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秋夢痕 > 翠谷狂龍 | 上頁 下頁
一六九


  她這話對鄭雷毫無效果,鄭雷就跟一個玩得很起勁的小孩一樣,連什麼亦不管了。

  鄭麗絲的琵琶亦彈得緊奏起來,但是陳方一看鄭雷似乎仍然無動於衷,手裡的銅缸轉得更快,臉上卻流露出無限的天真和歡愉!

  陳方暗暗悲歎道:「雷兒才十四歲,如果他不長得這麼大,他應該還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,但卻想不到服了太陰神乳之後,為何還會中此『神毒』,而年輕輕的就要發狂夭折呢?」

  陳方看鄭雷,此時既不聽話,亦不聽琵琶聲的指揮。但小霸王周銳等十人,眼看就要逼近雲霧狂人,說不定隨時隨刻都會喪生在他的獨臂下,周銳等雖非好人。但總不能眼睜睜看他死在外人手下。

  於是陳方一個縱身,就搶先邁過眾人,向雲霧狂人欺進,出手就是一招「過山蛟龍」,掃劈而出。

  她想:「雲霧狂人負傷只剩獨臂,憑我陳方接他四五十招,想來總不會有多大問題。」

  雲霧狂人此時對生死早已置之度外,落得如此下場,他早已無顏面返西域,他只想多殺一人就多賺一個。

  他眼看陳方到來,心想能在被鄭雷殺死之前,先將鄭雷的媽媽除去,這一票卻是一筆外快,非好好撈到不可。

  他出手就是一招殺著「下海斬蛟」,閃電攻截扣至。

  陳方的一招「過山蛟龍」,是一招非常詭的毒著,然而雲霧狂人的一招「下海蛟龍」,正如打蛇打七寸,恰是陳方這一招的剋星。

  幸而雲霧狂人只有一隻手,他右手只能使出半招,另外左手的半招,卻是用足代替,足究竟不如手,所以勁道威勢都差一些。饒是如此,陳方的右腕,險些就被他扣住。

  指風擦過陳方脈門,只感到辣辣生痛,陳方縮手翻腕,陷的一圈之後,右臂平伸,左臂一抄,又一招「戟指東南」輕靈攻出。

  雲霧狂人把周銳十人都不放在眼裡,但對陳方他就要謹慎多了,他左臂傷痛未愈,單獨一隻右臂,究竟還不太習慣,所以這一次他來個出其不意,縱身仰射,不用手純用足,一勢「鴛鴦連環」,左足踢陳方右腕脈門,右足則直點她胸前大穴,又狠又准,逼得陳方險象環生。

  陳方滴溜溜一轉,象風車一樣的轉了開去。

  周銳趁機跳到二人之問道:「恩人請退,我上清鎮四幫人派,豈能容旁人在這兒撒野,殺敵之勞,豈能假手於他人,看咱們宰了他。」

  陳方明知他們非雲霧狂人的對手,但眾目睽睽之下,又不便明言,這一遲疑之間,周銳等十人,己把陳方撇在包圍圈之外,迅速向雲霧狂人逼近。

  已經到了攻擊位置,十人一個暗示,眼看就要同時出。

  倏然,陳方發覺在視窗上的鄭麗絲,流著眼淚,流露出至情的神色,彈出的琵琶聲,似高山流水,似慈母低訴,似春風送暖,似落花墜地,聲音之動人,連鐵石人兒亦會為之泣下。

  在這一曲琵琶怨之下,鄭雷頂著缸,不知何時,一個飄身,好象「穿楊拂柳」已經閃過十人,站在雲霧狂人的面前。

  雲霧狂人一愣,但是他知道鄭雷此時,因受琵琶聲的心靈感應,在神志模糊不清中,呈現一種矛盾的紊亂,如果他搶先出手,必然激怒鄭雷,所以他靜候鄭雷的變化。

  鄭雷看來,似乎對雲霧狂人還無敵意,他左手指頂著銅缸,右手仍撥轉著缸沿,銅缸仍在指上轉動如風,他象江湖賣藝人似的,靠著十人,繞場走了一圈。

  十人看看他搖搖欲墜的頂著銅缸,都怕銅缸掉下來會砸死人,紛紛後退,包圍圈無形中又放大多了。

  鄭雷第二圈剛剛走一半時,大家都凜然震驚起來,原來一缸滿滿的酒,突然在熱騰騰中鼎沸翻滾起來。

  倏然,鄭雷雙手十個指頭托著缸底,缸內立刻升起十股水箭,快如流星橫飛,齊向雲霧狂人射去。

  這十股水箭怪得很,就像捕魚網似的,一下就把雲霧狂人罩在中間,雲霧狂人燙得在網中奔來奔去,但是就是無法跑出魚網之外。

  雲霧狂人既然無法逃脫,就只好乾脆不動,運功站著承受,等一缸酒噴完,他已經全身紅腫起泡,奄奄待斃的坐在地上了。

  但鄭雷卻無殺人的兇殘現象,他好像一個天真純樸的小孩一樣,傻傻的笑了幾笑,並未出聲,將銅缸翻過來一扣,把雲霧狂人扣在缸裡。

  然後灑脫的抖了幾抖,隨著琵琶聲的呼喚,走進聚英樓,就向樓上走去。

  陳方亦趕快隨在他身後,陳方等十人,除留了兩人看守銅缸以外,八人亦全隨著鄭雷上樓,準備一盡地主之誼。

  街上先退得遠遠的眾人,又慢慢聚了攏來,他們除了佩服陳方一女子,武功如此奇高之外,對於鄭雷,他們就完全把他看成天神下降,他表現的不是武功,而是高不可測的仙法了!食色性也,鄭雷幾天不飲不食,現在看到這樓上擺了十二桌酒菜,他本能地就坐下大吃大嚼起來。

  他這時不用筷子,兩隻手如風捲殘雲,左手進右手落,右手進左手落,而此時亦與眾不同,連嚼都不嚼,整只雞鴨進嘴就不見了。

  他吃了一桌又一桌,整整十二桌都吃了個遍拍,拍肚子,似乎才覺得舒服了。

  周稅等八男三女,始終在一旁驚愕的看著,陳方則一直跟在鄭雷身後。

  陳方等他吃完了,才慈祥地道:「雷兒,你吃飽了嗎?」

  鄭雷點了點頭,陳方和鄭麗絲突然大為驚喜。

  因為自鄭雷中了「神毒」以後,他雖然有時亦能接受指揮和控制,但卻從來不知回答,像這樣有知覺的點點頭,還是第一次。

  陳方驚喜之下,立刻又道:「雷兒,你感到什麼地方不舒服嗎?」

  鄭雷對這句話卻毫無反應,亦不知是聽不懂,還是說不出什麼地方不舒服?

  鄭麗絲及用琵琶聲催他,他仍然是好好地望著陳方,然後伏在桌上,就呼呼大區起來。

  陳方和鄭麗絲都知道鄭雷太累了,陳方流著眼淚替鄭雷牽動著衣衫,鄭麗絲也停止彈奏,流著淚走近鄭雷身邊,一個是母子之愛,一個是夫妻之情,這都是人類中最珍貴的愛,但是她們二人都知道鄭雷就會死去,這豈非人間最悲慘的事o。

  周銳等立即又吩咐重整杯盤,添加酒菜,他們分賓主而坐,勸慰陳方和鄭麗絲多進酒菜,於是談論起,雲霧狂人人侵中原,對尊為武林盟主的鄭雷如何等情,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。

  這些稱霸一隅的幫派首領,對武林大勢自然少有所聞,聽說鄭雷是武林盟主,能飛劍傷人,都立刻圍著鄭雷,大禮參拜,可惜鄭雷此時仍伏睡未醒,神志不清,眾人亦只有嘆惜而已!

  大家知道雲霧狂人不過是西域喇嘛,其居心積慮,暗懷叵測,而想稱霸中原武林的陰謀詭計,聞至今人髮指,都准一備下樓,要將雲霧狂人碎屍萬段。

  陳方立刻阻止道:「按照雲霧狂人的武功來說,這一缸沸酒是無法使他喪命的,而這區區三四百斤的銅缸,亦決無法扣得住他,我看這其中有詐?」

  小霸王周銳道:「那雲霧狂人為什麼不逃去呢?難道他等盟主醒來好殺掉他不成?」

  陳方道:「他自然不會如此傻,我想這可能與神毒的毒性有關,也許他知道毒性到某一個時間,要經過一種什麼樣的轉變,在這轉變之際,他也許趁機要做什麼鬼,所以你們還是趁早除去,以免中他的計。」

  周銳道:「這樣說,我們不去,他也一定會找來的,盟主此時神志不清,他也該不知如何處置,我們還是下去看看,見機行事,早早把他除去,以免他多傷我們中原人士。」

  說著,他們八男就先後下樓而去,留了長春和花秋派的二位女掌門,在樓上陪伴陳方和鄭麗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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