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秋夢痕 > 海角瓊樓 | 上頁 下頁
七八


  那陰魂般的聲音尖叱道:「你就是廣文華?巨松上掛著九條屍體,其中即有本教弟子三人,遭的是襲鋼指法,除你血刃幫主之外,還有何人會使?」又指封百代喝道:「黃草坪所殺弟子五人,無一不是冥王指力,還想假借白衣大使之名散播謠言,要想瞞過本教耳目不成!」

  封百代哈哈笑遁:「你們還認為死得不夠嗎?今晚再送來一批補足其數。」那人陡發一聲長嘯,白衣閃動,首先沖進。四周同聲應和,鋒刃映月,全部出手,同時發出幽魂般的叫聲。

  赤骨教這次來了八個白衣級高手,十個青衣級和十個黑衣級弟子,顯出誓非復仇不可之勢。

  廣文華和封百代似也知道對方底細,同時揮劍衝殺。掌腿齊施,顯有不敢輕視之情。一場大鬥展開後,立即進行得如火如荼,這次赤骨教似是按著某種陣法圍攻,每逢有人遇險,兩側必有接應,因此竟無一人失手喪命。相反,廣文華和封百代卻被困得一籌莫展,寸功全無,甚至無隙可乘。

  算他二人功力奇深,一直衝擊兩個多時辰,尚未有疲倦之勢。然而,如今看出久纏只有對己無益,於是廣文華傳音封百代道:「封兄,咱們只有突圍之望了。」封百代想一人趁機開溜,但看出赤骨教人配合嚴密,如不兩人合手,單獨行動根本沒有希望,接道:「廣兄如有意合作,咱們背靠背,區區開路。」

  廣文華劍花一挽,掃開五件兵器,大叫道:「動手!」封百代見他已到背後,立即猛叱一聲,左掌右劍,全力猛衝擊進。赤骨教人似是由那答話的白衣弟子為首,一覺出二人有突圍之意,立即揮劍增援,陰笑道:「今夜你們還想逃走嗎?」

  封百代衝開一排刀劍又是一排補上,不時還遭到細如花針的暗器偷襲,不禁怒發如雷。廣文華也不好受,他被四位白衣級強敵迫住,每招出手,最少也要八個招式才能擋開對方的聯手快攻,不時還得慎防兩側的偷襲。

  支持到此,時近破曉,他忽然想得一策,立即傳音封百代道:「封兄注意,咱們來個以進為退,由反面突圍如何?」封百代聞言大喜,劍勢加緊,答道:「此計甚妙,你準備破敵!」廣文華聽出劍風陡強,突然大喝一聲,連人帶劍滾進四個白衣級高手之間,霎時將其四人隔開。

  封百代覺出他一舉成功,生怕他單獨開溜,一招橫掃千軍,頭朝上仰,逆水行舟緊從廣文華頭頂超過。赤骨教人一見二人脫身,發聲齊喊,仍待圍上,但為時已晚,廣、封二人已到三丈之外,二人恐怕替赫連孤潔引去麻煩,不敢進鎮,雙雙落荒而逃,瞬息失去蹤影。赤骨教人哪能甘心,仍舊死命窮追。

  頃刻去個乾淨。

  這時,十丈處一株古樹之頂縱下一條黑影,只聽他縱聲哈哈大笑,喃喃自道:「爭寵不成,遺禍未遂,反而惹上大批骷髏圍困,真個妙極了!」他邊言邊行,面朝西去,看來竟是個醉酒熏熏的糟老頭子。

  行還不到十丈,從側面突又冒出一條黑影,竟發出朗聲大笑道:「老人家,對月飲酒,高居觀戰,非雅士何能若此,能否賜我一口佳釀?」醉老頭聞聲似覺一震,側首一看,發現是個少年,不禁目射奇光,突然縱聲大笑連連道:「小哥莫非即為白衣大俠?」

  少年確是雷歡,聞言一呆,行近長揖道:「前輩因何認得晚生?」醉老頭得意大笑道:「舉目武林,誰能瞞過我老人家耳目,非你而何!」說著揮手擲出一件奇物,緊接道:「半葫蘆茅臺夠飲嗎?」

  雷歡突覺勁風強襲而到,探手接住,只覺其重如山,忖道:「他在試我功力啦。」心中在想,口頭朗聲道:「晚生量淺,何蒙惠賜,足夠一醉。」

  醉老頭目睹其舉步未頓,臂亦未震,暗歎道:「能接老夫七成內勁如此,非有冠絕武林之功哪能如此,確實名不虛傳。」他迎上大笑道:「小哥誠為人中之龍。」雷歡一飲而盡,雙手遞過葫蘆道:「長者誇獎了,尚請賜教。」醉老頭仰天笑道:「當年五龍公子,今日五龍老人,哥兒看老朽夠不夠老?」

  雷歡再揖道:「原來就是當年橫掃七海的前輩高人,晚輩失敬了,日前會著一個姥姥,前輩猜是何人?」「哈哈,老夫妻複出江湖,真正是老當益壯啦!」醉老頭大聲笑道:「只怕還有一位貴婦吧?」

  雷歡微笑道:「前輩不說,晚生不敢提及,請問那貴婦是誰?」醉老頭忽然似有所悟,含糊答道:「那是老朽主母,小哥將來定必清楚,恕老朽暫瞞一時。」雷歡料知其中有因,拱手道:「晚生多蒙惠賜,這就告辭了。」

  醉老頭搶先走道:「小哥定必西行,咱們作個伴兒如何?」雷歡大笑道:「那就再好沒有了。」老少二人于天明之際行到一條江邊,雷歡忽然發現廣文華竟已脫出赤骨教人的追蹤,但卻未見封百代同行,眼見其自對岸林角隱沒。醉老頭朝他微微笑道:「哥兒,這青年就是血刃幫的幫主嗎?」

  雷歡點頭道:「老人家有何指教?」醉老頭哈哈笑道:「可惜他一塊上好材料,竟為了一個女娃子打得一塌糊塗,真正沒出息。」雷歡笑道:「這是赫連洪的一條美人妙計啊!」醉老頭搖晃一下腦袋道:「這事老朽知道。」一頓又道:「只怕父女不同心呢!」

  雷歡不願再提赫連洪父女之事,岔言道:「廣文華隱去了,咱們盯梢一陣如何?」醉老頭道:「他可能發現那赫連姑娘已不在鎮上客店了。」雷歡點頭道:「那女的在他二人拼鬥時獨自走了,這一下夠他兩人尋找的。」

  醉老頭哈哈笑道:「赫連洪只怕妙計成空呢。」二個橫渡江水,緊緊盯住廣文華身後。及至中午,忽見前途奔出一個少女,恰好與廣文華遇個照面。雷歡一見,悄聲道:「那是武林王齊秦威的次女。」

  醉老頭歎聲道:「這年頭世風日下,年輕的女娃子越來越不像話,將貞操視如兒戲,嗨!那廣小子似不存好心眼啦!」雷歡微笑道:「此女已有主顧,可能還在後面未到,馬上就有戲看!」醉老頭似是知道不少武林事故,聞言點頭道:「你說的可是雄獅派的佟小子?」

  雷歡道:「正是!他卻決非廣文華的對手。」他看到齊雲彩對廣文華有說有笑,甚至靠得緊緊的,又道:「齊秦威怎麼都生出些水性楊花的女兒?」醉老頭輕聲笑道:「這就叫報應啊。假使壞人生的是好子女,那世上誰還肯做君子!」

  走了將近五裡地,忽聽道旁林內發出一聲厲喝道:「雲彩,給我走開點!」醉老頭看看雷歡道:「好戲登臺啦,來的是位公公啊!」雷歡眼看林內沖出一個猛如凶煞的老者,幾乎笑出聲來道:「妙極了,雄獅派掌門人佟昱替兒子吃醋啦!」

  廣文華似正談得開懷之際,聞聲回頭,看清來人後縱聲笑道:「原來是佟掌門,閣下剛才喚誰?」齊雲彩似已得到廣文華什麼承諾,聞喝並未離開,相反的還靠得更近。

  佟昱一見,七竅冒煙,陰陰冷笑道:「廣幫主竟敢調戲老夫兒媳?」廣文華這才立定問道:「佟掌門幾時娶媳來看,廣某卻未接到喜貼,齊姑娘剛才說,還是小姑獨處呢?」佟昱沖至五丈之處一停,陰陰笑道:「老夫家裡有何喜慶,紅貼上絕難有你的姓名。」

  醉老頭這時和雷歡已閃到路旁樹後,距離只有一箭之地,悄聲道:「咱們接近過去。」二人走還不到三丈,突聽廣文華大聲道:「從今天起,齊姑娘已是我廣文華的義妹,誰敢干涉她的行動,誰就拿命來抵擋。佟掌門如不服氣,盡可放手施為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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