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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二


  最後一枚暗器剛被擊中。衛紫衣身形就朝著剛才他認定的一個方向彈射出去。

  這些事情說起來頗費工夫,實際上卻是在一刹那間發生的,在這裡,衛紫衣的反應、武功、輕功,都得到了嚴峻的考驗。

  身在半空的衛紫衣銀劍平伸,從一棵樹中穿過,落在了地上,隨著他身形的停頓,一個白衣染血的偷襲者從樹上落了下來。

  在未落地前,偷襲者已成為一具死屍了。

  衛紫衣身形又拔起,從一棵樹上穿過,落下,又飛起,幾乎毫不停頓地已經飛越過了七棵樹。每一次從樹上越過,就有一具死屍從樹上墜落。

  當殺了七個人後,衛紫衣落在地上,卻並沒有立刻躍起,他低頭一看,鮮血已從傷口處洶湧而出,剛才妄動真力,更加劇了受傷的程度,這一次落地後,衛紫衣已感到無力再躍起,甚至於聯手上的銀劍也有一點把持不住了。

  不過他依然卓立當地,抱劍當胸,以一種最具挑戰性的姿勢靜靜地站立著。

  深知樹叢中仍有不少敵人,若是衛紫衣一旦露出受傷的跡象,必然為敵所趁。

  林中有涼風吹來,卻充滿了蕭殺之意,被衛紫衣剛才身形跳躍帶起落下的枝葉,此時正紛紛地下墜著,落葉繽紛,彷佛萬物已凋零,這種景象豈是「淒涼、蕭索」四字可以形容。

  抱劍當胸,卓然而立,這份氣勢足以令對手喪魂落魄。

  有樹葉的「沙沙」聲傳來,那些隱藏在樹叢中的人竟已被衛紫衣嚇退了。

  「沙沙」之聲終於消失了,林中一片寂靜,連風吹過也是無聲無息。

  衛紫衣也無聲無息地倒下。

  受了那麼重的傷,本不能妄動真力的,衛紫衣剛才揮劍擊暗器,飛劍殺七人,體力的消耗已然透支,當聽到大敵遁去時,一股意志力立刻鬆散,便倒在了地上。

  只是,對手固然會被他剛才無懈可擊的身法驚退,可是會不會再來呢?

  還有,自己傷重不支,明智他們被敵所阻,一時半刻無人來救,衛紫衣可否能支持到悟心大師前來援救?

  衛紫衣被這些紛亂的思緒攪得頭昏腦脹,幾欲昏昏睡去,可是,深知一旦昏過去後,必然後果嚴重,於是憑藉著鋼鐵般的意志力和渾厚的內力強迫自己清醒。

  傷口的劇痛已在牽扯心臟,渾身的肌肉幾乎已經沒有感覺,揮劍的手慢慢地伸開,銀劍落在了地上。

  這種時候,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將叱吒風雲、不可一世的衛紫衣輕易殺害。

  日色已暮,林中漸漸昏暗起來,黃昏已至,殘陽在做最後的無力掙扎,一個人靜靜地站立在林中的一棵大樹下,林中的微風掀起他掩蓋雙手的長袖,露出一雙蒼白修長的手。

  灰色的衣衫和林中的昏暗幾乎融為一體,修長狹窄的刀鋒在手中寒光四射。

  正處於昏昏然狀態的衛紫衣彷佛是被一個無聲的聲音喚醒,猛然睜開雙眼,看到了那個人的面容。

  那人正是手持東瀛武士刀,和衛紫衣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灰衣少年。

  灰衣少年的雙眼黑洞洞的,就像黑沉沉的夜一樣毫無感情,衛紫衣靜靜地看著這雙眼睛,沒有回避,也沒有恐怖,自然得就像一個農夫看著自己的鋤頭。

  「沙沙沙沙」,似腳步聲,又似風吹樹葉的聲音,一群白衣持劍的人已無聲無息的包圍過來。

  領頭的是一個雙眉入鬢,趾高氣揚,不可一世的中年白衣男子,別人手中都是一柄千錘百煉的長劍,他的手中卻空空如也。

  白衣男子眉毛一挑,同灰衣少年厲聲喝道:「你是什麼人?」

  灰衣少年不答,只用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冷然逼視著白衣男子。

  白衣男子忽地感到心中一陣發毛,不禁倒退了一步。

  灰衣少年緩緩舉起長刀,刀尖直指天空,刀柄托在手心,這是日本武士的起手招式。

  莫非灰衣少年要動手?是殺白衣男子,還是殺衛紫衣?

  刀光一閃,答案立即分曉,站得離灰衣少年最近的一個白衣人忽地撲地而倒,口中發出垂死的嗚咽,鮮血從他的咽喉──流出,真是好快的刀!

  一刀出手,更不停留,灰衣少年手持沾血的刀撲向白衣男子。

  白衣男子大驚疾退,兩名白衣人雙雙搶出,攔在灰衣少年面前,雙劍齊展,攔住了少年的去路。

  少年橫刀斜削,竟不理雙劍的來勢,「波」的一聲,血花飛濺,兩名白衣人的頭顱飛向半空。

  所有的白衣人立刻沖了過來,將少年團團圍住,無數柄長劍閃動,少年人刹那間已處在劍網之中。

  衛紫衣勉強坐起,努力將銀劍撿起,不想手足酸麻,銀劍又滑落到地上,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苦苦地搖了搖頭。

  灰衣少年之所以與白衣人交戰,只不過是想親手殺死衛紫衣而已,衛紫衣竟在短短時間中兩次遇到這種尷尬境地,一代梟雄衛紫衣,竟又成了別人俎上之肉。

  轉目觀看場中形勢,他不由微皺眉頭,不知怎地,衛紫衣就算是死,也願死在灰衣少年之手,不知是因為看出少年人的義烈,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。

  所以當灰衣少年在場中漸落下風時,衛紫衣才微微皺了皺眉頭。

  衛紫去看出,灰衣少年一身武功固然不錯,但似乎缺乏對敵經驗,尤其是群戰的經驗。

  灰衣少年好像只知進攻,不知防守,是以他每刀出手必有一人倒下,但他的身上也已是劍創累累。

  此時林中已是一片黑暗模糊,少年的一身灰衣更是目不可辨,唯有他手中的長刀白得刺目,尚可判斷出他的動作。漸漸的,長刀越舞越慢,彷佛少年人已漸漸不支了……

  不斷有人慘叫、倒下,甚至不時有鮮血飛濺到衛紫衣的臉上,這一戰之慘烈,已可想而知,衛紫衣並沒有理會臉上的鮮血,他靜靜地盤坐著,希望能恢復一點力氣,傷口的流血已經停止,這是一個好現象,不再流血,就意味著力氣可以恢復。

  四周刀劍縱橫,衛紫衣則潛心運功,漸漸的,肌肉恢復了知覺,手足也已有力氣,丹田中一股熱氣上下盤旋,又左右衝突,終於擴散到衛紫衣的四肢百骸。

  此時,場上的戰鬥,已到了白熱化程度,白衣人一個個倒下,而灰衣少年也搖搖欲墜,隨時隨地可能倒下。

  剩餘的白衣人和那白衣男子卻因天色昏暗,看不清場上局勢,只知將手中的劍在身前揮舞,以求自保,若是他們此時乘機出手,灰衣少年是難以支持幾招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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