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秋夢痕 > 海角瓊樓 | 上頁 下頁
七六


  太叔夜邊定邊聽,忽而笑道:「剛才的無數人聲,此刻不知都到到哪兒去了?」他說著突又叫道:「那是誰?」他指著前面數外的樹上問道。二人聞言注目,只見一株獨立的巨松頂上似結了幾顆大大的果實一般,隨風飄蕩不停,但卻看不出形狀。

  海天察道:「你的目力能夠縮短距離,我們怎能看出?能分出那是松樹算不錯了。」

  太叔夜尷尬地笑道:「那巨松生在一座小石山上,頂端掛著八九條屍體!不知是誰?遭何人毒手?」海天察聞言急道:「快去看看。」司馬闖搶先沖出,飛奔而去,太叔夜為防海天察安全,緊緊跟在他老人家身後,一直徑朝那巨松趕去。司馬闖一口氣趕到樹下,仰望一瞬,似仍難看出屍體面目,忖道:「這樹起碼也有二十丈高,真是樹中之王啦!」

  略加觀察,撥身縱起,直沖頂端,穩住後運目一掃,鬆口道:「好在不是自己人。」樹下傳到海天察的聲音問道:「是什人?」司馬闖翻身躍下道:「這事非常古怪,赤骨教,齊家堡,雄獅派等各死三人,都遭神奇指法點穴而亡。但卻不知是誰殺的?」

  太叔夜道:「殺人的可能尚在附近。」海天察疑問道:「他還藏著幹什麼?」太叔夜道:「不是藏,而是剛剛離去,但卻不敢肯定是他,義父和司馬兄快跟我追!」二人知道他是聽到什麼,不再開口,緊緊跟著奔走。

  太叔夜直撲石山西面,穿過兩處灌木叢林,舉目一看,只見前面現出三個背影,悄悄輕聲道:「那就是我聽到的了,他們要找市鎮。」海天察道:「聽他說什麼?」太叔夜道:「聽聲音不熟,只說要落店吃東西。」

  雙方相距兩箭之地,前面有座不矮的土山,海天察道:「殺的人對我們有利無害,我們只認清即可,不必與對方結怨。」太叔夜道:「殺人掛到樹上,其心已夠狠毒,但這舉動似有示威之勢,或許還藏有陰謀。」

  司馬闖問道:「怎見得有陰謀呢?」太叔夜道:「假若專在示威,當場必須留下殺人者字型大小,顯示他不懼任何一方報仇,但那巨松下根本沒有半點形跡可查。」海天察點頭道:「有道理!」

  轉過土山,確見有座村鎮。太叔夜道:「我們由土山樹林那邊進鎮,這三個的衣著、形態逃不過我的眼睛。」司馬闖領先快步繞出,急急道:「他們進鎮了,我先去看清其落腳之地再說。」太叔夜警告道:「當心點!」

  海天察看看方向道:「那三人無疑也是去布喀池的,方向一點不錯,最前面好像是個少年?」太叔夜點頭道:「也就是他功力最高。」二人眼見司馬闖從村鎮中間一條巷內行進,隨即亦朝那兒行去,村鎮不長,估計約千餘店面。

  二人剛到巷口,忽見司馬闖現身迎接道:「他們落店了,一個都不認識,為首的只有二十來歲,另兩人將近中年,說的突厥語言,不知是什麼來路?」海天察道:「可能是新疆維吾爾族人。」

  太叔夜道:「鎮上還有什麼礙眼人物沒有?」司馬闖點頭道:「武林人物多的是,但卻沒有發現面熟的,他們似都在這裡打尖(吃午餐)。我們怎麼辦?也到那店裡去?」海天察望望太叔夜,似在徵求他的意見。

  太叔夜朝著他道:「義父,欲知對方底細,那只有同一客店了。」海天察道:「那就請司馬賢侄帶路罷。」司馬闖應聲轉身,穿過僻巷,一直領著向北街,走過十幾戶店面,伸手一指道:「他們就在前面那惠來客錢,裡面似還有不少先到的武林人物。」

  三人一進店門,太叔夜首先發現那三個人坐在店內右角桌旁,似還剛下箸,只見那青年生得俊美過人,專道:「此人與廣文華有點相同之處,連年紀似都不分上下。」

  司馬闖領二人找到一處座位,距對方僅只兩桌之隔。叫來酒保,交代之後,傳音太叔夜道:「雷賢弟,那人莫非就是什麼封百代吧?」他一言提醒大叔夜,只見他眉梢一展,似豁然於懷,答道:「很可能!」

  海天察在夥計送上酒菜時,藉故環視店內一眼,傳音道:「你們留心,店內有個異人。」太叔夜似已早有所察,答道:「你老說是西角上,那個中年婦人?」海天察示意道:「上首那個美婦人滿面慈祥,年齡恐還不超過五十歲,她在不斷注意你。」

  太叔夜微微一笑,暗忖道:「他老人家確有超凡的目光。」回答道:「從她儀態上看似是一個貴婦,但在內功上卻又是個超凡的高手。」海天察點頭微笑,暗暗高興,忖道:「那婦人內功又練到毫不外露的地步,居然也被他看得這樣清楚,我老頭子何幸得此義兒。」司馬闖一股勁篩酒勸菜,他心想:「吃飽了不怕出事情,否則餓著肚子幹可不合算。」

  太叔夜忽然雙眉一跳,傳音海天察道:「確是陰謀!」海天察知他聽到對方的耳語,問道:「什麼陰謀?」太叔夜道:「那九人確是他們殺的,準備散佈謠言,故將下手者指明是我幹的。」

  海天察鄭重地道:「那定是赫連洪的計策。」太叔夜道:「事情無所謂,但他們的居心太卑鄙了。」他這句話卻不是傳音,霎時引得整個食客朝這面驚望。海天察道:「店內不便,讓他們出鎮時再講。」

  突聽到一個老太婆的聲音呵呵笑道:「世事真難預料,每每好人無後,而壞人香姻長存,天涯客一旦去世,豈知他的對手之後又出臺啦!」海天察聞聲注目,看出是貴婦身邊的老太婆在自言自語,立即對太叔夜傳音道:「她們確實來頭不小,此言是對那青年而發。」

  太叔夜點頭道:「這就證實對方確為封百代,你老留心,他似忍不住了。」又聽那老太婆呵呵笑道:「龍生龍子,鳳生鳳兒,只有沒出息的妖孽,專產沒出息的後代。暗箭傷人豈是英雄本色。」

  突見那青年跳起叱道:「老太婆,你在胡說些什麼,鬧得少爺不能安靜。」那老太婆雙眉一跳,沉聲問道:「乳臭小子,你的臭嘴給我老婆子閉上!」那青年推杯起身道:「老而不死的乞婆,看少爺來要你殘命!」

  他罵著舉步走出,真有動手之勢。太叔夜目睹那貴婦仍在低著頭吃菜,心想:「到底是什麼人物?」眼看青年快要接近自己桌前,身不由主,順勢起立道:「閣下夠英雄,不失為敬老尊長之士?」

  青年一見突停,大聲叱道:「你是什麼東西?」太叔夜冷冷哼聲道:「毫無教養的下流東西,你出口只知傷人嗎?」青年突伸兩指點出,嘿嘿笑道:「你給我躺下!」

  太叔夜右掌一翻,同樣伸出兩指一扣一彈,哈哈笑道:「原來是襲鋼指,無怪那巨松上掛著九條屍體!」青年猛覺指勁遭對方一彈而散,不禁大驚失色,退回一步冷笑道:「你是什麼人?」

  太叔夜這時已放棄一切偽裝,深知裝也無用,沉聲接道:「在下姓雷名歡,少與閣下會面吧?」自此以後,江湖上即失去太叔夜其人。」此言一出,全店刹時驚動,耳聞一聲道:「白衣大俠……」

  青年面色頓變,似已全神戒備,冷笑道:「久仰兄台神秘之名,在下正想找尋兄台印證幾手武學!」雷歡縱聲笑道:「目的是欲爭赫連洪的東床之選?」青年聞言一怔,繼而嘿嘿笑道:「兄台莫非有所嫉妒嗎?」

  雷歡大笑道:「只可惜你保不住赫連洪那條老命,枉中他人之計,只怕連你自己也得陪上一條性命。古人說得好,色不迷人,人自迷。閣下既已走入歧途,想必相勸無益,咱們到鎮外分分高低罷。」

  青年冷笑道:「我封百代了結那老婆子後,定赴兄台之約!」雷歡沉聲喝道:「就算在本人身上。」青年陰陰地哼了一聲,立即朝身後一看,橫眼朝雷歡道:「前面道上見!」他音落人起,投身沖出店外,其隨從二人亦緊接跟去。

  海天察招手道:「歡兒,吃完再走。」雷歡立朝那面老婆婆拱手道:「晚輩未曾徵求姥姥同彥,冒失之處,只請見諒!」那老太婆呵呵笑道:「白衣大俠,我老婆婆今天眼福不淺,等會還要去看看你的功夫哩,別客氣,多謝你攬過麻煩喲!」

  雷歡再揖坐下道:「姥姥好說,此人功力奇深,只怕晚輩接不下呢!」那貴婦始終不開口,有時只微笑而已,又是老太婆接口笑道:「白衣大俠太謙虛啦,你那彈指分明已到超凡之境,較當年天涯客尤勝一籌,我老婆子有眼不盲呀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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