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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


  掌風卷起滿地落花,花雨煞如鐵雨,勁風刺耳驚人,每一瓣花瓣,都等於一枚暗器,卷起的花瓣有十丈方圓,都投向鄭雷全身要害襲來。

  鄭雷恨極之下,又遭此刺激,殺機更加高漲,他怒極而發,揮動手中褶扇,「太上神功」和「混元指功」,兩股得天獨厚的真氣,陡然凝合而發。

  花瓣吹得無影無蹤!

  四五十個官裝少女的衣衫,一掃而空,一絲不掛,入眼瑩晶,體態婀娜,美不勝收!四五十個少女,嚇得目瞪自呆,癡立當地。

  不知是欲的刺激,還是恨的極致,鄭雷痛哭失聲,掌指同時因彈飛舞揮劃施出。

  疾電驚雷!天崩地裂!狂風巨刮!血肉橫飛!

  轉眼間,四五十個赤裸少女,全被炸裂得肢體不全面貌全非,鮮紅的血,灑在花瓣上,顯得更加紅得驚人!

  殘肢斷體,腸肝肚肺,頭蓋青絲,樹上觸目皆是!

  鄭雷「蹬」的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
  好象是極度悲憤後的倦怠,又好象是極度興奮後的疲乏。

  他眨眨眼,他覺得自己剛從夢境中走回現實。

  他覺得自己時而愛,時而恨,時而欲,時而情,他不知道誰才是他的真心人?他茫然了!

  一切依舊,斷樹殘枝,屍體狼藉,全沒有了,四個斜插寶劍的綠衣少女,笑盈盈的站在鄭雷面前,好象根本未曾發生過的事情一樣。

  四個少女齊齊施禮道:「公子請起!」鄭雷這才感到,自己坐在地上這多難為情,一掄褶扇,輕輕躍起道:「姑娘帶路。」於是四個少女排成兩列,步伐一致,緩緩前導。

  穿過樹林,鐘鼓齊鳴,又是一片巍峨壯哉的天地。

  出得花樹林,前面百丈處,一道紅光高聳雲霄的萬仞宮牆,迎面傲視而立。

  高牆後,如山巒起伏,重重疊疊,一座座宮殿屋脊,翠角飛簷,好似昭陽殿,又好似蓬萊宮,一望無盡。

  這巍峨的宮殿,有這一道高牆相隔,就無形中增加無限神秘之感。

  這牆後是什麼所在?從這宮殿重重看來,至少可以容納數千人,難道這谷中住有如此之眾,而卻沒有一個男人?

  鄭雷隨著四個少女,繼續前進。

  到了萬仞宮牆邊上,四少女突然停止不前,轉身一福道:「公子請。」

  鄭雷愕愕的望著她們,猶疑不定。

  四少女又同時道:「宮中奴婢等未奉命,不敢擅進。」

  鄭雷仍然愕愕的望著她們,他在想:「這四少女每次都是一齊講話,而且絲毫不錯,她們就是受過訓練,她們事先怎麼知道講這些話呢?」

  鄭雷靈智一閃,右手褶扇突然在左手心中一擊,不禁「啊」了一聲。

  驚忖道:「這不是『一唱百和』的絕門武功麼!」

  鄭雷不由「蹬蹬蹬」的後退三步,心中暗暗震驚道:「如果此人還在,就住在這谷中,前進必然送死,要想全出身穀,恐怕就難於上青天了!」

  但是,鄭雷在四少女睽睽注視之下,又不好意思拔腿開溜。

  四少女似乎亦看透她的心事,雖然沒有拔劍,但已經站成包圍形勢。

  鄭雷一想:「是福不是禍,是禍逃不過,我到底看看,這魔頭遁跡這谷中,還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?」

  他掃視萬仞宮牆一眼,牆高十餘丈,並無門可進。

  男子漢大丈夫,焉能畏縮,但這十余丈高的牆,中間絕無落足藉力之處,除非一躍登頂,別無他法。

  鄭雷靈智一閃,他想起鄱陽湖中「神龍行雲」的奇異身法「浮光掠影」,他瀟灑的向著四少女淡淡一笑。

  他微微一作勢,快逾驚鴻,「嗖」的一聲沖天而起,陡升數丈,在空際快速地環繞兩圈,抖袍揮扇,人複又從圈中心騰空沖起。

  如此三次,鄭雷已卓然站立牆頂,低頭睥睨四少女,搖手作招呼狀。

  然後鄭雷倏然轉身,向宮中望去。

  宮門深閉,高大莊嚴,虎頭鋼環,燦燦生輝。鄭雷躍身宮門畫脊上,越宮門大約是一座「憩殿」,單此「憩殿」就占地一二畝,可見此宮城之氣派,較之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  過「憩殿」就是一望無際的宮國,園內琪花瑤草,不啻神仙境界。

  貫通園內的,是一道九曲回廊,雕樑畫棟,朱紅欄杆,蜿蜒二三裡。

  鄭雷跳下屋脊,循著回廊緩緩前行,美景當前,然而鄭雷始終覺得若然若失毫無生氣。

  原來這園中一片沉靜,死一般的沉靜,不但沒有鳥語蟲鳴,連一樣代表活潑生命的東西都沒有。

  鄭雷心中不禁有陣陣涼意,寒毛直豎,全身直發雞皮疙瘩。

  他周身抖動抖動,抖落心中的怯意,挺挺胸,邁步前往。

  走盡二三裡回廊,就是一道跨越荷花池的畫橋。

  橋分三洞,玉石為階,朱漆為欄,憑欄倚立,只見池中翠蓋紫裳,清蓮朵朵,池水碧清見底,然而卻不見一條遊魚。

  鄭雷不禁惆惘,心頭又無端泛起陣陣憂愁,他垂首漫步過橋,又是一道蜿蜒的九曲回廊。

  他信步前進,陡覺寒風刺骨,冷氣襲人。

  他抬頭瞬目,驟然大驚!

  橋的這面,與橋的那面,簡直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天地。

  前面是風光旖旎,欣欣向榮,但這兒卻是冰天雪地,草木凋零,入眼盡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。

  在雪地的盡頭,遠遠看去,好象一幢玩具形的五彩宮殿,使人有迷幻的感覺。

  回廊至此為止,白雪掩護下,顯得有無限神秘,鄭雷躊躇不前。

  先前在宮外,看到殿宇重重,難道都是幻景?

  前面巍峨莊嚴,儼然仙境,而現在卻是一片荒涼,宮殿矮小超不過一丈,宛似魔官,又好似鬼魅世界!

  鄭雷突然想到,剛才四個少女稱他為公子,這宮中必然有個娘娘,難道這魔頭自稱娘娘,就住在這前面小魔宮中不成?

  這魔頭已經是百歲上的人了,難道她還未死?

  活人住在這毫無生氣的官中,難道這妖魔還能耐這孤苦零丁的歲月?

  鄭雷越想越神奇,越想越有一探究竟的心理,他身形驟起,飄行而前,踏雪無痕,一下就飄出三丈餘遠。

  鄭雷剛飄身而出,突然暴退回到回廊。

  狂風飛雪,陣悲號之聲,隨風而起,聞之令人毛骨悚然,畏懼不前。

  悲號聲中,又夾雜著一陣刺耳的銳嘯,倍覺驚人!

  但回郎中風平浪靜,連滿天狂卷的白雪,亦一粒不飛入回廊,鄭雷連衫角亦不飄動一下。

  在悲號中,又響起陣陣驚人的呼叫:「年輕人!你難道真敢越雷池一步,去魔宮送死不成?」

  鄭雷一驚,他把前面玩具形的宮殿,在心中比擬成魔宮難道那真是魔宮不成?

  「娃娃!你明知故犯,你真願為魔頭獻出你的生命?」

  「死死死死!殺殺殺殺!這就是魔頭要加諸於你的報復!」

  「她恨,她恨普天下所有的人,年輕人!她血腥的罪惡你難道不曾耳聞?」

  【第二十七章 此恨綿綿無盡期】

  鄭雷聞聲氣妥,他不是沒有勇氣,而是找不出必須要前進的理由。

  他這一心理上的改變,立刻呼叫的男聲中,漸漸滲出女子的哭泣聲。

  這女子的哭泣聲,冷冷淒淒悲悲切切!令人哀婉,令人憐惜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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