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秋夢痕 > 翠堤潛龍 | 上頁 下頁 |
九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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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奔至天明,忽然立定暗道:「我真有點糊塗,白頭山又在什麼地方呢,只朝北走那能尋得到,嗨,連有多少路都不清楚,豈不太莽撞了嗎?」 想想沒有辦法,自悔道:「這下不該叫萬里風先走,有他在身邊,什麼問題都能解決。」 正在為難之際,忽見右側雪峰上出現十余條人影,在銀色的雪地上魚貫急蹤,手上都持有兵器,霜鋒映著寒冰,閃閃射出銀光。 南白華一見大喜,暗道:「不管他們是什麼人,無疑也是往長白山去的。」他一路忖著奔著,有隱身之便,毫無顧慮的直線飛趕。 一刻不到,眼看就要追上,豈知突聞數聲大喝,對面頓現三條人影,倏又將那十幾個人攔途截住,竟連問答都沒有,見過就火拚起來,簡直是瘋子一樣。 南白華身臨切近,舉目無一能識,不禁暗歎道:「這又是一批糊塗蛋。」 看過一會,知一時難分勝負,忖道:「這邊四人的來路,可能是往長白山的?」想罷突然沖出,伸手一點,立將其一抓出,幾個閃身退後二十餘丈,舉掌一拍,將其弄醒。 那人翻身坐起,抬眼一見面前立著個少年人,他不問青紅皂白,厲吼一聲,就勢滾進出手,動作深具火候。 南白華微笑道:「朋友別傻,憑你那點功夫還差得遠呢,最好不要動。」 那人一撲未著,似也驚疑不定,收手退後道:「你是關內來的人麼?」 南白華聞音知他是關外之人,點頭道:「那麼閣下是雙仙派的了?」 那人毫不隱瞞道:「舉凡關外武林人物無一不是雙仙派的,你叫什麼名字?」 南白華一點不瞞道:「在下是關內武林人稱蒙面客,閣下能否回稟貴令主,只說蒙面客要親身拜山。」 那人兩眼睜得老大,惶然道:「你就是南白華?敢去親會我令主?」 南白華微笑道:「不錯,請指示寶山由那方前進?距離多遠?」 那人似乎不信,略一遲疑道:「本派不懼任何人拜山闖卡,怕你沒有膽量,總堂在白頭山,距此還有千餘裡,由此偏西前進就是。」他知道還不是面前之人的對手,再無動手之意了。 南白華似還有問…… 突然傳出一聲慘叫! 那人聞聲大震,縱身倒穿而出,似已知道同伴負傷。 南白華不與為難,立即照其所指方向緊趕,依然又隱身前進。 約莫走了四十裡,他突然聽到前面森林中傳來雷鳴之聲,這種響聲他入耳便知,暗道:「有特等高手拚上了!」 邊聽邊蹤,瞬息趕入林中,舉目不由大震,只見雙魔正在大拚天欲聖母和漠龍,雪煞,祗打得林木縱橫,冰雪滿天飛舞,尤其天欲聖母竟展出「羅天色相」,全身一絲不掛,羊脂似的肌膚,映著潔白的冰雪,使人一見心搖意亂!南白華只看得目瞪口張,臉紅耳燥,暗道:「這妖婦可能是存了生死之拚,否則不會輕易露出看家本領。」 【第二十七章 妖婦喪膽】 冰天雪地,四野一片混沌;長白山與千山山脈的交界處,這時已然成了天翻地覆之勢,黑獄陰魔與紅塵豔鬼兄妹二人正以全力死拼天欲聖母、漠龍及雪煞,雙方拳掌之功,只撼得地動山搖,從黎明直打到天黑,又從天黑再打到天明,時間已經去過一日一夜了,談招數,少說也有五千招以上,然而,雙方尚無勝負可判的跡象。 旁立三十丈外的南白華,只看得心中波濤起伏,情緒紊亂已極,不止一次的想沖進魔群之中,藉這良好機會,運全勁激發腹內爆炸紅豆,與敵人同歸於盡! 但是,母親的慈愛,生父的初逢,未婚妻落入魔手,再加上劉梅齡,蔣竹寒等兩小的可憐;這一切又啟發他不可輕生的觀念,終於又將激動的心情平息下來。 陡然,一聲猛喝將他的思維打斷,只見黑獄陰魔似已不耐,身體竟拔高升起,掌勁如悶雷般淩空下擊! 緊接著紅塵豔鬼也已升空,而且竟抖出了兵器,那是一件罕見的東西,形似七根繩子,總結在一隻玉手掌內,顏色各有不同,閃閃發光,各繩長度相同,約四尺五寸;她勁貫掌心,力達繩梢,揮舞中竟能發出種種不同的音響,內含喜、怒、哀、樂之情。 天欲聖母一見之下,似是非常緊張,她那天魔乳亦適時抖出,口中沉聲朝漠龍,雪煞警告道:「注意,那是『七情』索,速守心靈,勿為所惑。」 南白華眼看五個老魔越鬥越緊,漸漸隱入濛濛大雪之中,不禁輕歎一聲,似有無限感慨。 他呆立良久,搖頭歎道:「如今只有望雲興歎的份兒了,這種來去青冥的力量,恐怕永遠也沒有希望啦!已往的豪情,只留下清晰的回憶,唉,人生誠為一夢。」 想著拖起沉重的腳步,慢慢的踏進長白山區;一路上他想得很多——過去,現在,將來,還有……總之他無所不想。 天又黑了下來了,強勁的寒風,怒號著往身上直撲!幸喜他對這些一無所畏,惟有兩日來未進飲食,肚中饑餓難耐而已。 瞭望前途,地形依然是往上拔升,一座座冰峰,如春筍般峋峋林立,一根比一根高;低凹處都是原始森林,樹帽上壓著積雪,枝葉負重得似乎透不過氣來,不時發出「喀擦」之聲,像反抗!也像嘆息。 翻過幾座山峰,也踱過幾處深谷,他發現前面陡然橫擋著一道千丈懸岩,走近一看,竟是個極險峻之地,要想躍登上去,真還要很大的工夫。 沉忖一下,他暫時放棄繼續前進之舉,游目四顧之下,發現有個非常乾燥的洞隙,寬而不深,恰好容易過夜,忖道:「不如休息一會看看能否找到一點食物。」想著現身四下尋覓,閒步岩下。 找食物在這冰天雪地之時談何容易,飛禽走獸絕跡,果實之類更不用問,連一點核都不曾留下。 他步四尋,自我苦笑道:「除非吃冰雪,想吃土都很困難。」 正當他自諷自嘲之際,驀見左側雪地上大一絲紫色紅光浮動,不由眼睛一亮,暗道:「常聽人說:『長白山多產人參』,而千年人參往往有各種異征出現,那雪下很可能就有那樣東西在內!」 想著趨至近前,凝神注視之下紅光雖已不見,但落在那塊地上的積雪卻非常淺薄,顯然與別處大不相同。 稍立一會,緩緩蹲下去,舉手將雪拂開…… 突然,他發現雪下露出一隻酒杯大的圓形玉盒,盒內竟散放出一陣陣撲鼻清香!他一聞之下,陡然心靈一震,暗道:「這可能就是雙仙派的鬼計了,盒內必然藏有砒石王在內,這玉盒色帶淡紫,顯為一玉中精英,剛才那紅光可能自玉盒上浮出。」 忖著打開玉盒,觸目處只見其中置有一顆渾圓而透明白東西,色澤瑩白精亮,清香更顯濃厚,他心中已確定所料無誤,頓時大感恐懼,良久,始嘗試著運用自己的思想,從有知識的幼年開始,一直聯想到現在…… 忽然,他眼睛中射出興奮的奇光,忖道:「我的『三舍利』禪功確實百邪不侵,這砒石王竟對我毫無影響。」 興奮之餘,陡然又起警覺,暗道:「現在就開始吧,開始裝糊塗,暗地裡一定有人在窺視。」 一點不錯,他剛剛欲將玉盒收藏起來之際,突然耳聞一陣飛縱之聲傳來,繼則有人發問道:「什麼人?敢在我長白山區探秘。」音柔而嬌,宛如黃鶯出穀,顯然是一妙齡少女,聞聲啟人遐想。 南白華慢慢的轉過身去,故意裝出芒然之態,觸眼處不由大訝!見到的意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傾城尤物,風姿之美,罕有甚匹,真是融首蛾眉,處處透著迷人的誘惑魔力,一身翠綠,姿態妙絕。 他心靈機警,情知不能照自己個性露相;於是又故意作出驚訝愛羨之情。 「咭咭,你怎麼了,幹嗎不答應?」她嫣然微笑,貝齒戶露。 南華白大有茫然無措之態,吞吞吐吐的道:「在下……在下怎的……想不起……」 綠衣女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兒,即輕移慢步的上前嬌笑道:「你想不起來此做什麼了是罷?唉,算啦,我不責備你啦,喂,你姓什麼?」 她似是你不放心地又問一句。 南白華搔首皺眉的苦思半晌,以乎急得團團轉,裝得非常相像的道:「我姓什麼?噯,我怎麼糊塗啦?」 綠衣女漸漸走到他的身旁,兩眼射出精明而銳的神光,不斷而審慎的注視著化;但是,他看到的只是一個俊絕人寰的奇男子,這男子似在她芳心深處留下個極深極深的印象,那印象好像一把百精鋼的鉗子,緊緊地將她心鉗住。 良久,她似曾輕歎了口氣,而這聲嘆息連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出來。 「喂?你還在想自己的姓名麼?」她見南白華只顧低首沉吟,竟又輕輕的喚了一聲。 南白華抬頭苦笑道:「我的記憶那裡去了?怎的腦子裡空無一物啊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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