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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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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寶寶一直蹲在雪地,手不住亂畫,眼淚滴下成冰,眾人散去,只留下衛紫衣和席如秀,好一會,席如秀道:「她是刺客,想殺魁首的壞人,你不是一直想捉住她,現在捉住了,卻反而傷心,就算她對你很好吧,也不須如此啊,你方才開口替她求情療傷,已經仁至義盡了。」 衛紫衣撥掉寶寶發上的雪,沉默不語,展熹、張子丹聞聲趕來,見這情景,拉著席如秀到一旁問明白,然後一起走了。 雪越下越大,衛紫衣拉起寶寶,寶寶默默被拉進屋,進入大書房,上了小暖炕 ,衛紫衣終於道:「這裡沒人,你想哭就哭吧,你那樣子,真是讓人難受,她對你哪麼重要麼﹖你是主子,她是僕婦,自然對你好,瞧你為她失魂落魄,剛才真該一劍殺了她秦寶寶突然抱住衛紫衣,哭道:」大哥,你不要殺她,她眼裡沒有殺氣也沒有恨意,一定是受人主使,大哥,放了她,放了她,哇……「 衛紫衣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,總之不太好受,道:「你是被她迷昏頭了,她混入」金龍社「想刺殺我,放了她,如何向全社弟兄解釋?傳出去,人們如何誹議?」 秦寶寶哭道:「你一定有辦法,大哥,放了她,放了她,你一向最疼我,你一定有法子救她。」 衛紫衣愈聽愈不是味兒,叱道:「寶寶,我疼你,是因為我把你視作親人,沒想到你居然拿來跟我談條件,拿這個來令我為難。」 秦寶寶眼淚不停,道:「她是跟大哥作對,而不是整個」金龍社「,只消大哥說一句」既往不究「,誰有話說?傳出去大家都會讚賞你度量好。」 若在平日,衛紫衣會聞這稚語而失笑,但此時卻心情惡劣,重哼道:「你想得好,人家會說衛紫次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,放虎歸山,不然就說我怕了她一個女子。」 放聲大哭,哭得衛紫衣襟前一片濕。 秦寶寶不死心,改用懷柔政策,可憐兮兮道:「我從小就沒了娘,長這麼大,她是第一個讓我感到母愛的溫暖,大哥就真的不肯放她一馬,這麼狠,哇……」 衛紫衣火道:「我狠?今天死的若是你大哥,你跟誰求放我一馬?何況她對你好,乃是利用你來熟悉地形,你把她比作娘,簡直侮辱了令堂。」 秦寶寶賴定了,哭道:「我不管,大哥若疼我,就要放了她……」 「氣死我了。」 衛紫衣不知自己那來的火氣,怒道:「你居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威脅我,前一刻全心全意要幫我捉刺客,後一刻卻哭啼為她求情,她值得你這樣,你就不怕為難大哥?」 秦寶寶硬咽道:「只要大哥肯點頭,誰敢說」不「?」 衛紫衣冷道:「可是我心裡不舒服,弟兄心裡不服氣。」 秦寶寶道:「難道一定要殺人,心裡才舒服?才服氣?」 重哼一聲,衛紫衣道:「放了她之後又回頭來殺我,你怎麼辦?」 抬眼望一下衛紫衣的臉色,秦寶寶道:「我相信她不是這種人。」 「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,拿人錢財,替人消災,她沒有完成任務,如何向雇主交代?」 看見衛紫衣冷硬的表情,秦寶寶感到如一堵銅牆擋在身前,無孔可鑽,不禁絕望的又哭起來。 衛紫衣這次是吃了鐵錘,橫了心,不為哭聲所動,下炕穿靴,打算離開,秦寶寶心中一動,哽咽道:「你……你要去殺……去那裡?」 衛紫衣聽他念念不忘那婦人,冷道:「看你這麼關心她,我去吩咐人替她備付好棺留著。」 出門而去,愈想愈不舒服,快步到刑堂──這地方的佈置當然不會舒服,能享受舒服的人絕不會到這裡來,冷硬的地板,可怕的刑具。 更嚇人的是陰大執法那張閻王臉,平日裡已令人看不舒服,到了他的刑權大本營,那股子陰森,可嚇壞了見識過的人。 不過,這裡形容的是犯人住的地方,看守的弟兄輪守時所住的地方,雖只一牆之隔,味道絕對不如那溫暖如春,吃食酒菜擺了一桌。 刺殺大當家是件大事,三位領主也到此想看陰離魂如何整治這大膽婦人,又如何套出來歷、目的。 在刑堂當職的人在大執法恨鐵不成鋼的諄諄教誨下,每個人都有幾手逼供的本事,及面對犯人,六親不認的冷硬心腸,這是需要天賦的。 席如秀呷口酒,道:「沒想到刺客是劉嫂,她是由誰引介進來?」 張子丹道:「她的來歷清白,至少目前沒有仔細調查,是難以懷疑她是刺客;二個半月前,由李帳房帶來,是李帳房的遠房表妹的鄰居的遠房堂兄的遺孀,膝下無子,家無遺產,所以才來找事過活。」 一拍額頭,席如秀道:「天!關係還真遠,魁首不是中意李帳房的寡婦侄女麼?年紀也跟劉嫂差不多,卻是較可靠。」 張子丹摸摸胡腮,道:「魁首不在乎是誰,只要來歷清白即可,本來是決定李帳房的侄女,但晚一步,人家又改嫁了,劉嫂便頂替她的位子。」 席如秀歎口氣,道:「看她多麼乾淨清爽的一個人,嫺靜又識大體,完全一副良家婦女模樣,才在三名僕婦裡選她和小棒頭照顧寶寶起居,雙方好得像一家人,卻又發生這種事。」 陰離魂冷森森的插進道:「在這裡,良家婦女和江洋大盜,奸邪妄行之徒,一視如仁,沒有男女之分,更不講人情。」 在刑堂,陰離魂的權責最大,連衛紫衣都必須尊重他的權力,只能決定犯人是生是死,有時他還不賣帳哩! 席如秀卻愛跟他作對,換個幸災樂禍的笑容:「嘿嘿,這回你老陰不會太好過,那小鬼喜歡劉嫂,還為了她眼淚直流,八九不離才會求魁首放她一馬,看你怎麼辦?」 不以為然的搖搖頭,陰離魂道:「他跟魁首親?還是跟劉嫂親?那有為刺客求情的道理?再說魁首的性子,大家心裡有數,他對人親和,那張孩兒臉永遠令人可親,一旦面對敵人,狠酷不留情。」 嘖嘖有聲,席如秀道:「問題出在寶寶,他撒個嬌,比十個人下跪向魁首求情管用,頭一次碰面,魁首就對那小鬼表現出異於平常的溫柔,兄弟多年,第一次見他原來也有溫柔的一面。」 陰離魂搖頭道:「不論你怎麼說,我相信魁首不會公私不分。」 展熹又是最後發言:「這事關係較大的是魁首本身和寶寶的感受,離魂,不要太死硬,有時讓一步,大家心裡都高興。」 陰離魂硬聲道:「謀害魁首,是一等一的大罪。」 展熹冷靜道:「刺客欲害魁首之命,這種事若發生在總壇之外,魁首自己會處理善後,只因刺客殺上總壇,魁首敬重你的職責,才交給刑堂。」 陰大執法寒著閻王臉不語。 席如秀面孔差點貼上陰離魂的黑臉,一字字道:「你知道不知道,我們三個來這鬼地方做什麼?就是怕魁首禁不住寶寶哭水來向你討個人情,你這死硬派偏偏不賣帳,事情就愈鬧愈大了。」 陰離魂一字字道:「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,況且我深信魁首雖疼寶寶,但非盲目的溺愛,他年紀也不小,向來又能體會魁首所虛的立場,你們是多操這份心。」 席如秀攤攤手,道:「你說的都對,寶寶有時極為懂事,但是感情這玩意,就非理智能控制,我那老婆子就不時抱怨寶寶跟劉嫂太好,冷落了她。」 說著瞄向少言的張子丹,又道:「子丹,你說是也不是?」 哈哈一笑,張子丹道:「這個我倒沒有注意,只在劉嫂剛來時盤問幾句,這些日來,連面也難得看一回。」 席如秀沒有好氣的道:「那我拉你一道來,你又來討那門子人情?」 尷尬一笑,張子丹道:「我只想到寶寶不快活,魁首的笑容也會僵硬,魁首又是」金龍社「的靈魂,他不高興,咱們又怎笑得盡興?」 「對,對,對!」 席如秀哈哈大笑,斜睨陰離魂:「你聽清楚了吧,還有什麼話好說,陰老鬼?」 展熹也傲笑道:「子丹一番話,正說中我心裡想表達的。」 陰離魂看看這個,又望望那個,每個都是生死與共的弟兄,都是不願得罪的好友,左右為難,哼了又哼,才道:「魁首的意思還沒下達,你們先操這份心,不嫌太早了些?」 搖搖頭,席如秀道:「如果不讓寶寶知道刺客是劉嫂,可以編個劉嫂回鄉守孝的理由,暗中處置劉嫂,但現在,絕對不好解決。」 張子丹道:「寶寶很機靈,用騙術,很容易讓他查出破綻,不如面對現實。」 展熹亦頷首道:「子丹所言極是,我想魁首也不願無故騙人。」 陰離魂大義凜然道:「就苦了咱們大當家,不知多受多少氣,多吃多少活罪,有時差點賠上一條命席如秀道:」陰老鬼,講話要憑良心,寶寶是會惹麻煩不錯,但相對的,咱們也從他那裡尋回少年的純真,憑添不少樂趣,不然日子有時真是無聊得發膩。「 陰離魂心中服氣,嘴上卻不服氣:「你席大俠只須在勾欄院一泡,也知什麼叫無聊?」 席如秀反口道:「總比你那張閻王臉強多,找不到消除無聊的地方。」 一聽二人又要吵起來,展熹忙道:「魁首若在此,你們兩個又得挨訓,全都名震一方的大豪,」子午嶺「的頂尖人物,還像孩子似的愛門口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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