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祁鈺 > 武林少寶 | 上頁 下頁 |
六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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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嫂是個乾淨清爽,面容和悅的四十歲婦人,早年守寡,膝下無子,和察官、馬婆子同時雇來「遊園」照顧秦寶寶的日常生活。 「遊園」又名「快樂小王國」,就是新築的小閣樓園子,秦寶寶搬進來後就替新居取些怪名,什麼「小魔宮」、「兒童樂園」、「獸禽窟」、「小小武林門」…衛紫衣愈聽眉頭打結,道:「沒有比較文雅點的麼?」 「文雅?」秦寶寶嗤之以鼻道:「閣樓裡的擺設已經十分文雅了,名字就須取點特異的怪名,沖和一下,不然就流於扭捏束縛,大哥,「動物園」這名字好不好?」 衛紫衣一驚,道:「你的怪主意可買多。」 秦寶寶義正嚴詞道:「園裡的秋千是百鳥、百花組合,桌子是石造的展翅大雕,椅子則是石造的睡獅、睡虎、睡豹,入閣樓門,一打眼便是高大屏風上的百馬奔騰圖,你說,不像動物園麼?」 衛紫衣不同意這怪名,二人討論爭執半月之久,最後決定不掛橫匾篆名,自己人都知道以「玉玲瓏石」作圍牆的園子叫「遊園」,秦寶寶自己稱為「快樂小王國」,閒雜人等不准進入。 時已深秋。 秦寶寶每天眼睛睜開,小棒頭和劉嫂就出現在跟前。 這劉嫂還真與他有緣,使寶寶頭一次領略到母愛的溫情,和小棒頭有事沒事就膩在她身旁,她也真待他們像子女,知道寶寶心中癥結,便提議先在小王國裡扮女妝,等待自己已能習慣新模樣,再走出小王國。 秦寶寶真是佩服她想出這好法子,所以醒來劉嫂便問:「早,今日作少爺或小姐?」 蹦跳下床,自己換上男裝,秦寶寶道:「你們真早,不管我醒得多早,你們都先到,劉嫂,我今天要找大哥聊天,小棒頭,快替我梳頭。」 每日,只要他睜開雙目,這座園子就開始鬧哄哄。 有的人天生有一種本領,只要他出現,場面就會活潑起來。 秦寶寶就這種人。 所以屋裡的人開始忙碌,寶寶好像沒事做,推開窗子,冷風立刻灌進來,呼口 氣,就要從窗子跳下去,劉嫂驚叫,忙拉住道:「小祖宗,從這裡跳下去會摔死啊!」 秦寶寶就是喜歡看她關懷的神色,有種滿足溫暖的感覺,卻又像頑皮的孩子老喜歡違抗父母的意思,笑嘻嘻道:「摔死是什麼滋味?我來試試看。」 說著縱身飛出窗外,吸氣穩住身形,安全落地,抬頭向高處小窗探望的劉嫂擺擺手,自顧去玩了。 劉嫂嚇得面色泛白,雙手撫胸道:「這小主人,可真頑皮,令人提心吊膽的。」 小棒頭笑道:「你剛來新到,這樣便嚇住,日後可有得害怕。」 劉嫂搖頭苦笑:「我一直沒有孩子,看見他就打從心眼喜歡,還道是畫裡走出來的人兒,只是畫像是靜,而他是動。」 小棒頭笑道:「只會動還好,最糟的是惹禍的本事天下第一,魁首只好把他留在身邊;他少爺呀,天不怕地不怕,就只有我們大當家制得住。」 劉嫂抿嘴笑道:「大家也該改口叫他小姐了,聽習慣之後,日然不會再感到彆扭了。」 小棒頭興奮的和劉嫂討論秦寶寶的事,劉嫂也十分有興趣的盤根究底,說到有趣處,都笑了起來,融洽的像是母女在談心。 秦寶寶沒有找到衛紫衣,卻碰見席如秀和席婆子,道:「大哥呢?」 席如秀道:「魁首昨夜裡下山,說好今晨會趕回來,所以沒去向你道別,這時候也該回來了。」 秦寶寶頓足道:「大哥說好今天要陪我,怎會夜裡下山?有什麼事?」 席如秀笑嘻嘻道:「魁首有時神出鬼沒,也許是想出去透透氣。」 秦寶寶撇撇嘴,道:「我也想出去玩,為什麼不帶我去?」 席婆子拉著寶寶的手,憐愛的道:「這事待大當家回轉,你再向他問明白,寶寶,到我那裡,我準備了好多細點呢!」 秦寶寶精神大振,笑道:「謝謝席媽媽,我正愁沒處吃飯哩!」 席如秀戲謔道:「魁首不在,正是虐待你的好時機,先餓你一頓……」 席婆子立刻橫眉豎眼,叱道:「你有沒有良心啊,老頭子,居然想欺負小寶兒,不問問我同意不同意?」 太座發威,席如秀只好縮脖子,道:「這小鬼都被你們寵壞,好好好,別瞪眼,我找子丹談事。」 搖搖頭,走了。 席婆子高興的牽者寶寶的手,邊走邊道:「寶寶,你想不想學女紅和烹調,」 想起上次烤肉引火上身的事,秦寶寶心有餘悸的猛搖頭,道:「我做不來,大哥也不許我碰。」 席婆子笑道:「熟能生巧,別怕,席媽媽給你當靠山。」 秦寶寶一來不服氣自己真會那麼笨,二來好奇,向來動筷動口不動手的他,在半推半就之下,開始了新嘗試。 這事衛紫衣又不知道,直到一個月後,管理總壇帳務的手帳房看出帳目奇怪,拿去問席三領主,再由席如秀轉給衛紫衣,衛紫衣念道:「遊園十月份購入白磁片二百六十只,大碗八十只,湯匙六十只,小碗一百二十只,鐵鍋八口,柴薪二十擔。」念完,抬起頭道: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 席如秀要笑不笑的表情甚是滑稽,道:「全是寶寶打破的。」 「什麼?」 衛紫衣差點跳起來,道:「寶寶在搞什麼鬼p」 席如秀望望外面天色,道:「現在正是時候,魁首不妨自己去看看,便能明白。」 天又飄雪,衛紫衣和席如秀走進寶寶的小王國,蔡官引他們入小廚房,衛紫衣忖道:「寶寶怎肯入廚房,在這方面,他與白癡無異……」 一陣唏哩嘩啦聲打斷思緒,傳來小棒頭的叫聲:「哇──又摔破了二十個盤子,你小心點嘛。」 秦寶寶叫道:「我怎麼小心,手一滑就掉了。」 馬婆子大吐苦水:「拜託你們別再擾局了,上個月,我連續跑了七八趟帳房,李老頭一直拿眼瞪人,苦苦追問買那麼多碗盤做什麼,小姐又不許我說,這下慘了,怎麼說喲?」 衛紫衣、席如秀入門就聽見「小姐」二字,怔了怔,見著寶寶一身白衣裙,長髮也放下來,更是目瞪口呆,一時倒忘了來此的目的。 秦寶寶見到衛紫衣,差點哭出來,滿臉通紅。 席如秀輕咳一聲,問他的夫人:「老婆子,這是你搞的?」 席婆子道:「有什麼不對?」 衛紫衣儘量壓抑,以最平常的語氣道:「多謝席嫂子費心,但寶寶不適合在這方面花心力,相信你也看得出,是不是?」 歎了口氣,席婆子道:「魁首說的是,照理學了個把月簡單的飯菜該會了,他卻是連升火也學不好,平日一個伶俐聰明的孩子,到了廚房,就變得笨手笨腳……」 「哇」的一聲,秦寶寶哭道:「我說我做不來,你們又要我做,現在又取笑人。」 看他哭得傷心可憐,可知這個多月學得多痛苦,沒有獲得一點成就感。 衛紫衣將他帶出廚房,落座廳堂,等他哭夠了,才笑道:「你沒興趣又做不來,就不要勉強了。」 秦寶寶嘟聲道:「她們說不可以不會。」 衛紫衣失笑道:「你何時能受人左右了?大哥喜歡的是秦寶寶,不是一個廚子,或一名裁縫師傅。」 秦寶寶破涕為笑:「好極了,做那些事真是痛苦,同樣是針,細長金針用以治病,得心應手,那縫衣針卻前世與我有仇似的總是不合作,可惡透了。」 哈哈大笑,衛紫衣道:「無怪乎最近你乖巧多了,原來在玩新遊戲。」 秦寶寶皺皺小鼻子,道:「這遊戲一點兒也不好玩,我太不喜歡了。」 衛紫衣也故意皺皺鼻子,道:「我也不喜歡。」 二人相視而笑,秦寶寶心情大好,一臉天真的賴在衛紫衣身上撒嬌,衛紫衣想推拒,看他純真無邪又不忍,道:「這毛病可要改改,你忘了自己的妝扮了。」 秦寶寶扮個鬼臉道:「劉嫂說先在園裡適應,慢慢就會習慣,其實穿男裝比較方便。」 衛紫衣沒有說什麼,只是以欣賞的目光看著,秦寶寶突然覺得怪怪的,看看自己這身衣裙,陡地,一口氣沖上樓,不一會,換了一身男裝下來,笑道:「晚膳還沒開出來麼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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