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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


  第十二章

  面孔抽搐一下,秦快慢吞吞道:「只因在下又不想去了,卻沒想到小豹子和小貢子會上鎮尋訪,聽二位方才言談,有人冒充在下擄走他們?」

  王大禿點點頭,酒鬼卻道:「尚未知曉是否為人冒充,你小子別太逍遙。」

  王大禿瞪著他,酒鬼也知自己理虧,強硬道:「他不交代清楚形蹤,及找人來證明自己的無辜,叫老子如何信服?」

  秦快坐在臺階上伸了伸腿,形色間不由泛起幾絲陰暗:「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,由老兄編派吧!」

  酒鬼差點沒跳腳,叫道:「難道老子還會冤枉你不成,誰知道你小子是否同那人串通,使什麼陰謀鬼計?」

  秦快也不答辯,只引述方才王大禿說的一句話:「就不知道你們有什麼值得在下圖謀的?」

  酒鬼正待教訓,秦快已起身走進「棲鳳閣」,酒鬼看在眼裡,已怪聲道:「這座閣樓是當初莊主為那賤女人所築,你終於承認你跟她有關係,想進去尋什麼寶物?」

  秦快頭不回,冷冷丟下話來:「都有你說的,設若不放心,大可跟進來看看,得到好處,在下不會吝嗇分你一點。」

  「這兒的一切原屬於『洗滌山莊』的。」

  「他們不是全亡了麼?」秦快明知故問道。

  酒鬼說又說不得,因為他尚不敢確定秦快和毒鳳凰的關係,不知秦快是否知曉「洗滌山莊」尚有後人?更懊悔方才扯得太大聲,也許已使秦快對喬鷹三人的身世滋生疑心,如今只有跟在他後頭監視,王大禿也只好跟著。

  三人各懷鬼胎,秦快走前頭撚亮火招子,見地上遺有吉塞爾留下的蠟燭,遂引亮蠟燭照光,將火炬的光芒往上移慢慢的看,只見到處都有移動的痕跡,顯然樓下已被吉塞爾查過,卻不知他查出了什麼?

  王大禿看著奇怪,問道:「呃,小子,在這之前有誰來過麼?」

  秦快漫應一聲,表示不大清楚,酒鬼哼聲道:「定是這小子進來過無疑,裝模作樣邀咱們同來,以示自己無辜,作夢!」

  秦快一哂,平淡的道:「老兄尊嘴,確系令人討厭,總喜歡信口開河。」

  酒鬼欲罵,給王大禿阻住,表示不要打擾秦快,分了他的心神,酒鬼咕噥一聲,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,虎視眈眈注意秦快一舉一動。

  秦快在樓下巡視一遍,看不出有何異狀,舉步登梯,登了七八階,突然腳下一空,梯板斷裂,整個人往下跌,酒鬼怪叫起來,二人快相撞之際,秦快手扶欄杆借力,騰空上了樓。

  王大禿撿起整塊斷了的梯板,看了看,叫道:「這不是偶然發生的,梯板斷緣整齊,定是刀劍所割,是誰來這招小把戲?」

  秦快不語,舉手招呼他們上樓,此時——

  一陣風吹滅火燭,秦快取出火摺子撚亮,赫然發現火燭少了一段,不由心中泛寒,王大禿及酒鬼上樓瞧見,也禁不住打個哆嗉。

  酒鬼打個寒顫,道:「小子,你確定不是你不小心將它弄斷?」

  秦快搖首,他突然想到一個人,但沒有說出來。

  王大禿心有餘悸朝四下張望,哺喃道:「我說小子啊,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?」

  秦快再度搖首,其實他心理也不好受,雖說在黑暗中,但無知無覺給人取走一段火燭,連人家如何弄斷火燭都不知道,豈不是太窩囊?

  王大禿還不好意思罵,酒鬼就不客氣的道:「你可真有出息?耳力都練到腳底去了?」

  酒鬼這一罵可提醒了秦快,別的不提,關於耳力,「秦門雙惰」曾對他施以嚴格的訓練,不應該一點感應都沒有。

  秦快給憂傷蒙蔽了心智,此時得酒鬼提示,送斂起心神,凝目打量起手中的火燭,這一看,不禁莞爾,原來火燭並未折斷,只是萎縮重疊在一起,下端有一寸多長是空心,與上面的火燭有毫釐之差的厚度,黑暗中,誰也不會仔細去測量,待它燃燒到特定的時候,就會掉入空心的燭中,平白少了一段,秦快握著插以火燭的燭架,沒去留心,是以虛驚一場。

  王大禿及酒鬼古怪的望著他,秦快遂抽出縮入空心中的火燭,運勁將它剝開,裡面赫然包有三四條銅絲線支住空心的地方。

  被此事一鬧,秦快心情舒爽多了,聲音也活絡了:「將火燭燒到某一程度,銅絲線會軟化,無法再支持火燭的重量,所以就縮到空心裡面去了。」

  王大禿和酒鬼放心的笑起來,王大禿呵呵笑道:「真有你的,小子,你如何看出來的?」

  將碎燭揉成一團,引亮火線,秦快才道:「火燭被削斷,至少該有折痕,可是它除了短少一寸的,並無斷痕,再則,仔細瞧瞧,火燭居然長胖了。」

  酒鬼一輕鬆,也不罵人了,道:「難為你會注意它的厚度,老子就沒這興致。」

  不可查覺的笑了笑,秦快道:「老兄謙懷了,引亮火燭時,難免會看它一眼,不是麼?說穿了就不值一笑。」

  說完又開始在二樓尋找起來,酒鬼呐呐道:「白天不是看得明白些,放著覺不睡,來此烏七媽黑瞎摸,你有病麼?」

  秦快背對著酒鬼二人,語音透著落寞:「不等事情水落石出,在下恐難得安睡,老兄如果困了,請自便吧!」

  王大禿是很喜歡秦快,關懷道:「你有了心事,小於,居然嚴重到使你睡不著?」

  他永遠不會忘記在「瘋胡同」與秦快同居時,他整天躲在房裡睡覺的極盛時代。

  秦快意興闌珊道:「誰沒有心事?只是想不想說罷了。」

  「你想說麼?」

  「不想,也不能,更不願。」

  「這是什麼話?」

  「漢話,老兄聽不懂?」

  「就是聽得懂,才愈迷糊。」

  「在下本身都不清楚,老兄如何會明白?」

  「奶奶的,原來你在消遣老子。」

  「不敢。」

  「你小子會有不敢做的事?」

  秦快莞爾,心平氣和的道:「多了,譬如此事,在下實在不敢再往下查,卻又不能罷手,人生至此也無趣得很。」

  愈說臉色愈難看,聲音也抖了起來,不止王大禿怔住,酒鬼更是心惶惶,試探道:「你說這事是什麼意思?小子。」

  秦快悚然一驚,忙又道:「沒什麼,只是在下心中有所感應,仿佛有某項陰謀正等著在下陷身其中。」

  酒鬼狐疑的看著秦快一會,方道:「你太敏感了,也許這項陰謀對你十分有利。」

  秦快故意眨眨眼表示不解,酒鬼打哈哈道:「你慢慢夜遊吧,老子不奉陪了,喂,大禿子,你有沒有興趣陪這小子秉燭夜探寶窟,不僅詩意又古趣,說不定還能發大財哩!」

  王大禿壓根兒便不信這座年久失修的破樓能找出寶物,且陰森森泛著鬼氣,忙道:「老子沒這雅興,你喝酒不讓酒仙,定也詩意得很,留下來正好輝映千古佳話。」

  「別、別、別,老子是酒鬼不是酒仙,你高帽子少亂戴,馬屁拍到馬腳去了。」

  酒鬼也受了王大禿影響,覺得此處鬼氣太重,隨即又打個哈欠,道:「夜深了,不回去大公子會擔心,走吧!」

  二人相偕下樓,還傳來王大禿的聲音:「方才你口口聲聲想捉這小子回去,如今真碰著了,卻抽腿就走,回去怎麼說?」

  「放心哪,那小子跑不掉……」

  聲音愈去愈遠,大地又歸於沉寂,只剩秦快孤獨一人,對著這棟已玻舊的閣樓發呆。

  他在尋找那股味道,那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味道,存在于父母與子女之間的一種天性相連的那根線,雖然看不見,當事人卻能清楚的感覺出它的存在,寶刀斬不斷,巨石砸不爛的那根無形的線。

  那就是親情,父母子女之間至上的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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