,似已僵硬甚久了,連其身上的肌肉也消去一半,不禁歎聲道:「此物不除,必將為害更廣!」老僧顯已修為甚深,面雖戚然,但卻隱忍不悲,只見他抱起屍體朝廟後而去。雷歡知他是去安置死者,於是走去方丈室等候,豈知一直等到天亮才見老僧轉回!只見他進室搖頭道:「本山已被老衲尋遍了,血霧陰魔的藏處不知在什麼地方。」

  雷歡聞言忖道:「原來他去找尋怪物剛來了!」立即接口道:「大師知道此物一夜能走多少路?」老僧道:「最低限度,自子時起至子未大約可行五百里!」雷歡道:「她在殿內也呆了半個時辰,憑此推算,她的藏處絕對不出兩百里,現請大師再查失蹤兩位師父的下落,如果遭害,這只要加上一刻功夫。」老僧歎道:「靜塵和靜空的屍體已被老衲收入刹後靈塔之內了!」

  雷歡沉吟一會道:「大師,我們循懸崖方向查一查,怪物一定是從那方來的,或許在兩百里內有所發現!」老僧聞言忖道:「這少施主心細如發,此言大有道理。」隨即合十道:「施主請,老僧沒有什麼收拾的。」雷歡恐怕外人不知,出了山門,在牆上順手刻下「此乃險地,近有血霧陰魔出現,來人速離等語。老僧知他是個正派俠士,念聲佛號道:「阿彌陀佛,少施主功德無量。」雷歡領先登上懸崖,見欲查去路是屬正西,於是指手道:「大師,這都是危崖絕壁嗎?」

  老僧道:「七十裡外有座千年廢刹,過此都是奇峰森林綿延約三百里長。」雷歡長身縱起,沿途細察,心想:「要想找到怪物藏處真不容易!」二人尋至那座廢刹時,日已將近中午,嚴霜全消,但霧氣仍重。廢刹占地甚廣,殿宇皆無,僅存頹垣遺跡,唯四周古木參天,依稀仍有幽雅莊嚴氣派。

  老僧指著一座飛崖道:「那正面有個白骨洞,施主要不要去看看?」雷歡道:「大師去查查看,西邊森林內似是有點動靜異常,我到那兒去查。」他說完急縱入林,循聲追去竟聽出那是一個功力甚高的武林人物在內飛奔不停,暗忖道:「這是什麼人?居然在這大清早就到了此地?」追出將近四十裡,那人的背影已然在望,一見不禁大異道:「那竟是赫連孤潔!」赫連孤潔似亦聽出有人追來,只見她忽然轉身,但一眼看見雷歡時,不知因何面色大變,刹時兩淚雙流,顯出傷心至極之情。雷歡一見大驚,立即奔近道:「你怎麼了?」赫連孤潔見他現出關心之意,無由更起悲聲!雷歡深知有非常事故發生,面對面問道:「到底是什麼事,為何不說?」

  一頓又問道:「你為什麼走到這窮荒之地?」赫連孤潔似在忍住悲聲,良久歎聲道:「我已找你三天了!今晨是亂闖到此。」雷歡急問道:「找我作什麼?」赫連孤潔道:「為了證實我的錯誤!」雷歡大驚道:「錯誤,你上了那冒充之人的當?」赫連孤潔放聲哭道:「我為了想消除你和爹爹的仇恨,因為一時不察,竟遭假冒之人欺侮,後來才知一切都是爹的安排,他要破壞你的名譽竟不惜犧牲親生女兒!」雷歡立覺眼睛一花,心頭頓如刀絞,頓足歎道:「我之所以三番四次沒有下手殺害你父之故,那完全是為了你的原因,我雖不能與你偕老,唉,但我確是愛你,想不到你爹爹竟是這樣一個毫無人性之人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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