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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


  其二,利用走路的時間思考一些難題,正好『廢時利用』,半點不浪費。

  其三,唉,此乃家學淵源,要快也快不來。」

  小豹好氣又好笑,又有點奇怪,實在摸不透身旁這位夥伴的性格,不知他還有多少歪理?卻也不敢問及他身世之謎,怕的是被反問,只好由他慢走。

  市鎮在望,小豹子忍不住又問道:「秦兄一路思思想想,到底在想些什麼?」

  秦快頓了頓,才道:「俺好生不解,由當時情況看來,圓環應該是很知名的東西,就算成鋼、游焦不知其詳細圖樣,也應有所耳聞,可是觀看他們表情就像看到一枚銅板似的。」

  小豹子也無法解釋這件事情,沉思不語。

  進了市鎮,突然——

  一陣吵雜聲起,人群紛紛閃讓,一個塊頭很小的乞丐樣人兒,雙手抱著一疊不知什麼餅的在人群間穿梭,一個一身油膩,個子高大的中年婆娘在身後追,一邊手舞著一根粗短的擀麵杖,一邊彷佛雞鴨子叫的破口叫駡:「你這個賊小子,爛乞丐,什麼人你不好去偷,居然偷起我王大娘的蔥油烙餅……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,娘的,你好狠心,一捉就一大疊……你叫老娘喝西北風啊?」

  小孩踉踉蹌蹌的奔跑著,擠跌著,雙手半點不放鬆的緊抱著懷中烙餅,王大娘在後面追趕叫囂,他全充耳不聞,只是在命的跑著,想甩掉王大娘。

  小豹子猛的挺身擋住小孩去路,小孩左閃右閃不過,往回一看,王大娘的粗短擀麵杖掄頭砸下,驚叫一聲,暈死過去。

  當然,王大娘的擀麵杖沒有砸到小孩腦袋,給秦快伸手止住,賠了雙倍價錢了事。

  小孩醒來雙手猶自緊抱著一疊烙餅,秦快、小豹子將飯菜端進房裡,陪伴小孩,見他驚醒,秦快向他溫和道:「一起過來吃飯好麼?小兄弟。」

  小孩一臉驚疑,小豹子已不高興叫道:「我才不要跟一個小偷同桌共食!」

  小孩委屈的雙眼泛淚,怒叫:「你有什麼了不起?你有沒有嘗過二天二夜沒有一粒米下肚?你吃得飽飽的當然有力氣批評別人,開口說風涼話,我……」說到後來,咳嗽不停接不下去。

  小豹子給他吼得怔住,不錯,當你餓得頭昏眼花,什麼禮教規矩對你再也不重要,只想盡一切可能取得食物,甚至會為一個饅頭而殺人,偷幾塊餅實在不算什麼。

  秦快捧一碗熱湯給小孩喝下止咳,笑道:「小姑娘,你尊姓大名?」

  原來小孩聲音特別尖銳稚嫩,秦快有了上次小貢子假扮男孩的經驗,對人的聲音總特別注意,視破小孩身份。

  「我叫丁嬙!」小孩凶巴巴拿出一個烙餅,硬推道:「你比那臭小子好,我請你吃大餅,你吃不吃?」

  所謂「臭小子」自然是指小豹子,很不高興怒道:「臭小偷你憑什麼罵我,若非看在你是女娃份上……」

  丁牆不理他,猶自將一塊烙餅推給秦快,凶道:「你到底吃不吃,吃啊……你既然能阻止那凶婆娘殺我,定也付了餅錢,吃啊……」

  秦快沒法只好接過烙餅,小豹子見她不理自己,一把搶過她懷裡所有的蔥油烙餅,叫:「再來偷啊,讓我看看你偷東西的本事如何?」

  「小豹子!」秦快大喝道:「以大欺小算什麼英雄好漢,令兄都是教你如何恃武淩人,以強欺弱麼?倘若你無兄長,雙親死後,為了你自己和小貢子的生活,你不會去偷去搶麼?」

  秦快一發火,那副模樣好像要吃人,小豹子將蔥油烙餅還給丁嬙,心中很是不服。

  丁嬙笑嘻嘻取一個餅吃,從腳下摸出一枚黑黝黝的東西還給秦快,秦快唉叫道:「這不是我的圓還?怎會在你身上?」

  還唯恐誣錯人,伸懷摸索,果然空空如也。

  丁嬙得意的哼了哼,道:「露一手給你們瞧瞧,不要門縫裡看人將人看扁了,要不是前二天生病,身子發虛無法作案,憑我『妙手小如來』丁嬙一指,十個王大娘也得躺下。」

  秦快二人瞪大眼睛,猛瞧這位不到十歲的小女孩,想不信卻事實俱在,小豹子叫道:「原來你真的是小偷?」

  丁嬙吃了餅,力氣有了聲音也充滿活力,道:「不是小偷,是俠盜,專門劫富濟貧的那一種。」

  小豹子好氣又好笑,搖著頭道:「別自命清高了,在官府及百姓看來都是一樣的。」

  丁嬙不理他,這時秦快突然道:「你是『妙手小如來』,那麼,『妙手如來』丁神偷可是令尊?『妙手觀音』洪宛青可是令堂?」

  「沒錯!」丁嬙面上浮著得意神采,道:「我遺傳爹娘的神髓,四歲就已不教自會妙手空空,連爹娘都不得不承認我是天才。」

  小豹子好像很喜歡和她作對,出言相譏:「一身都是賊骨頭,自然不同凡響。」

  丁嬙卻十分厭惡他的勢利眼,理都不理他。

  秦快招呼丁嬙上桌用餐,同席間,好奇道:「小姑娘是女孩兒,為何不叫『妙手小觀音』,而使用『妙手小如來』這稱呼?」

  丁嬙一顆大腦袋晃呀晃的,才道:「大概是爹娘只生我一個寶貝,為繼承丁家,只好沿用爹爹的封號。」

  小豹子賭氣猛吃飯,突然抬頭道:「秦兄,她的父母在江湖上很有名氣麼?居然叫丁神偷。」

  秦快見丁嬙不理小豹子,才道:「丁小姑娘的雙親均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神偷,至於丁神偷本名反而無人知曉了。」

  「家父本名就是丁神偷!」丁嬙向秦快笑道:「這位大哥請我吃飯又救我一命,尚未請教尊姓大名哩!」

  「敝姓秦,單名快。」秦快笑笑,又道:「這位小兄弟姓喬名玄,我們都稱他小豹子。」

  丁嬙苦苦思索,一吐舌頭無奈道:「很抱歉,我實在想不起那時聽過你們大名,無法說『久仰、久仰!』」。

  三人相視大笑,就憑這幾句話,他們已認定對方是好朋友,雙方都不是虛偽的人。

  丁嬙這位「妙手小如來」賊性難改,道:「秦大哥身上那枚圓環好生古怪,可有稱呼?」

  秦快拿出圓環任她把玩,好一會才道:「這枚圓環是我無意間獲得,小姑娘可看出其來歷?」

  丁嬙家學淵源,從小見過的奇珍異寶不計其數,丁神偷夫婦每偷得一件珍寶,都先讓這個寶貝女兒玩弄數天,待她玩膩才拿去脫手救濟窮人,所以說,丁嬙雖然年紀不到十歲,其辨視珍寶的眼光、手法,一流的大珠寶商也不比她高明,秦快是夠聰明,懂得拿來討教這位小神偷。

  丁嬙將圓環翻來覆去看得十分詳細,評價道:「貴重物品的價值我一上手就能說出,這枚圓環拿到當鋪,典不了十個銅錢。」

  見秦快二人不信,又道:「圓環上的花紋細膩精緻確是難得,但是,其實此乃玄鐵,黑黝黝一團,當鋪收了也賣不出去,所以不值錢,除非它代表一種身份,或許在某些人眼中是無價之寶。」

  秦快驚訝之餘,急忙問道:「丁小姑娘可否認出它的主人是誰?」

  丁嬙又看了半晌,肯定的搖搖頭道:「不知道,可能這枚圓環的來歷不大,像是較出名的少林達摩令、丐幫碧竹牌、打狗棒、武當、峨嵋等大門派的掌門令符,爹娘曾弄回來給我玩過,可沒有這枚圓環。」

  這種驚世駭俗的行徑,從丁嬙口中說出,倒成了理所當然之事,各門派掌門自然不敢說出,一所以一直沒人知道。

  秦快失望之餘也放下心,既然圓環來歷不大,所造成的傷害就非人力所不可彌補的。

  丁嬙交還圓環,起身告辭,秦快道:「在下已為丁小姑娘多訂一間房,歇宿一夜體力恢復,至時再走不遲。」

  丁嬙感激的笑了笑,與秦快二人談天扯地,至月兒高掛半天才各自回房休息。

  次日醒來,丁嬙已不見蹤影,小豹子有點擔心道:「這小妮子一身賊骨,不會偷了咱們東西趁夜溜走吧?」

  想檢查行李,給秦快喝住,道:「丁神偷夫婦平日行俠仗義,劫富濟貧,為武林中人所敬佩,斷不會恩將仇報。」

  小豹子素聞丁神偷夫婦的義行,卻不服道:「我就是不喜歡她,走的好,免得礙眼。」

  秦快邊出房門,邊若有似無細聲道:「一個小男孩若喜歡和一個小女孩作對,聽人家說,這表示他已經喜歡上她了。」

  小豹子面孔漲紅,想反駁,秦快早已溜出去吃飯了。

  一個早上,秦快與小豹子就關在房裡討論圓環之謎,說了半天還是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,秦快火氣大發,喝道:「如今就只有兩條路,一條是混進『龍鳳閣』察個究竟,一條是乾脆不理,以後碰上再說,小豹子,你打算選那一條,快說,不要再菇菇磨磨的。」

  小豹子性子比他急,更不耐煩時間拖久,道:「就算能混進『龍鳳閣』,咱們是外姓人不足使他們信任,也查不出其中奧秘,不如先回『洗滌山莊』,由大哥及小貢子口中也許能得知些清息。」

  秦快點點頭,興奮的道:「喬兄那雙睿智的眼眸,很是令我懷念。」

  小豹子不料他有此一說,沒有好氣的道:「你為什麼不說想念小貢子或大哥?想的居然是大哥的眼睛,真是怪人?」

  秦快目注小豹子一會,才道:「令兄的精神所在於雙目,小貢子與你一模一樣,日日可見,想的自然是令兄神目。」

  小豹子哼了一聲,不懷好意道:「回去將這件事告訴大哥及小貢子,他們定會笑死,嘿!」

  不管誰想誰,秦快攜同小豹子回轉黃山之麓「洗滌山莊」,走不多遠,忽地一位穿著青色宮裝的豔麗少婦攔在身前,沖著秦快一笑,柔柔道:「你叫秦快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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