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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


  獨自呆立良久,出了一會神,這才朝左面山旁行去,走遠不到十餘丈,忽聽山上有人叫道:「珊珊,你怎麼一個人單獨在這兒啊?」海珊珊聞聲大喜,如飛往山上沖出,邊走邊叫道:「病王孫,你怎麼盯人盯得不見了?」山上現出一個青年,無疑就是太叔夜,聞言朗笑道:「你可叫我找苦啦,還來責問我呢,快點,大家都在山腳下休息著等你。」

  【第五章 身世謎樣中】

  海珊珊隨著太叔夜走著說著,來到山下,舉目一看,只見大家都在吃東西,坐騎一匹不少,都拴在大樹上,立即搶出打招呼。眾人一見,齊聲招呼相應。尹玉姬埋怨道:「珊妹,你是怎麼搞的,一去就不回來啦?」海珊珊扯了個謊道:「我是暗盯著幾個老頭子耽誤了,起先還認為仇人呢,後來發現,竟連一個都不認得,害得我窮追了七八裡路呢。」齊白玉接道:「阿夜說追你,而你卻又說追別人,結果什麼事情也沒追出來。」

  自她的口氣聽出,顯然太叔夜也是剛才歸隊的。尹普起身道:「我們可以走了,天色不早啦。」齊霞飛遞給海珊珊一隻雞腿道:「珊妹,你就邊吃邊走罷,今天還要趕五十裡路。」海珊珊搖手道:「我不餓。」說完隨著眾人解韁牽馬,走出山地後,紛紛踏蹬策馬,直朝正西飛馳。

  將近馳出三十裡時,突見對面駛來一輛紅色華貴的大馬車,道路不寬,雙方無法讓路,瞬息間已接近。馬車上坐著一個高大而粗魯的猛漢,他一看情形不對,陡然大喝一聲道:「小子們,滾開去,別擋老子的去路!」這些個公子小姐們,一個個都是驕傲自大,目中無人之輩,聞喝那還管得許多,一齊比喝起來。

  在前的是齊世勳和齊世功,二人並騎沖上,大罵道:「瞎了眼的東西,你把公子們看作什麼人?」馬車夫一見形勢更緊,突然拉拉韁繩,跳起罵道:「兔孫子,你們有幾個腦袋,敢擋劍祖爺小姐的香車!」

  眾人一聽,口中發出數聲嘿嘿冷笑,正當不可開交之際,忽見車門開處,輕靈的鑽出三個少女來,兩個作丫頭裝束,中間一個二十余歲的滿頭珠翠,一身綾羅,生得風情萬種,秀色迷人,只聽她嬌叱住車夫,蓮步珊珊的走至車前道:「各位貴姓,為何氣勢洶洶,陽光大道,難道心起不良嗎?」

  齊世勳嘿嘿笑道:「武林王的子女無理由要向劍祖之女讓路!」那少女無疑就是劍祖赫連洪的掌珠,聞言一怔,嬌聲笑道:「原來各位就是齊家兄妹啊!」說著柳腰一扭動,笑得更加迷人,妙目向各個飛了一眼,只看得眾公子神魄飄蕩。齊世勳和齊世功身不由主的跳下馬鞍,眼睛竟射出炯炯欲焰。

  齊霞飛回顧一眼齊世榮和齊世顯,不禁眉頭一皺,催馬上前道:「赫家妹子如何稱呼?」少女嬌笑道:「你沒有比我大吧,應該叫姐姐啊,哎呀,你是齊家大妹霞飛吧,姐姐我叫赫連芳露。得啦,都是自己人,誰也不負過失之責。」

  齊霞飛心中暗暗嘀咕:「赫連洪這個女兒生成一種浪相,無怪江湖傳言有天狐赫連女之說。」接道:「芳露貴庚幾何?」赫連芳露嬌笑道:「妹子真不願作妹妹啊,愚姐今年二十有五,怎麼著?夠不夠作姐姐的資格?」

  齊霞飛擺出江湖兒女的姿態,拱手道:「那真是我姊妹的姐姐了。」說著立即招手道:「大家快下馬,咱們見見聞名而未見面的美麗姐姐罷。」她言中大有文章,眾人暗自好笑,依言上前,一一自我介紹。

  尹忠、戎加、井貴、太叔夜等四人卻靜立未動,赫連芳露看得出,知道他們都是家僕,嬌聲道:「各位兄弟姊妹,你們如果有空的話,請到少華山捨下玩玩。」眾人答應了一聲,牽馬讓路,而齊家兄弟卻有如失魂蕩魄,海珊珊心中暗想:「下次會著時我不放神米蟹治你這浪女人才怪哩!」馬車如飛而去,香風陣陣倒送,齊家兄弟迷戀的隨著他人上馬。

  這一耽擱,預計的地方趕不到了,馳出沒有十裡,天色就已全黑了。尹忠在後大聲問道:「前面是葫蘆河,公子小姐們要不要休息,趕到子午嶺還有一段長途。」齊世勳舉鞭往後一招,叫道:「阿夜趕到前面去找宿地,今晚不走了。」太叔夜離聲趕上,一馬沖到前面而去。

  戎加和井貴最怕和他在一塊,見他走後暗籲了口氣,春枝一見,暗語雅荷道:「雅荷,戎師傅和井師傅因何長籲短歎?」雅荷輕笑道:「他們是在對阿夜吃醋啊,真是,我們幾時對他們有好感來著。」春枝輕笑道:「他們越是這樣,咱們越與阿夜好,看他們怎麼辦!」

  尹忠的內功非常深厚,二女之言入耳,心中暗笑道:「原來有這回事啊,我說呢,戎加和井貴二人怎對阿夜這般不友善呢。」後面的人大多數在想心事,最前面的齊家兄弟則更是想入非非,僅有尹普心無二念,他夾在齊家姊妹當中,盡力向齊霞飛暗傳心聲,兩人的眼睛暗地傳情。

  海珊珊本來要追太叔夜去的,卻被尹玉姬拉住不放,形態上似亦有某種妒嫉。一行走不到五裡地,太叔夜已催馬迎了上來道:「前面沒有鎮市,只在葫蘆河邊有座很大的古廟,可惜裡面沒有僧道主持。」齊世勳催馬沖出道:「那也就算了,大家今晚住古廟罷,馬背上都有行李也可使用。」大家趕到地方後,尹忠首先進廟查看一番,出來時招呼戎加和井貴道:「二位去打掃那向後殿,好給小姐們休息,咱們住走廊,前殿給公子們。」

  諸事妥當後,大家將馬牽到山門內,各自吃了一頓乾糧,休息的休息,散步的散步,只有太叔夜一人信步到河邊,在這沒有他人的時候,他的面上立即顯得嚴肅而寂寞,象又換了一人似的,在暗淡的星月之下,他緩緩步往上游,於半裡外的臨水之處,就著一株大柳樹下,背靠著樹幹席地而坐,兩眼望著星星,孤獨的默默出神,其內心不知想著什麼淒涼的往事,不時還發出輕微的嘆息。

  初更後,四野萬物無聲,緩緩的流水,悠悠的奔向東方流去,不時飄浮著落葉殘花,逐浪起伏,悄悄的流過他無視的面前,一批消失,一批又來,暗示著人生無常,年華無再,匆匆如花落水流……正當他悠思愁然之際,沿河走來一個少女,立即驚醒他的知覺,恐怕被人發現他的寂寞孤獨似的,故意信口念道:山前山后幾村莊,溪南溪北兩鞋霜,樹頭樹底河邊上,冷風帶來何處香,忽相逢,緇袂稍裳,酒醒寒驚夢,笛鳴春斷腸,淡月昏黃……」

  「格格!」少女嬌聲笑出,叫道:「太叔相公,你怎把『樹頭樹底孤山上』竟改成了『河邊上』呢?」太叔夜回頭故作愕然一怔,繼而籲口氣道:「原來是白梅姑娘,哈哈,巧極了,剛才我想起元朝喬吉所作尋梅詞,誰料姑娘恰名叫白梅,因為我現在河邊上,所以將孤山改成了河邊,真是人、事、物、時,恰到好處,豈不太巧了。」

  白梅輕聲笑道:「太叔相公只怕不是尋白梅吧——太叔夜起身笑道:「我口中明明念的是尋梅,而當時也只有白梅呀,我決不是吟春、吟荷啊。」白梅伸手按他坐下道:「你心中既沒有春與荷,但今夜你卻在賞月啊,可惜頭上的月不能解語,解語的還沒有來呢!」太叔夜知道她指的月香,搖頭道:「月太清淡,不如梅香。」忽然兩聲嬌笑起自下游,立將白梅驚得不敢接口,輕聲道:「春枝與雅荷找你來了。」她說完飛身離開,隱蔽于柳林之內。

  太叔夜暗暗好笑,注目下游,只見春枝與雅荷閃閃而來,立即朗聲招呼道:「春姑娘、雅姑娘,你們玩得什麼這麼開心啊?」春枝的嬌聲首先笑道:「哎呀,原來你躲在這裡呀。」雅荷接口嬌聲道:「大概是獨自踏月尋梅吧,我說呢,連影子都沒有見到啊。」太叔夜朗聲笑道:「魚我所欲也,熊掌亦我所欲也。」春枝驚聲道:「啊呀,原來是個花花公公子!」

  雅荷道:「不是花花公子,哪能變成飄流浪子,表面看來忠厚老誠,豈知竟是個壞蛋。「太叔夜跳起笑道:「有花當折直須折,莫待無花空折技。我是從不放過機會的老內行!」說著一步步向二女走去,只嚇得二女拒又不舍,迎卻心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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